淺析釉上粉彩花鳥的形式語言

/余 濤 楊 磊

釉上彩是一種低溫燒制的顏色釉品種，是指在燒好的瓷胎上彩繪，再用低溫進行烘烤，因彩料固化附著于釉面之上，故名釉上彩。釉上彩瓷器的發展歷程是從無釉到有釉，又由單色釉到多色釉，然后再由釉下彩到釉上彩，并逐步發展成釉下與釉上合繪的五彩、斗彩。到元明清三朝景德鎮釉上彩日益發展，出現了金彩、斗彩、五彩、素三彩、粉彩、琺瑯彩、黑彩、墨彩、古彩、廣彩等許多名貴品種。清朝前，陶瓷釉上彩的裝飾風格保持國內民族傳統的藝術特色，并形成了獨立發展的陶瓷彩繪藝術門類。元朝期間，景德鎮開始傳入宋金時期源自于北方的“紅綠”二彩瓷，后又發展為“古三彩”，古三彩釉上用生料以筆線的形式來表現物象，主要色澤“黃、綠、紫”三色。到了明朝形成了五彩瓷的發展趨勢，早期的五彩瓷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五彩瓷，其釉上藍色由釉下青花色來代替，到了清朝康熙年間，釉上藍彩的發明，釉上五彩才算得到了真正的完整。再后來就有了著名的琺瑯彩，琺瑯彩是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名貴御器，華貴精致，十分珍貴。在清代還出現了一個著名的瓷種，那就是今天要重點說明的粉彩瓷。

粉彩瓷始創于康熙，繁榮于雍正，風靡整個清代。它的崛起不是沒有原因的，粉彩瓷汲取了眾多姐妹瓷種的優點，加以融合，使得其獲得了博采眾長的藝術效果。粉彩瓷在初創時，彩繪方法與古彩很相似，大多沿用古彩的彩繪方法，僅在紅色的染色中運用了琺瑯彩中才能見到的胭脂紅，光彩較足。白花朵和枝干有粉質感，但淡綠和翠綠色仍是采用古彩中的平填法。到了后來的雍正時期，無論在造型、胎釉和彩繪方面都有了空前的發展，粉彩工藝也日趨走向工致秀麗、柔和淡雅，逐步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裝飾風格。乾隆粉彩中的一部分繼承了雍正時期在肥潤的白釉上繪疏朗艷麗紋飾的特點，如常見的折枝花卉盤、碗、小瓶、面盆、人物筆筒和大件器物鹿頭尊等，除了白地繪粉彩外，還有色地粉彩或色地開光中繪粉彩等品種。乾隆朝粉彩的創新品種是在黃、綠、紅、粉、藍等色地上用極細的工具軋出纏枝忍冬或纏枝蔓草等延綿不斷的紋飾，且多和開光一起使用，人稱軋道開光。這一工藝的出現，將粉彩推上了更加富麗繁縟的高峰，一直延續到民國。嘉慶朝彩瓷以粉彩為主流，陳設器、文房用具、日用器皿以及五供（由兩件香罐、兩件花抓及一件香爐組成）和法器等都屬常見。嘉慶早期的粉彩還有乾隆朝的特點，比較精細，既有“百花不露地”的，也有彩地軋道開光的。道光朝粉彩瓷類同于嘉慶朝，只是繪瓜蝶、草蟲紋飾的略精。署“慎德堂”款的粉彩器是道光皇帝的私人堂款，相當于官窯器。雖然粉彩的優勢如此突出，但是無論是古彩、琺瑯彩、還是粉彩都表現出了強大的藝術生命力，都是中國陶瓷裝飾中不可缺少的主要部分。

粉彩在人物、山水、花鳥、走獸的各個領域各具自身的藝術風格。他們共同之處在于注重工藝的完美結合，注重文化素質的積累，并且融合哲學思想、典故、文人詩書畫及印為一體的粉彩瓷器，倡導個性為高境界，排斥工匠氣息。就筆者個人而言，是比較愛畫花鳥題材的。

在中國畫中，凡以花卉、花鳥、魚蟲等為描繪對象的畫，都稱之為花鳥畫。花鳥畫的畫法中有“工筆”、“寫意”、“兼工帶寫”三種。筆者常用的技法主要還是工筆畫法，因為工筆花鳥能給人一種栩栩如生、精致動人的視覺效果。而且在精神內涵上，工筆花鳥畫以形傳神，形神兼備，崇尚意境和情趣，追求主觀精神的表達和體現，因此，工筆畫是“筆工而意寫”。其不僅是“應物象形”，而且是意象的寫實性，在能動的觀察與寫生的基礎上，經過藝術的再創作，追求傳神寫照，從而達到氣韻生動的藝術效果。說到工筆花鳥畫，就不得不提到工筆花鳥的重要人物——黃荃。黃荃是五代時西蜀畫院的宮廷畫家，1 7歲時即以畫供奉內廷，曾任翰林待詔，主持翰林圖畫院，又任如京副使，任前后蜀宮廷畫師4 0余年。他所畫的花鳥畫形象逼真，手法細致工整，色彩富麗典雅。因他長期供奉內廷，所畫多為珍禽瑞鳥，奇花異石，畫風工整富麗，反映了宮廷的欣賞趣味，被宋人稱為“黃家富貴”。代表作為《寫生珍禽圖》，畫了鹡鸰、麻雀、鳩、龜、昆蟲等動物二十余件，排列無序，但每一件動物都刻畫得十分精確、細微，甚至從透視角度觀之也無懈可擊，現存于北京故宮博物院。

盡管工筆花鳥紙畫在清末時期走向衰退而寫意的文入畫走向成熟，但粉彩瓷上的花鳥畫卻因為“藝術與商品”并重的傳統觀念和粉彩的工藝和特色，仍占據粉彩裝飾題材的首位。尤其是景德鎮的“珠山八友”繼承了中國的優良傳統，把國畫的表現技法與陶瓷裝飾結合起來，使粉彩瓷器裝飾有了革命性的創造。由于陶瓷與紙畫質地的差異，粉彩顏色是用油調料而成。粉彩花鳥彩繪技法中對鳥的表現常用珠明料調黑顏色，艷黑或西赤勾勒形態，前者是根據情況一般在料地上薄施廣翠或耐火紅、后再填上其他顏料。后粉彩顏色中又增加了玻璃白，它是一種不透明、呈乳濁狀態的氧化砷，燒成后即可使瓷器表面有立體感。玻璃白主要用于作花卉洗染的底色，使瓷面達到粉潤柔和和艷麗明快的效果，這與花鳥畫技法中染色尤為相似，在瓷器上更適合表現翎毛花卉。

從釉上花鳥的形式語言來看，主要的表現也應該是線條、色彩和構圖。首先來說線條，自然界不存在幾何學概念上的線條，我們只是以線條的形式來觀察世界，繪畫中的線條是一種想象中的抽取，不同的畫家使用的線條也是不同的，實際上其用線條的方式就是他的書寫方式，也就是筆法。筆法的不同導致了每個畫家筆下的花鳥表現都是不同的。然后是色彩，色彩在畫面中形成了多層的關系，包括色相對比、冷暖對比、明暗對比、色域對比等等。色相、明度和純度是一種顏色同時具備的三種要素，稱為色彩三要素。在釉上粉彩花鳥的表達中，色彩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是繪畫作品中至關重要的視覺傳達語言。最后說說構圖，構圖是把元素在畫面中的位置和空間關系進行安排，在整體上形成一個具有表現力的結構。構圖透露了藝術家的藝術觀念，對藝術家實現整體效果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粉彩花鳥藝術強調粉彩的韻味，也就是線與面、料與色相互滲透，使線與料色、色相混合的整體效果顯示出來，強調白的空間表現內容的價值，為主體充分顯現形象及環境整體視覺效應的過程，注重視覺規律，使藝術視覺效果給人欣賞的直接性與內在心理相聯適應的過程，這充分說明審視一件成功的作品往往增加感性的愉快和理性分析雙重的滿足，這是內在的藝術價值。

粉彩花鳥藝術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經構筑繪畫意識的藝術語言，并透過工藝為特征而具有藝術的內涵表現、創作的價值。因此裝飾意識只是外在特征，而不是內涵。所以粉彩花鳥藝術適應新文化環境正長驅直入的發展，提供時代的美學價值。現代陶瓷的形式語言不再是一種純粹的立體或平面的造型再現，也不是以前過于偏向實用價值的生活器皿，而是現代人類思想境界的深入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