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粉彩山水的形式法則

/危 青

形式美法則，是人類在創造美的形式、美的過程中對美的形式規律的經驗總結和抽象概括。每一個不同的藝術都會建立專屬于自己的形式法則。研究、探索形式美的法則，能夠培養人們對形式美的敏感，指導人們更好地去創造美的事物。掌握形式美的法則，能夠使人們更自覺地運用形式美的法則表現美的內容，達到美的形式與美的內容高度統一。在龐大的工藝美術世界，處處充滿了形式美法則。就拿陶瓷來說，不同種類的陶瓷形式法則更是不同，那么我們今天主要來探討一下粉彩山水瓷畫的形式法則。

歷經數千年的千錘百煉，一代代的能工巧匠傾注了畢生的智慧與心血，才有了景德鎮“工匠八方來，器成天下走”的美名。景德鎮是名副其實的瓷都，影青瓷、青花瓷、粉彩瓷、青花玲瓏瓷，多少優秀的瓷器在這里誕生興盛。粉彩瓷就是其中之一。粉彩瓷因其色彩艷麗，圖樣生動而特別受到皇室的親睞，尤其在等級森嚴的社會中，以專屬色彩而劃分等級的粉彩瓷更顯得罕見珍貴。色澤艷麗的粉彩瓷同樣也是尋常百姓家喜聞樂見的藏品。相比起皇家典雅大氣的富貴裝飾紋樣，散落于民間的粉彩瓷器因其更為豐富的題材和多樣的器物造型，而更具生活氣息和人文寓意。粉彩能有如此不俗的色調和豐富的層次都得益于一種含砷的氧化物，也就是常說的“玻璃白”。玻璃白是采用天然礦物質“白信石”和鉛熔塊、硝酸鉀等配制而成，它的作用是對各種色彩進行粉化，使紅彩變成粉紅色，綠彩變成淡綠色，藍彩變成淺藍色，同時借助改變玻璃白加入的數量，把一種顏色變成一系列深淺、濃淡各不相同的色調，使得釉上彩的色調品種大大的增加，遠超過五彩。由于它的顏色柔和淡雅，畫面感立體，燒成溫度更低。所以粉彩又稱“軟彩”，所畫之物尤其花鳥蟲蝶，都是形態逼真。

粉彩的顏色十分豐富，這都是經過調和才得出的結果，其調和顏色主要分為三大類：不透明色、透明色和凈色。首先來說說不透明色，這是一種乳濁狀的顏色，填在線條上會給人一種蒙住的感覺，不透明色也有很多，舉幾個常見的例子吧：第一個是玻璃白，其多用來打底洗染和配色，如人物服裝、花卉的花朵等。第二個顏色是翡翠，這是一種類似國畫的石青，作圖案地色和雙勾草點等填色用的。第三個是松綠，這是一種類似國畫的石綠色，第四個是宮粉，宮粉是一種灰調的粉紅色。最后一個是錫黃，也叫粉黃，是一種明亮的粉黃色。然后我們來說說透明色，透明色就是指覆蓋在畫面上不會蓋住畫面，相反更透明、顯亮。我們也來舉幾個例子：第一個是雪白，這是一種透明無色的極易與朦底的玻璃白相混的顏色，用途主要是配色和接色。第二種顏色是赭石，這是一種透明的赭色，作樹干、石頭又或者是獸皮等顏色。第三種是大綠，大綠是一種透骨的翠綠色或深綠色，用作單勾樹葉石頭罩色。第四種顏色是苦綠，這是一種透明的草綠色或淺綠色。最后一個是古紫色，是一種透明的紫灰色，用于罩填老樹干，如老梅樹、老松樹等等。最后我們來說說凈色，所謂凈色就是指比較嬌嫩不便與他色混合，一般用于渲染。舉幾個顏色的例子：第一個是洋紅，這是一種胭脂色，有深淺不同的色階，方法是加適量玻璃白。第二種是廣翠，這是一種藍色，可用于玻璃白上洗染淡綠色。第三種是凈苦綠，這是種半透明的淡草綠色。第四種是茄花，這是一種粉紫色，由洋紅與廣翠合成，加了玻璃白可分為不同深淺的色階，常常用于花朵和服裝的渲染。

粉彩瓷的特性給了我們陶瓷創作者無盡的發揮空間，筆者在選擇題材類型的時候就常常選擇山水畫。這都是由于我國的大好河山實在令人印象深刻，也難怪從古至今不論是畫家還是詩人，都喜歡寄情山水。李白的靈性再好，若不是得到了山水的潤澤，恐怕他也難以成為豪邁千古的詩仙；蘇軾的才氣再高，若不是得到了山水的氤氳，恐怕他也難以寫出超逸絕塵的詞章；人的胸懷里，如果有了峰峙岳連的磅礴大氣，有了江涌川流的浩渺空遠，那么，他的靈魂中，必然盈溢著鮮活的智慧，翔逸著詩意的浪漫。

山水畫由來已久，在魏晉南北朝時就已經能見到了，但那時的山水畫還沒有獨立成科，只是作為背景出現，這時的中國社會“仕隱分工”，形成了隱士階層，隱士們厭煩世事紛繁，回歸自然，深入山水，通過自然山水以“暢神”“澄懷觀道”，追求“天人無際”“天人合一”。隋唐時期山水畫開始獨立成科，并且有了大致的分類，比如展子虔的設色山水，李思訓的金碧山水，王維的水墨山水，王洽的潑墨山水等。由于文人畫的興起，宋時的水墨山水得到了長足的發展，當時水墨山水和青綠山水南北競輝，使得山水畫發展到了高峰，從此在中國畫中站穩腳跟，成為一大畫科。山水畫的形成和確立，是魏晉風度的滲透，崇尚自然的必然，文人個體意識的覺醒，以及人們對自然山水的審美感知。到了元代，山水畫趨向寫意，以虛帶實，側重筆墨神韻。發展至今，癡迷于山水畫之人依舊不在少數。按照傳統的分法，山水畫有水墨、青綠、金碧、沒骨、淺絳、淡彩等形式，每個形式都各有特色，所描繪出的山水景象都各不相同。

與其他的瓷種不同，粉彩山水瓷畫有自己獨特的形式法則，按照歸納有意境、構圖和氣韻這三種。首先我們來說說意境。創作須追求意境，追求意境是傳統美學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粉彩山水畫的重要特征之一。意境是粉彩山水畫的靈魂，對意境的創造是山水畫家畢生追求的藝術境界。“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我有我法，自有我在”等等是創作者長期學習、積累、合理運用，拋開固有的一切筆墨約束，通過寫生、思考后創造來的嶄新筆墨語言，達到這點的就是藝術大家，用自己的藝術語言，大膽完美地表現自己的思想感情。其次是構圖。構圖在直白的表達層面上是在一個所定義的空間里將人、事、物合理安排，并在最后的畫面中表達出所要傳達的內在思想和視覺感受。而構圖在繪畫的這個層面中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從古到今的藝術家都在很認真地注意著、嘗試著。構圖就是尋找如何才能將自然狀態的物象安排得合理美觀，更加舒適，更加接近自然的美學原則。它存在于每個地方，當我們用藝術角度去欣賞每個地方的美感時，總會大為感嘆構圖的美妙和所傳達出來的精致感，粉彩山水瓷畫更是需要這種美感和精致感。而作為構圖這個元素最獨特的地方就是可以在任何一種環境中與不同的元素進行融合而開啟不同的視覺感受。在粉彩山水畫的環境中就可以將其與形式美感和情感內容進行統一看待，并發現它總是能很自然地與具象的物象、抽象的表現形式和深刻的感情內容聯系在一起，并產生一種生動感人的藝術語言，體現出畫面內容中內在精神的關鍵點。一幅完美的構圖只有矛盾、變化和統一是不完整的，它還需要一種氣勢，這就是我們要說的第三個——氣韻。這種氣韻就是要貫穿在整個畫面中，與矛盾、變化和統一很好地融合，從而呈現出完美的畫面狀態。氣韻是一幅畫的主線，它的連貫性和突出性是直接與藝術家的精神主線所連接。因此，藝術家以內心的狀態與精神情感的飽和度作為基點，可以成功地呈現作品精神程度的保鮮性和藝術轉化的平面感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