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大國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 異質性分析及其對中國的啟示
——基于1960～2015年美、日發展經驗

錢 娟，李金葉

(1.新疆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2.新疆發展和改革委經濟研究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2)

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經濟年均增長接近10%，人均GDP翻了25倍，2010年經濟總量躍升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實現了跨越式發展。但進入2011年前后，中國經濟增長呈明顯放緩態勢，增速滑入7%區間，潛在經濟增速趨于下降，驅動經濟增長的傳統消費、投資、出口結構出現新變化，面臨需求側動力轉換的新要求。因此，有必要從需求側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的角度，對世界主要經濟體國家驅動經濟增長的動力結構及其演進過程進行比較分析，探尋需求側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變規律和邏輯，以期為我國在經濟發展“新常態”階段保持經濟持續增長，及有效實施供給側與需求側相匹配的宏觀戰略管理與調控政策提供依據。

20世紀30年代，Keynes(1999)提出“有效需求理論”，認為在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資本邊際效率遞減及流動偏好影響下，總需求出現不足導致經濟衰退，可通過增加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有效增加總產出促進經濟增長。[1]Cashell(2009)、石建勛(2006)、包明友(2009)等研究認為，美國經濟增長動力主要來自私人消費需求，過低儲蓄率導致投資需求不足，影響美國經濟長期增長。[2-4]張乃麗等(2013)認為，20世紀80年代以來日本經濟增長主要依靠投資驅動，而國內消費需求相對穩定，投資增長主要取決于出口。[5]Kalyanaram(2009)研究認為，中國經濟增長動力更多來自投資需求。[6]Tsen(2010)、沈坤榮(2004)、劉偉(2009)和劉瑞翔(2011)等研究中國經濟增長模式，發現中國經濟持續增長主要依賴國內消費需求和出口需求，未來應逐步擴大國內消費需求。[7-10]Kuznets(1999)、杜焱等(2012)研究認為，經濟規模、要素稟賦與一國經濟發展水平、對外貿易、國內生產和消費結構存在密切聯系。[11，12]現有文獻大多對影響經濟增長的動力因素及驅動效應進行比較研究，但普遍忽視了經濟增長(發展)階段差異性對一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的影響，忽視了一國經濟規模大小和所擁有的要素稟賦等初始發展條件不同對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和邏輯的客觀決定。

因此，考慮一國經濟規模和要素稟賦條件，本文選取與中國同屬經濟大國范疇但要素稟賦條件不同的美國、日本作為研究對象。美國在經濟增長規模和所擁有的要素稟賦等初始發展條件上與中國狀況類似，日本雖要素稟賦等初始發展條件上與中國相差較多，但日本與中國在經濟發展模式、區位條件，產業發展和文化等方面具有可比性。同時，考慮經濟發展階段的差異性，本文選取考察1960～2015年美、日在經濟發展不同階段生產力、生產結構和社會結構的演變，及經濟增長動力機制轉變。美、日經濟大國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特征及一般規律對中國具有可借鑒性，有助于理解當前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的悄然轉變。

一、中、美、日經濟大國發展歷程及發展階段研判

首先基于GDP比重分析法比較分析中、美、日1960～2015年經濟發展歷程，并綜合羅斯托、錢納里經濟發展階段理論建立經濟發展階段判斷標準，對當前中、美、日三國經濟發展階段進行研判。

圖1 1960～2015年中、美、日GDP占世界經濟總量比重走勢

從美國在世界經濟中的發展演變來看，1960～2015年美國GDP在世界經濟總量中所占比重由39.81%下降到24.44%，總體上呈現波動衰減趨勢。經歷3次較大幅度波動，第一次波峰為1960年的39.81%，第二次波峰為1985年的34.30%，第三次波峰為2001年的32.06%，分別經歷了25年和16年，呈現波峰周期縮短且峰值逐次遞減特征。第一次波谷為1980年的25.66%，第二次波谷為1995年的25.00%，第三次波谷為2011年的21.30%，分別經歷了15年和16年，呈現波谷值逐次遞減特征。整體來看，美國經濟周期每次抬升有減緩趨勢(第一次抬升經歷了5年，第二次抬升經歷了6年，第三次抬升從2011年開始)，滑坡有加速趨勢(第一次滑坡經歷了20年，第二次滑坡經歷了10年，第三次滑坡經歷了9年)，表現出典型的波動震蕩型衰退特征，峰值與波谷值持續雙雙降低，經濟發展不穩定性風險逐漸增大，經濟周期縮短，下滑周期縮短，上升周期增長。

從日本在世界經濟中的發展演變來看，1960～2015年日本GDP在世界經濟總量中所占比重總體上呈現“先增后減”的倒U型特征，在1994年達到峰值為17.51%。1960～1994年這一比重由3.25%增加到17.51%，經歷了34年小幅波動持續增長階段；1994～2015年則由17.51%下降到5.61%，經歷了21年的快速下降階段，谷底尚未到來。可見，日本經濟發展周期相比美國較長，自1994年開始經濟發展一直處于低迷狀態，新一輪增長周期尚未顯現。

從中國在世界經濟中的發展演變來看，1960～2015年中國GDP在世界經濟總量中所占比重總體上呈現“先降后升”的U型趨勢，在1990年達到谷底值為1.59%。1960～1990年這一比重由4.34%下降到1.59%，經歷了30年穩步小幅下降階段；1990～2015年則由1.59%增加到14.80%，增加了近13個百分點，經歷了25年的快速上升階段，尤其是2005～2015年近10年增速較快，但波峰尚未到來，仍有較大上升空間。

相比美國和日本，中國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逐年提升，經濟發展周期較長，仍處于經濟騰飛向波峰前行的“爬坡”階段，未來增長潛力巨大。從中、美、日三國經濟發展演變進程比較可見，整體上中、美、日三國經濟發展演變軌跡不同，在同一時間維度下三國各自經濟發展特點亦不同。因此，需通過錯位時間段比較，將中國與美、日放在同一經濟發展階段上比較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特征及規律。

對經濟發展階段的劃分已有眾多創新理論及劃分標準，綜合Chenery (1995)[13]和Rostow(1962)[14]的劃分標準構建新的經濟發展階段判斷標準(見表1)，對中、美、日三國55年(1960～2015年)以來的經濟發展階段進行研判。

表1 經濟發展階段判斷標準

注：根據《美國統計概要(2015)》公布的物價指數變動情況，2015年美元與1970年美元的換算因子為6.10。

1942年美國人均GDP首次超過1000美元，1960年超過3000美元，2015年已達56 115美元，可判斷當前美國已處于追求生活質量中更高級階段。日本在1966年人均GDP首次超過1000美元， 1973年超過3000美元，2015年人均GDP已達34 523美元，可判斷當前日本正處于追求生活質量階段。中國在2000年人均GDP首次超過1000美元，在2008年超過3000美元，2015年已達到8027.7美元，可見當前中國已跨越“起飛階段”，進入走向“成熟”階段。

因此，當前中國經濟發展動力問題可借鑒美國1860～1900年和日本二戰后20世紀50年代初至1990年由走向“成熟”階段向“大眾高額消費”階段過渡期的增長動力結構演變經驗；工業化階段類似于1900年美國和1965年日本，處于走向成熟的工業化階段。

圖2 1960～2015年中、美、日人均GDP變化

假設1：在經濟發展不同階段存在不同的增長動力結構機制，增長動力結構存在不斷演進過程。1962年，羅斯托(Rostow)提出一國經濟社會發展大致存在六個發展階段*經濟增長六個階段：傳統社會階段→起飛創造條件階段→起飛階段→走向成熟階段→大眾高額消費階段→追求生活質量階段。，由于每個階段的社會生產力及產業結構發展水平不同，投資、消費和出口三者結構驅動經濟增長貢獻不同，且存在不同時間路線要求。[14]因此，不同發展階段投資、消費和出口三大動力對經濟增長驅動的貢獻和作用存在顯著差異[12]，三大動力結構表現出不斷演進特征。

假設2：經濟大國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和邏輯存在異質性。各國所擁有的要素稟賦、制度、文化等初始條件存在明顯的差異性，而經濟增長與其初始條件有著密切的聯系，初始條件客觀上決定了一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機制。杜焱等(2012)認為，世界各國由于所擁有的要素稟賦、制度、文化等初始條件的差異，導致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機制不同，規模較大經濟體國家在經濟發展各階段增長動力機制是由各國經濟發展特征和趨勢決定的。[12]因此，即使同屬經濟大國，但由于所擁有的要素稟賦、資源、區位等初始條件不同，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規律和邏輯會表現出一定的異質性。

三、美、日經濟大國驅動經濟增長的動力演進特征

由于當前中國處于走向“成熟”的經濟發展階段，故著重分析美、日在該階段的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特征，并總結出經濟大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的一般規律，為未來中國經濟增長動力演進提供參考。

(一)走向“成熟”階段經濟增長動力結構特征

1.美國實現快速的資本積累，投資需求超過消費需求主導經濟增長

表2 1865～1900年美國財富崛起情況

表3 走向成熟階段美國投資、出口占GDP比重變化

注： 資本形成按1929年價格計算；數據引自《美國歷史統計(從殖民地時代到1970年)，庫茲涅茨《美國經濟中的資本》。

1843～1860年美國經濟處于起飛階段，從投資、消費和出口需求來看，居民剛性消費需求最大，投資占GDP的比重持續增長，而出口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保持平穩增長，進口所占比重緩慢下降，經濟增長動力呈現由消費需求主導向投資主導轉變演化的特點。

1860～1900年，美國經濟開始從起飛向“成熟”階段過渡，投資快速增長成為驅動經濟快速發展的引擎，GDP年均增長約4%，投資占GDP比重上升至30%左右，尤其是生產性投資率大幅增加，工業投資增長約9倍，工業制成品價值增長約7倍；制造業部門快速發展起來并成為主導部門，制造業生產總額從19億美元增加到110億美元，實現了經濟的“自我持續性”增長。同時，美國在該階段著重加大國內基礎設施建設投資，1865～1875年美國鐵路投資約20億美元，新建鐵路線達7.5萬公里，占當時全世界新建鐵路線的一半以上，建設了超出實際需要2倍的鐵路。到1900年，美國興建鐵路投資超過100億美元，擁有鐵路里程達19.30萬英里。在對外貿易方面，美國對外貿易依存度逐年下降，1869～1881年對外貿易依存度為14.2%，1882～1893下降到12.6%。

到1900年，美國GDP首次超過英國，成為世界經濟總量最大的國家，經濟發展走向“成熟”階段。該階段增長動力結構演進主要體現為投資超過消費并主導經濟增長，成為經濟增長的核心動力。

2.日本二戰后實現新的起飛與走向成熟，消費與出口需求快速崛起

1940年日本經濟發展已進入“成熟”階段，當時已建立起84%以上的大工商業體系，但二戰的爆發耗費了日本國民財富的45%以上，戰后主要生產指標大幅下降，工業技術水平和勞動生產率明顯落后美、英、法等國20～30年左右。到1951年，日本經濟已恢復到戰前水平，在20世紀50年代初至1990年日本經濟開始經歷新一輪起飛并走向成熟階段。該階段日本經濟高速增長，1968年發展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1975年以后經濟發展逐步進入增長平穩期，并呈現出“高增長、高儲蓄、高投資、低消費”特征。該階段經濟增長動力以投資為主，但消費與出口需求也表現出強有力的增長。

表4 1950～1990年日本投資、消費、出口占GDP比重變化

注：數據來自世界銀行。

從投資需求看，1950年日本投資占GDP比重最低，為17.6%，但呈逐步快速增長勢頭，到1962～1990年投資占GDP比重一直維持在33%左右，且持續了近29年。其中1955～1960年日本處于投資高潮期，私人投資每年遞增22.6%，投資需求成為該階段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投資主要投入工業產業發展及技術創新領域。戰后30多年里日本共引進25 000多項國外先進技術[15]，在引進技術方面始終排在世界第一位，并實施“產業合理化計劃”，重點吸收電子工業、汽車、飛機等知識密集產業關鍵性技術，在產品研發品牌創建和營銷服務等領域也已處于世界先進水平，出口具有很強的競爭力。

從消費需求看，日本經歷了二次消費革命擴大內需，1956～1970年第一次消費革命，日本家庭開始迅速普及黑白電視機、電冰箱、洗衣機“三大件”商品；1971～1980年第二次消費革命，日本家庭開始普遍購買汽車、彩電和空調“新三大件”商品，國內消費需求由“生活合理化”向“更加舒適化”不斷升級，為創造 “消費時代”打下基礎。該階段日本消費拉動經濟增長動力不斷增強，最終消費支出占GDP比重由1970年的59%增加到1990年的66.6%。

從出口需求看，二戰后日本出口貿易額增長迅速，從1964年起結束日本長達18年的國際貿易赤字，尤其是1981年后貿易盈余巨額增長，日本成為當時世界貿易大國，對外貿易量長期居于世界前4位。這主要得益于日本對國外先進技術大力引進、工業產業體系的完善、工業勞動生產率的快速提高、出口商品在國際市場競爭力的增強。該階段日本出口產品以工業制成品為主，20世紀50年代日本出口商品主要為輕工業產品，60年代以重化工產品為主，70年代至80年代出口產品結構不斷升級，規模不斷擴大，主要以汽車、家電產業產品、集成電路電子工業等高新技術產業產品為主。

從美、日在該階段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特征來看，均在經歷了20～30年“自我持續性”增長起飛階段后，經濟結構開始發生深刻變化，農業勞動力占全社會勞動者比重下降，工業向多元化發展，新的主導部門替代舊的主導部門，對外貿易作用加強，經濟增長動力由消費主導向投資主導轉變。該階段投資率均經過15～20年左右從較低水平上升到較高，之后維持在30%左右近30年，然后投資率持續下降到20%左右開始進入“大眾高額消費”階段。

(二)“后成熟”經濟發展高級階段*“后成熟”經濟發展高級階段：指大眾高額消費和追求生活質量階段。增長動力結構特征

1.美國經濟增長動力向消費需求主導轉變，私人消費率較高

1910年至20世紀60年代，美國處于大眾高額消費階段，人均GDP在1942年首次超過1000美元，到1960年美國GDP總量增加到5865億美元，人均GDP年均增長維持在4%～5%，消費率提高到63%，消費占GDP比重接近2/3，尤其是私人消費率較高，消費逐漸成為該階段經濟增長的核心動力。[16]該階段美國工業經濟迅猛發展，汽車制造業、電氣業、建筑業、化學工業和公用事業等部門發展較快，制造業勞動生產率分別是英國、西德的3倍和4倍，制成品生產率分別是西德、日本的6倍和30倍，工業生產總值占資本主義世界國家工業生產總值的比重快速增加到50%左右，出口貿易占資本主義世界國家的比重達到25%左右，黃金儲備總額占到世界的3/4。

表5 大眾高額消費階段美國投資占GDP比重變化

注： 資本形成按1929年價格計算；數據引自《美國歷史統計(從殖民地時代到1970年)，庫茲涅茨《美國經濟中的資本》。

20世紀60年代之后，美國進入追求生活質量階段，經濟增長需求動力一直由消費主導，1960～2015年美國最終消費支出占GDP比重逐年遞增，由1960年的占比76.7%提高到2015年的83.2%。其中消費需求以國內消費為主，私人消費支出對GDP的貢獻率逐年提升，在2000年以后達到70%以上；消費需求表現出由食品服裝類等基本生存物質消費向旅游等享受型消費深刻變化特征。1960～2015年美國投資占GDP比重呈逐年遞減趨勢，由1960年的22.53%下降到2014年的占比19.84%；出口占GDP比重呈遞增趨勢，相比對GDP的貢獻率較小，由1960年的占比4.97%增加到2014年的13.44%。

2.日本經濟增長向消費和出口共同驅動轉變， 出口仍具有較強貢獻率

1990年以后，日本快速進入大眾高額消費和追求生活質量階段，投資率開始下降，由1990年的32.3%下降到2015年的23.9%，一直持續了25年；引發了第三次消費革命，居民消費娛樂和交際支出比重不斷增加，休閑、服務產業迅速發展，最終消費支出占GDP比重由1990年的66.6%增加到2015年的81.31%。出口總額占GDP的比重一直保持在10%以上，2015年達到17.72%，日本是世界公認的貿易大國，出口商品競爭力較強。該階段日本經濟增長動力呈現出由投資主導向消費和出口主導轉變。

從美、日在該階段增長動力結構演進特征來看，生產力已達到較高水平，產業發展成熟，居民收入較高，消費需求由各種耐用消費品、家用電器等向追求環境的優美、生活的舒適與較高的精神享受轉變，提供勞務和改善生活質量的服務業成為主導部門，經濟增長主要由國內消費驅動。該階段大約經歷30～40年，投資率趨于平穩維持在20%左右，消費率維持在60%～70%，消費需求主要來自私人消費。但日本在該階段經濟增長由投資驅動向消費和出口共同驅動轉變，這主要受日本所擁有的要素稟賦等初始條件相對匱乏，僅依靠國內消費無法完全驅動經濟增長，還需要依靠出口拉動國外消費。

美、日在不同發展階段均存在走向“成熟”階段驅動經濟增長動力以投資為主，“后成熟”經濟發展高級階段(大眾高額消費和追求生活質量階段)驅動經濟增長動力由投資主導向消費主導轉變，可見經濟大國在不同發展階段增長動力結構不同，并得到不斷演進，此結論驗證了假設1。

四、美、日經濟大國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

(一)經濟規模大且要素稟賦豐裕大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

美國既是經濟總量大國，經濟總量位列世界第一；又是要素稟賦豐裕大國，能源資源、資本、勞動力等較豐富，制度完善、文化多元，這些均客觀決定了美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的演進。歸納總結美國經濟增長(發展)各階段增長動力結構演進邏輯(如圖3)：經歷由“消費主導驅動型→消費向投資主導過渡型→投資主導驅動型→投資向消費主導過渡型→國內消費主導驅動型”的演進路徑與邏輯。

圖3 經濟規模大且要素稟賦豐裕大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

(二)經濟規模大但要素稟賦匱乏大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

日本是經濟總量大國，經濟總量位列世界第三，但卻是要素稟賦匱乏國家，陸地面積僅約37.79萬平方公里，人口總數1.26億人，除煤炭、天然氣等極少量能源資源外，其他工業生產所需原材料主要依賴進口，自身要素稟賦的匱乏使得日本不能僅依靠國內消費來驅動經濟增長，還需依靠出口需求，客觀決定了經濟增長動力演進邏輯表現出與美國的不同。歸納總結日本經濟增長(發展)各階段增長動力結構演進邏輯(如圖4)：經歷由“消費主導驅動型→消費向投資主導過渡型→投資主導驅動型→投資向消費和出口共同主導過渡型→國內消費和出口共同主導驅動型”的演變邏輯。

圖4 經濟規模大但要素稟賦匱乏大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

美、日由于所擁有的要素稟賦等初始條件的差異而導致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與邏輯不同，美國在“后成熟”經濟發展高級階段(大眾高額消費和追求生活質量階段)經濟增長動力由投資主導向國內消費主導轉變，日本經濟增長動力則由投資主導向國內消費和出口共同主導轉變，可見經濟大國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和邏輯存在異質性，此結論驗證了假設2。

五、對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優化演進的啟示

美、日雖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路徑和邏輯不同，但也存在值得借鑒的地方，從長期來看，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過程會遵循美國這種經濟規模大且要素稟賦豐裕大國演進路徑與邏輯，最終走向依靠國內消費來驅動經濟增長；從短期發展看，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過程也會經歷日本依靠國內消費和出口共同驅動經濟增長階段。從當前中國所處的經濟發展階段來看，中國正處于經濟走向“成熟”階段和工業化實現階段的中后期，美國、日本在該階段經濟增長動力結構演進過程對中國具有可借鑒性。

1.優化需求動力結構

當前，中國投資率在[35%，45%]區間上下波動，一直處于較快增長階段，尤其是2008年之后，投資率曾一度達到47%；消費率一直處于下降趨勢，2015年僅維持在50%左右。與美、日在經濟走向“成熟”階段的發展經驗比較，中國當前投資率過高，消費率較低。消費是基礎，需重點加快培育國內消費市場，逐步擴大有效內需，消費率提高到[60%，65%]的合理區間；投資是關鍵，需重點優化投資結構，提高投資效率和質量，投資率應下降至[30%，35%]的合理區間；出口是支撐，需重點加強增量提質，提高出口產品的附加值，凈出口率應維持在[5%，10%]的合理區間。在當前國際經濟恢復疲軟，中國經濟下行壓力加大，進入“新常態”發展階段，應優化需求動力結構，通過拉動內需刺激經濟平穩增長，實現消費、投資、出口“三駕馬車”并駕齊驅、協同發力驅動中國經濟增長。

2.進一步挖掘私人消費潛力

相較美、日而言，中國居民私人消費對GDP的貢獻率較低。美國個人消費平均比重和貢獻率都在70%左右，消費需求主要來自私人消費，是典型的私人消費型經濟增長模式；日本的私人消費對GDP的貢獻率維持在5%～5.8%之間。因此，中國在私人消費方面的潛力有待進一步挖掘。私人消費支出的增長應當以可支配收入增長為前提，應加快國民收入分配結構調整，提高社會保障水平，積極引導城鄉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加快產業升級、中高端產品生產，以滿足人民群眾由基本物質消費需求向中高端物質消費需求和精神消費需求轉變。

3.加快新型城鎮化步伐

大都市化是美國從走向“成熟”階段向“大眾高額消費時代”過渡的重要環節[14]；日本的大都市化起點也大致發生在走向“成熟”階段，人口開始向城市集中，大都市化傾向后導致日本消費結構發生深刻變化，耐用消費品普及率快速提高，并向高檔耐用消費品升級，城市化進程大力推動服務性消費支出增加。因此，城鎮化對提升內需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利于擴大內需，釋放私人消費潛力。

4.加快產業結構升級

中國當前的工業化發展階段類似于1900年前后的美國和1965年前后的日本工業化發展特點，處于工業化擴散期，是產業升級的重要時期，表現出工業產業多樣化發展，出現新的產業主導部門逐漸替代老的產業主導部門，社會分工進一步細化，中游產業加速膨脹。因此，需加快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推動成熟產業的大型化、國際化發展，促進技術擴散和自主創新，實現產業向中高端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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