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文化關系的闡釋

劉娟

摘要：全球互聯時代，民族國家在互相影響的過程中以本土傳統文化對抗文化帝國主義的支配，全球文化關系不再是“中心一邊緣”的路徑，而是走向多樣博弈路徑，走向全球文化雜糅狀態，因此文化帝國主義在闡釋全球互聯語境下“一帶一路”沿線文化關系時顯示出了局限性和不適用性。因此，需要重新審視和認知文化帝國主義的效度和威力，在文化帝國主義和全球文化交流中尋求一個中間地帶，超越文化帝國主義理論，從而更好的解釋全球互聯時代進行“一帶一路”國際文化交流呈現的規律。

關鍵詞：文化帝國主義;全球化;現代性消散;網絡;多樣態;博弈

中圖分類號：G20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 - 8122（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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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化成為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此背景下出現了文化全球化理論，與此同時對文化帝國主義理論的批評開始猛增，越來越多的經驗研究者質疑文化帝國主義的有效性，一部分學者批判文化帝國主義概念沒能適應國際文化流動的新變化，例如“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文化關系，另一部分學者指出文化帝國主義情境沒有得到經驗資料的證實，失去了它的批判效力和歷史效度[1]。

一、“一帶一路”沿線文化關系中文化帝國主義有效性式微

美國學者赫伯特·席勒最早于1976年的《傳播與文化支配》一書中提出文化帝國主義概念，其認為文化帝國主義主要在于闡釋國際文化生產流動的不平等結構如何形成、擴大和加強了一種新型態的跨國支配。薩義德在《文化與帝國主義》中認為，所有的文化都是雜糅和混合的，內部具有豐富的差異性和多樣性，而湯林森則在《文化帝國主義》中認為將媒介帝國主義作為文化帝國主義的代表有失偏頗，媒介霸權并不必然產生文化霸權[2]。

（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命運共同體帶來的沖擊

“一帶一路”倡議把不同的文化共同體激活，把中華文明、印度文明、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和兩河文明等文明系統連綴起來，在相似命運的共情機制下形成“命運共同體”，例如中國和巴基斯坦等國家形成緊密的產業鏈關系，在此經貿關系中包容文化差異，步人多樣對話的動態過程，而非走向文化霸權態勢。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命運共同體對文化帝國主義的沖擊緣自：一是不同文化模式間交流日益深入和廣泛，彼此相互影響和融合，會形成文化通性;二是不同文化類型間的互補，將形成人類共同文化和文化最大公約數;三是“一帶一路”不會帶來同質化和整齊劃一的文化形式，同質化與多樣性共生博弈，民族文化的國際化趨勢并不一定是“盎格魯一邁克遜”單一文化模式。

（二）“一帶一路”信息互聯帶來的沖擊

文化帝國主義思想出現在大眾媒體比較稀缺的時代[3]，不能把傳統技術下的文化關系模式，線性平移到互聯網技術下的文化關系中，憑借技術決定論和媒體中心主義，認為文化帝國主義在互聯網技術時代也會延續，忽視新舊、他者與自我的不同[4]。

互聯網技術為“一帶一路”沿線文化多樣性提供相應的發展空間，使得單一國家試圖控制“他者”變得越來越艱難[5]，并且非西方國家可以對文化進行局部的，創造性的占有[6]。網絡技術提供了各個國家文化走出去的機會，出現了文化同化共生效應，文化多樣性更加顯現[7]，各民族國家的文化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出現了傳播地方化的趨勢——即向傳統、區域和個別價值的回歸以及民族主義和原教旨主義的復蘇，學者馬特拉稱之為‘各種獨特性文化的報復。”[7]此外，互聯網技術使得文化帝國主義文本的自足性和本真性很容易被篡改挪用，極大地解放了反向解碼的激情，從這個層面來說，文化帝國主義面臨著瓦解的危險。

（三）沿線國家文化自主性和文化認同的穩定性對“文化帝國主義”的沖擊

首先，文化自主性的抵抗，研究表明地方新聞生產和文化實踐有著獨有的主動性，自主性和個性風格[8]。同理，在“一帶一路”沿線文化關系網絡中，“以本土地緣為基礎的的文化想象和意義體系，以其高度的個性風格稀釋了文化帝國主義概念的有效性”[9]，“本地現代性”和建立在地緣基礎上穩定的文化自主性，破壞任何粗俗的“文化帝國主義”的理論[10]。

其次，地緣基礎上的文化認同依舊是人類生存之根，經歷千年延續而形成的文化認同，不會因為某種技術或某種新媒介的出現而變更，其穩定性足以抵擋文化帝國主義的收編，甚至可進行反向收編。因此，建立在地緣基礎上的社會想象和文化認同的穩定性，不會被文化帝國主義隨意破壞。

二、超越文化帝國主義的“一帶一路”沿線文化關系闡釋：文化雜糅

（一）文化帝國主義的精致化和結構化轉變

文化帝國主義話語是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激進的國際傳播學者、一些西歐和第三世界的學者擔心全球文化同質化和其潛在危險時使用的話語[11]。有兩種危險傾向值得警惕：以文化全球化取代本土化，導致民族文化特征喪失;反之，過分強調文化的本土化，一味排斥外來文化的影響，容易滋生另一種形式的文化民族主義情緒。雖然人們的文化抵抗和創造性能力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會變成文化附屬地位的浪漫化慶祝，并且西方世界的文化多樣性并沒有排除文化霸權的存在，文化帝國主義變得更加復雜和精致化[11]。諸如一些作者認為，“文化帝國主義”是一種微妙的，“軟”的統治形式，但是這種精致和復雜化本身，使得文化帝國主義內涵發生了質變，文化之間的關系不再是單向度的支配，而是在差異性和多樣性的動態互動中共存。

以往的研究把文化帝國主義通常視為政治、軍事和經濟統治的副產品，努力在他國文明中建立正當性和合理性”。但是與“文化帝國主義不同，“一帶一路”沿線文化關系非“硬實力”的副產品，非利潤邏輯和資本邏輯驅動，而是以對話邏輯和文化間性邏輯為背景，與經貿等硬實力共同構建同時存在的文化交流和對話，以“民心相通”和“共商共建共享”理念展開文化關系的構建。

（二）超越文化帝國主義維度，走向文化雜糅

“全球文化體系不是西方（或是核心）文化強加給他國，新興資本主義國家也加入了;經濟貿易的融合和文化影響的融合同時存在;作為一種新型的超級溫和模式，多樣化文化增多，即使是在西方文化的影響下;文化帝國主義概念貶低了文化商品消費過程中的創造性;””批判文化帝國主義秉持這樣一個假設：即發展中國家的真實文化被西方的非真實文化所取代。文化殖民被理解為同質化，而發展中國家文化之間互動產生的國際文化多樣性和創造力被忽視。

因此，對“一帶一路”中文化關系的理解不能局限于文化帝國主義隱藏的二元對立模式，須進行超越。20世紀90年代以NAFTA為代表的美式FTA主要是以契約化為主要特征，明確規定權利和義務，以有效的執行機制和爭端解決機制為后盾展開文化和經貿合作。而“一帶一路”以《愿景與行動》為政策性文件，而非以強制性制度框架和區域性框架公約，以政策先行和關系構建先行方式開展，有別于傳統多邊貿易機制和區域性貿易機制。因此，在全球互聯時代中，“一帶一路”文化影響關系不再是簡單的支配一被支配的關系，而是相互影響下的多種樣態：差異與同質共存、一體與多樣的動態博弈。

三、結語

“一帶一路”沿線文化關系不再是文化帝國主義式的單向維度，不再是“中心一邊緣”模式，而是在“中心一中心，中心一邊緣，邊緣一邊緣”之間互相影響和相互雜糅。因此，“一帶一路”中未來的文化關系發展新格局，不是塞繆爾·亨廷頓所聲稱的“文化沖突”，也非席勒和湯林森所主張的文化帝國主義，而是不同文化在相互碰撞后達到的文化主體之間的對話和共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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