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二
實體經濟是國民經濟的立身之本,沒有以實體經濟支撐的經濟體系,發展服務業、創新產業就是一句空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三大變革”不能走偏方向
《決策》:站在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跨越關口下,推動經濟發展要堅持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三大”變革,您對此有何觀察?
張杰:三大“變革”抓住了問題本質。質量變革,中國的很多傳統制造業最大問題是產品質量和產品設計滿足不了消費者升級換代的個性化需求,發生了矛盾。為什么要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背景很簡單,中國的老百姓為什么跑到日本去買馬桶蓋?因為它有更好的質量,更符合人性化的需求,所以這是根本的問題。老百姓的收入在增長,對產品的需求要求也在提高。但是中國的傳統制造業生產產品的質量還停留在低層次水平上,最突出的表現就是產品質量不過關,產品設計不滿足消費者真正人性化的需求。所以要質量變革,要針對傳統制造業當前最突出的短板問題,這是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和“牛鼻子”。
效率變革更關鍵,整個制造業無論是傳統生產裝備制造業,還是戰略性新興產業,都有一個共同問題,即全要素生產率遠遠低于歐美日等發達國家,五分之一都不到。這表明中國技術進步能力弱,創新能力弱,效率低,生產成本相對高,產品出口競爭優勢慢慢被弱化。所以必須通過效率變革提高勞動生產率和全要素生產率。
動力變革,中國已有的傳統產業面臨很大的產能過剩,研究表明,基本上低端產品都存在產量過剩的問題,但是我們在中高端的產品都是供給不足,所以經濟新動力處在一個不斷增長的通道之中,2017年新經濟比重達到12%左右,跟中國的經濟總量相比,處于一個小馬拉大車的階段。傳統制造業部門普遍面臨產能過剩,質量不高、效率不高的難題,要通過改革,把新經濟新動能加速培養起來,提高占GDP的比重。
三者的關系很明確,相互緊密依賴。第一步要做好質量變革,這是最基本的,然后做好效率變革,動力變革順理成章就完成了。但是“三大”變革一定不能走偏方向,要落在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上,特別是制造業為主體的實體經濟部門的全要素生產率上。為什么很多創新并不能促進經濟增長?因為它不能促進制造業為主體的實體經濟部門的全要素生產率。
實體經濟是“立國之本”
《決策》:十九大報告將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放在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首位,有著怎樣的戰略考量?
張杰:十九大報告中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說得很明確,還是主線。我國經濟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增長,要做到質量第一、效率優先的目標,還是依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當前所處經濟發展階段,以企業為主的生產部門的生產能力和創新能力與消費者升級換代的高產品高質量需求,是不匹配不對稱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要解決這個主要矛盾。
從居民的收入分配來看,大部分的老百姓收入按照聯合國的標準來看,相對較低,貧富差距仍然很大,這也意味著內需還是不足,如此大的貧富差距、相對龐大的低收入人群的存在,怎么去解決這個內需不足的問題?少數人通過扶貧可以解決,但是絕大部分人要通過市場行為來解決,就是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高勞動生產率和全要素生產率,使得企業支付員工的工資能力提高,所以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在勞動生產率提高的同時實現勞動報酬同步提高,保證工資的可持續增長。另外,供給側改革也會創造釋放很多高技能、高人力資本、高素質的工作崗位,也可以創造更多高收入的崗位,再次提高內需。
《決策》: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為什么必須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
張杰:從國家層面來看,制造業為主的實體經濟是中國經濟由粗放型發展階段轉向創新驅動發展階段的決定性力量。實體經濟是國民經濟的“立國之本、興國之器、強國之基”,沒有以實體經濟支撐的經濟體系,發展服務業、創新產業就是一句空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更為重要的事實是,由于傳統制造業產品主要是必需品,全球對傳統制造業產品的市場需求是穩定存在的,并不會隨著全球經濟周期而發生大幅度的波動變化。而且,隨著全球發展中國家的經濟持續發展以及發達國家經濟的恢復和逐步趨穩,全球對傳統制造業產品的市場需求也是穩步擴張的,這雙重因素就決定著制造業必將在今后相當一段時期內仍然是中國經濟的核心支撐。
比如合肥,合肥抓住了制造業的發展契機,集聚了全省的資源要素,然后借用市場機制來運行,將創新鏈與產業鏈實現對接,逐步構建起創新型城市。但合肥下一步的產業發展一定要謹慎,要在下一輪產業發展中,搶抓智能制造、互聯網+制造等戰略新興產業,充分發揮戰略新興產業與合肥制造業為主的實體經濟之間的相互支撐性和相互促進性,完成合肥傳統制造業的改造升級。
“工業2.0改造升級好,也叫新經濟”
《決策》:認識新常態、適應新常態、引領新常態,是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我國經濟發展的大邏輯,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地方如何因地制宜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張杰:一是傳統產業部門要加快轉型升級;二是產業基礎和產業條件較好的地區,要全力推進高新技術產業、先進裝備制造業、智能制造等戰略性新興產業。但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目標不能有偏,要落到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上。對大多地方來說,目前仍處在工業2.0水平和體系上,發力點在于把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產品質量問題解決好。通過創造條件來彌補短板,把傳統產業競爭力和生機重新煥發,恢復市場活力,重塑傳統制造業的低成本競爭優勢,促進傳統制造業從“品質洼地”向“品質中高地”升級。工業2.0改造升級好,也叫新經濟。
《決策》:在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如何處理政府與市場之間的關系?
張杰:這是個非常突出的問題,比如說中國現在有156家國家級高新技術開發區,在中國這么一個廣闊的國家,采取遍地開花的平均主義分配方式符不符合經濟發展基本規律。
這種遍地開花、以政府為主導的高新技術開發區,顯然是不符合經濟發展規律的。不是每個地方都要搞成高新技術創新地區或者創新高地,少部分有條件特別是創新高端要素能夠有力聚集的地方,這都是市場的作用。但是政府可以適當的引導干預,所以整個高端創新產業的發展以后會越來越向少數城市、少數地區集聚,這就對非中心地區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和問題。如果硬靠政府來推動,不顧自身地區是否具備發展新興產業的各種關鍵要素環境,也不顧自身地區是否具備發展新興產業的產業基礎,以財政資金、政府補貼和優惠政策為主的政府干預模式,最終造成的問題會非常突出。
最為鮮活的一個案例是,佛山市堅持以市場和政府有機結合來促進傳統制造業的轉型升級,而無錫市是通過政府力量來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然而,當前這兩個地區經濟發展的分化現象,就深刻說明了冒進式地依靠政府力量來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對經濟可持續發展能力所造成的巨大負面效應。因此,要依據各個地方不同的經濟發展條件、要素的集聚能力和發育程度等,探索政府與市場的有機結合,特別是在落實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下,找到一條適合的路,根據自身產業發展的特點,補齊當地產業體系的關鍵薄弱環節和關鍵短板,著力建設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