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陳世和

江南水鄉(xiāng)宜興的拱橋，

三步一跨，五步一登，

蹭蹬出云煙水路上，

盛產(chǎn)才子的生命韻響。

蒼然的歷史劇場，

就在拱橋上。

如豎琴古色古香，

弓背弧形彈奏出幾度滄桑。

坎坷的歷史背景，

投射于白色的粉墻，

折射出教授之鄉(xiāng)，

小橋流水的溫潤印象。

吳冠中的畫筆，

撥弄出粉墻黛瓦的精致欞窗，

把水鄉(xiāng)澤國的鄉(xiāng)愁楔入，

記憶歷史的唯美畫廊。

徐悲鴻的駿馬，

不能奔騰在青瓦小巷。

只能將力量的向往，

嵌入國人的心臟。

這拱橋，

似邊關(guān)冷月，

罩在明末大將盧象升的頭上。

透過拱橋，

盧象升看到了故鄉(xiāng)宜興的月亮，

他盤馬彎弓情系拱橋，

每恨眾寡懸殊，他仰天長嘯，

陷入清軍重圍，他立馬橫刀，

抱憾遺恨，象升血灑疆場！

這拱橋，

放射出，

清初詞壇第一人陳維崧的爽朗。

拱橋下，“一派酸風(fēng)卷怒濤”，

維崧“殘酒憶荊高”，只有激昂，

“燕趙事未消”，他沒有悲涼。

宜興人陳維崧的開山，

使陽羨詞派在江南風(fēng)云激蕩。

納蘭的婉約與陳維崧的豪放，

成為清初詞壇上的標(biāo)高！

這拱橋，

弓形如月，

煙閣畫坊，

飄散出清淳的陽羨茶香。

供春壺的流逸飛把，

宛如陶都婀娜的拱橋，

柔美多姿，陰柔而不夸張。

紫砂壺蘊(yùn)含的陶具神韻，

品出的是真君子的品性力量，

是文墨書生月上蘭舟的無盡想象。

這拱橋，

風(fēng)雨飄搖，

是我的外婆橋。

外婆拄著手杖，

就在拱橋邊，

烏瓦老屋的鍋灶旁。

她干涸的老眼，

遙望著拱橋。

這拱橋，

是外婆心尖上的女兒橋。

對女兒回家的盼望，

是外婆生命的向往。

拱橋上，

再也看不見她的女兒，

穿著陰丹士林布的旗袍，

長發(fā)飄飄……

一次又一次遙望，

一次又一次失望，

外婆心如刀絞，

她的女兒早已消失于，

文革狂虐的風(fēng)暴。

但外婆始終堅(jiān)定地拄著手杖，

望著拱橋，

從60年代的清晨，望到90年代后的晚上。

102歲的外婆，

臉上寫滿了人世滄桑，

她對女兒的念想，

詮釋了精神生命的頑強(qiáng)！

哦！

風(fēng)雨飄搖的外婆橋，

搖晃在生命的時空隧道，

徜徉于我魂靈的無盡思想！

注：

① 宜興人盧象升是明末五大名將之一，文武雙全，鎮(zhèn)守邊關(guān)，后戰(zhàn)死沙場。

② 陽羨，宜興古名，陽羨詞派在清初崛起，有蘇辛豪放詞的風(fēng)格，以陳維崧為代表。

③ “殘酒憶荊高”，荊指荊軻，高指高漸離。

④ 陶都，宜興以紫砂壺名聞天下，故有陶都之稱。

（作者系貴州知識產(chǎn)權(quán)協(xié)會會長、貴陽市人大常委會立法專家組組長）

相關(guān)評論：

宜興，是世和的外婆家鄉(xiāng)，也是我母親的家鄉(xiāng)，在宜興的和橋，80年代，我曾去過，家門口就是運(yùn)河的支流，河里往來船只穿流不息。水路竟比陸路還發(fā)達(dá)。讀世和的詩，讓我仿佛看到那座座拱橋，穿越了歷史的長河，感受到人杰地靈的故鄉(xiāng)。

—— 孫惟宏

昨晚，世和以特有的激情給我們誦讀了他的新作《搖呀搖，搖到外婆橋》，我正好坐在世和兄的左側(cè)，見到他讀到詩的最后一部分的時候，聲音一改前面的激越，變得遲緩、滯澀起來。透過世和眼睛里噙著淚花，我看到詩人懷念慈祥母親的拳拳之心。

說老實(shí)話，對世和的這首詩，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最后的一段。隨世和優(yōu)雅詩句徜徉在整個詩文的我們，看到了宜興石拱橋上白髪蒼蒼老外婆在飄搖的風(fēng)雨中柱著拐杖企盼遠(yuǎn)行愛女歸來的凄楚畫面。

在這里，詩人是在描述他自己的外祖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盼歸女兒，即世和的母親張老師，望眼欲穿的實(shí)景。同時，詩的意境又將我們帶到了千千萬萬個母親對游子思念的無限深情中。——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亙古不變。愿世上的母親健康長壽！愿天上的母親幸福快樂

—— 王曉丹 2017.9.26

世和兄《搖啊搖》詩，古今用意，新舊用語，世事興嘆，煙雨滄桑，家國感興，鄉(xiāng)關(guān)愁緒，親人眷戀，都賦為一座座蒼然古橋意象，一句句深切辭匯典故，一節(jié)節(jié)歌詠謠曲，一層層愛意漣漪。讀之感動再三。

—— 張建建（文藝評論家）

詩人思如泉涌，情如井噴。全詩意象迭出，令人目不暇接；聲律優(yōu)美鏗鏘，叫人擊節(jié)贊賞；句式長短參差，使人起伏情懷。一觴一詠之間，既發(fā)豪情萬丈，又表拳拳之心。融宜興古今于一爐，攬吳地日月于胸中。故鄉(xiāng)風(fēng)月，歷史人物，傳說掌故，親人樣貌，粉墻黛瓦，拱橋扁舟，煙雨迷離，水墨丹青……一首詩，百幅畫，一部史，千般情。好一曲江南笙簫，好一個世和了得。

—— 常江（貴州商學(xué)院教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