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為何擔心自己有味

馬志國

心理癥狀：感到自己身上有味

電話預約后，我接待了一對父女的來訪。按照常規，我與父女分別進行了交流。

首先，我和女孩的父親作了交流。

女孩的父親說：“孩子一向刻苦好學，今年憑自己的實力考上高中。我們和以前一樣，入學前就告誡孩子，到了新學校一定繼續努力，只有學習好了，老師和同學才會喜歡你。孩子也聽話，悶頭讀書。可開學剛剛一個多月，孩子非要換班不可。我們也不知為什么，只聽她說在原來的班上不能集中精力聽課。我們就請求學校給她換班了。可是，前不久，孩子說還是不行，連學校都不愿去了。問她為什么，她說因為自己身上有味，我們誰也沒有聞到她身上有什么異味。她說跟我們講不明白，隨后就只是哭。我們就不敢再說什么了。孩子從小就很乖，一門心思地念書。可現在怎么就不想上學了？沒辦法，我們只能來向您求助了。”

隨后，我和女孩開始溝通。

女孩看上去很文靜，她的訴說輕聲細語：“我是以第四名的成績考進高中的。過去學習一向特好，在班上不論男生女生，對我都很好。但是，在不久前的一次考試中，我的成績排到了班上的中下游。我心情很不好，感覺同學們不愿理我了。我的同桌是一個男生，那天當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好像看到他用一只手掩鼻子，用另一只手扇風，我就感到是我身上有味，好像是腳的臭味。后來，好像大家都知道了我身上有味，都不愿意接近我，離我遠遠的。特別是男同學，更是對我竊竊私語，我聽到他們好像在議論我身上的異味。我非常壓抑，焦慮緊張，而且不能好好聽課。所以我才換班的。可是換班以后，好像新同學也知道了我身上有味。原來班上的男生怎么這么壞，把我的事情傳到了新班級，這下我更受不了了。走進教室我心里就非常壓抑，甚至看見校門都害怕。爸媽說我身上沒有異味，我回到家里自己也不覺得有異味。我到底是怎么了？”

心理探究：“有味”成了她不受歡迎的象征

女孩感覺身上有異味是怎么回事？

在心理學上這種感覺叫幻嗅。女孩的幻嗅具有明顯的選擇性，她只是在學校和同學一起時才有幻嗅，在家里并沒有。也就是說，她的幻嗅是短暫的。而且，還有一個特別值得注意的重要細節，就是女孩出現幻嗅的時候有男生在身旁。與其說是女孩感覺自身有異味，不如說是她以為—別人覺得她身上有異味。她對自身有異味的感覺，不過是受到了來自同學的也許是無意的掩鼻動作等暗示。據如上種種情況判斷，女孩的幻嗅不是精神病癥狀。

那么，女孩的幻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針對女孩的情況，我決定采取意象對話方法。

所謂意象對話，就是用想象中的意象進行交流，來進行心理治療。人想象中的形象，往往具有象征意義，這種想象中有象征意義的形象，就是所謂的意象。意象可以反應人的意識中或潛意識中的心理活動。意象對話，就像兩個人用象征的語言進行交流。對于求詢者的某些心理問題，通過意象對話技術，可以更確切地作出診斷。意象對話的操作，就是雙方閉上眼睛，在心理咨詢師的引導下，求詢者進入想象的情境，然后雙方通過意象進行交流。

在女孩的意象中，她看到昏暗的光線中有一個瘦弱、矮小、面黃肌瘦的女孩。這個鏡中的形象便是女孩的心靈的面貌。很明顯，女孩的心理健康狀況非常不好，集中地表現為自我否定，也就是不能接納自我。因此，她看到的是一個沒有魅力的形象。現在，意象對話證實了我的推測，女孩幻嗅的象征意義很清楚了：與想象中看到的自我意象一樣，“有味”，成了她不受歡迎的象征或標志。那么，女孩為什么只在學校里，特別是在男生身旁時，才感覺有異味？我們的意向對話繼續進行：

“請閉上眼睛，想象著自己走在一條路上，路邊有一所大房子，看到了嗎？”

“看到了。”

“好，我們走近房子。”

“我來到了門前。”

“房門是關閉的嗎？”

“是的。”

“好，我們打開房門，走進去，可以嗎？”

“進來了。”

“你看到了什么？”

“里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那么我們去找開關，打開電燈。”

“找到了，燈亮了。”

“現在你看到了什么？”

“這是一個大廳，廳中間有一根柱子，還有樓梯，有一面墻壁上掛著一張照片，好像是一張男女合影。”

我們的意象對話到這里的時候，女孩臉上有了幾許輕松和愉悅。

心理診斷：面臨兩性關系的心理困擾

現在，女孩的問題清楚了，她面臨著兩性關系的心理困擾。女孩意象中的事物帶有較為明顯的性色彩：可進入的房間常常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而柱子常常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那張男女合影照片為這些有關兩性關系的象征意義提供了線索。

不難理解，女孩正值青春期。萌動的心靈對兩性關系異常敏感，特別關注自己在別人眼中特別是在異性同學心中的形象，關注自己在異性那里是否有魅力。在生活中，少男少女對異性魅力的關注往往曲折地表現出來，因而，學業成績和人際關系的好壞，成為他們特別關心的問題，因為，這直接關系到自己在異性同學眼里是否有魅力。

女孩的成績一直很好，不用擔心在同學眼中特別是男生眼中的魅力。而進入高中后，競爭群體變化了，成績名次的下滑讓她感覺過去的優勢沒有了。她認為自己在同學眼中特別是在男生心中肯定沒有了魅力。這種心態投射到了別人身上，對別人偶然做的表情、動作產生了暗示效應，所以覺得自己身上有味，并且成了不受歡迎的象征。于是，男生在旁邊的時候，對所謂自身的異味特別敏感。由于泛化，只要在學校就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心理對策：學會接納自我

有關的象征意義一般不必對來訪者解釋。現在要做的是為女孩提供具體的幫助。

關鍵是進行認知調節。我請女孩尋找自己身上有異味的證據，同時尋找反證。在交流的過程中，女孩逐漸認可自己的感覺是沒有根據的。同時，我們就一個人怎樣接納自己、喜歡自己進行了交流。我請女孩回去繼續作這樣的自我認知調整，并寫在本子上，來促進自我接納。

女孩的心結，對她的父親也不宜解釋太多。我只告訴他孩子沒有什么大問題。見他松了一口氣，我轉而鄭重地說：“父母一味片面地關注孩子的學習，對孩子的學習提出不恰當的過高要求，是孩子心病的根源之一。家長對孩子的最好幫助，是關注孩子的心靈，對孩子的學習有一顆平常心，在生活中多給孩子一些肯定的評價，讓孩子切實感到自己是個可愛的女孩。”

再一次會話之后，女孩撥通了我的心理咨詢專線，她說那種有味的感覺奇跡般地消失了，校園生活又變得輕松快樂起來。我知道她重新悅納了自己，感到自己是一個有魅力的女孩。我為女孩與她父母的合作自救而欣慰。（作者系應用心理學研究員，知名心理咨詢師。咨詢地址：天津寶坻郵政16信箱，郵編：301800；咨詢專線：022-29228042，周六晚8：00～10：00；E-mail： tjbdmzg@sina.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