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華
摘 要 新型城鎮化進程中,加強對新生代農民工的教育培訓,提升其人力資本,是推進這一群體融入城市生活的有效途徑,但調查發現,新生代農民工在培訓信息、資金、人脈、教育等社會資源的獲取上處于不利地位, 教育培訓的社會支持網絡較為薄弱。原因在于政府職責缺失,沒有發揮教育培訓的主導作用,企業缺乏培訓主體意識以及新生代農民工社會支持利用度較低。因此,在實踐上構建政府、企業、院校和培訓機構四位一體的外部社會支持體系和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的自我支持系統,開展服務渠道和機制建設,對于促進新生代農民工城鎮化和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關鍵詞 新型城鎮化;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社會支持體系
中圖分類號 G72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7)28-0056-06
2010年,國務院首次以中央文件的形式闡述了“新生代農民工”的概念,即出生于20世紀80年代以后,在異地以非農就業為主的農村戶籍人口。2017年4月,國家統計局公布數據顯示,新生代農民工占全國農民工總量的49.7%。他們不熟悉農業生產活動,在傳統鄉土社會中處于邊緣地位,同時受城鄉二元體制、自身文化水平和技能的限制,遭遇就業、教育、社保、醫療和住房等不平等對待,在城市中處于邊緣化狀態。造成農民工生存和融入困境的根本原因在于教育培訓不足,人力資本難以提升。經濟學家馬歇爾指出,所有資本中最有價值的是對人本身的投資。受過良好教育的勞動者之遷移行為總會比受教育較少的勞動者具有更好的效果[1]。如果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得不到正常的身份和地位上升通道,他們勢必難以保持積極健康的社會心態,直接影響他們的城鎮融入。
教育培訓是提升新生代農民工人力資本的有效途徑。多年來我國對農民工教育培訓一直予以高度關注,給予了一系列政策、資金、制度支持,在推動新型城鎮化進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總體來看,新生代農民工有較高的培訓意愿,但參與培訓比例低,原因在于教育培訓的社會支持體系不健全。因此,探究導致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社會支持薄弱問題的癥結所在,并建構政府主導下教育培訓多位一體的社會支持體系,對于實現新生代農民工城鎮化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社會支持的基本內涵
作為一種理論解釋范式和學術專業用語,社會支持概念最早來源于20世紀70年代初的精神病學文獻,之后被應用于其他學科。功能主義者卡普蘭(Caplan)認為,社會支持是持續的社會集合,指個體的基本需要如情感、歸屬、自尊、安全等通過與他人互動而得以滿足的程度[2]。功能主義者關注的重點在于支持行為在滿足受助者需求過程中所發揮的不同功能,強調社會支持對于人們所起的積極作用,但功能論者將社會支持視為主體對客體單向度建構的一維層面,忽略了客體的主觀能動性,具有局限性。
結構主義者認為,人與人之間存在直接或間接的紐帶,這些紐帶把人們維系在一起[3],構成家庭、同事,鄰居、朋友等關系,關系紐帶就是社會網絡。社會網絡的大小與社會資源占有量之間成正比,在危機降臨時發揮社會支持的作用。他們從網絡的關系構成、網絡密度、網絡規模、網絡成員的空間距離和接觸頻率等來研究這種結構性的人際關系對個體產生的影響。如賀寨平認為,社會支持是個體能獲得物質、情感支持的社會網絡,通過社會支持網絡能夠化解危機[4]。總之,結構主義者認為,人與人之間存在將人們聯系在一起的網絡關系,重點強調社會支持得以生成的基礎,即社會網絡。
互動論者認為,社會支持是個體與其社會網絡間進行資源互換的過程[5]。沃克斯(Vaux)認為,社會支持從本質上而言是一種交易過程,在微觀層次上是個體與其所處的支持網絡之間發生交易的動態過程[6]。我國學者丘海雄認為,社會支持就是社會交換。在互動論視角下,社會支持強調個體與其社會網絡之間進行持續而復雜的雙向度互動,實現了這一概念由靜態向動態的轉變[7]。
綜上所述,關于社會支持的概念學者們見仁見智,從不同側面完善了社會支持理論范式。總之,社會支持實質上是個體從他人、群體、組織和社區中得到的各種形式的關心、扶持和幫助,其本質是一種物質救助、生活扶持、心理慰藉等社會行為[8],可歸納為三個方面:一是客觀的、可見的支持,包括物質援助、社會網絡、團體關系的存在、參與;二是主觀支持,即個體被尊重、理解的情緒體驗;三是個體對社會支持的利用狀況[9]。
二、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社會支持體系現狀調查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2016年7~8月本課題組實施的“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狀況”實地調查,采用多層次整群隨機抽樣方法,分為調查問卷和人物訪談兩種形式。訪談對象涉及教育局、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高職院校、商業性培訓機構人員以及新生代農民工等。共發放問卷1000份,其中合格問卷938份。由于部分變量數據缺失等原因剔除部分無效樣本,納入回歸模型的有效樣本數量為850個,采用SPSS16.0統計軟件包對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的社會支持進行數據分析。
(一)社會支持總體情況
采用1986年肖水源編制的社會支持評定量表,結合新生代農民工社會支持現狀進行適當調整。該量表共分為三個維度,分別是主觀支持、客觀支持和支持利用度。分析方法如下:總分20以下,表明獲得社會支持滿意度較低,遇到困難時得不到有效幫助,壓力很大;總分20~40,表明個體具有一定的社會支持,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幫助,壓力一般;總分40以上,表明社會支持滿意度高,遇到困難時可以得到有效幫助,壓力較小。
從表1可知,新生代農民工總支持最高42分,最低21分,平均32.93分,其中高于40分者占8.1%,得分20~30之間者占52.5%,可見新生代農民工的社會支持處于中下等水平,缺乏必要的社會保障和有效社會支持,是城市社會中的弱勢群體。
(二)客觀支持分析
1.培訓信息支持
在回答“通過何種方式獲得教育培訓機會和信息”問題時,“自己主動尋找培訓機構”的人占39.5%,“用工單位提供”的占9.6%,“親朋好友或老鄉介紹”的占30.7%,“電視、報紙、互聯網等媒體宣傳”的占12.2%,“勞動管理部門或教育部門提供”的占4.2%,“人才交流中心或各級工會”介紹的占3.8%。可見新生代農民獲取教育培訓信息的渠道主要來自自身尋找、親友和老鄉介紹,而政府部門、培訓機構、媒體等不能夠在第一時間提供有效的培訓信息支持。
邊燕杰認為,“強關系假設”適用于以倫理為本位的中國社會,即親屬和朋友兩類“強關系”構成了職業流動者的主要社會關系網絡,以提供人情為主,以信息傳遞為輔是社會網絡發揮作用的形式。這些作用在轉型經濟時期尤為突出[10]。本次調查也驗證了這個假設,“強關系”在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的信息支持中確實起到了關鍵作用。
2.培訓財務支持
表2說明,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的財務支持主要來自于血緣關系和親緣關系,其次是私人關系。費孝通認為,中國鄉土社會結構是一種差序格局,即每個人都以自己為中心結成社會網絡,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水面而泛起的漣漪一般,由里向外拓展,按照離自己的距離遠近來劃分親疏,石頭就是以家庭為核心的血緣關系。新生代農民工財務支持功能的發揮符合費孝通的“差序格局”理論,即以自己為中心,按照親疏遠近的人際關系尋求財務支持。
參加過教育培訓的新生代農民工中,僅4.8%的人享受過政府提供的完全免費培訓,47.8%的人以完全自費的形式接受過教育培訓,17.5%的人自己負擔一部分費用,政府或企業負擔一部分。從支付意愿上講,表示只能承擔20%培訓費用的人占61.2%,愿意承擔20%~50%費用的人占25.5%,愿意承擔50%以上費用的人占13.3%。總體來看,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的財務支持主要來自于自身、家庭等非正式支持,政府、企業的支持力度較低。新生代農民工雖然有強烈的教育培訓需求,但支付能力不足,不愿花費較大開支參加培訓,這就需要政府、企業給予他們財務支持,減輕其學費負擔。
(三)主觀支持分析
1.社會資本占有狀況
問卷調查中42.2%的人認為可獲得1~2個朋友的支持,30.4%的人有2~3個親屬在同一城市生活,表明新生代農民工家庭化流動的特征日益明顯。在日常交往中,與同事交往者占49.5%;其次是老鄉,占24.8%;再次是親屬、同學、鄰居等。而56.2%的人沒有與城里人交朋友,15.2%的人表示有1~2個市民朋友,僅8.4%的人表示有4個以上市民朋友。2017年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農民工在業余時間與老鄉交往者占比35.2%,基本不與他人交往者占12.7%,業余時間主要是看電視、上網、休息[11]。由此可見,同質性較強是新生代農民工社會網絡的基本特征,其交往范圍以農民工群體為主,與市民交往較少,社會網絡依然是鄉土社會屬性的延伸,以地緣、血緣、業緣為核心呈現出明顯的內傾性,無力構建符合現代城市社會發展的異質性社會網絡,因此較少有機會習得城鎮規范、重構思維方式,直接影響了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融入。
2.培訓滿意度
培訓滿意度指獲得培訓后的主觀感受,這既是培訓效果的直接體現,又是影響培訓遷移效果的重要因素[12]。在調查中,對培訓效果完全滿意的人只占5.8%,比較滿意者占19.8%,認為效果一般的占25.4%,不滿意者占36.8%,非常不滿意者占12.2%。培訓內容和方法、課程設置、培訓費用、培訓周期和時間、培訓環境和設施、考試和認證機制等都是影響培訓滿意度的重要因素。
(四)社會支持利用度分析
由表3可以看出,新生代農民工對社會支持的利用度較低,與城市關系網絡的社會互動較少。遇到困難時,62.4%的進城農民工把家人、親戚作為首要求助對象,求助老鄉者占28.9%,求助婦聯、工會和政府部門的占6.8%,求助社區的占2.3%[13],新生代農民工在遇到困難時所依賴的主要是基于血緣和地緣關系之上的非正式支持。而與市民、城市文化之間存在隔膜,缺乏認同感,主觀上缺乏作為主體的社會支持意識和能動建構社會支持網絡的自覺。
三、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社會支持體系之問題分析
(一)政府職責缺失
1.政府財政支持薄弱導致教育培訓供給不足
首先,在利益最大化原則的引導下,用工企業一般都有特定的投資領域,希望短期內獲得豐厚的經濟效益。但此類培訓規模小、投機性強、層次較低,教育培訓的典型特征是短、平、快,因此企業投資對教育培訓影響范圍狹窄、效度低。真正能夠大力度、大范圍提高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技能的主體只能是擁有公權力的政府。其次,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具有準公共產品的屬性,屬于基礎建設范疇, 政府應在教育培訓中處于主導地位,將其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長遠規劃,做好宏觀指導和綜合協調, 調動各利益相關者的積極性[14]。由于中央和各地方政府只把農民工培訓視為臨時性工作,沒有把培訓費用納入每年的財政支出計劃,導致政府在教育培訓資金的投入上嚴重不足[15]。
2.以維護社會公平為己任的政府有責任提高弱勢群體的人力資本
新生代農民工在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的占有方面處于不利地位,就職于次級勞動力市場,導致生存困難,是城市中的弱勢群體。弱勢群體的長期存在,違背了社會公正原則。約翰·羅爾斯認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義是公平的正義”[16],社會和經濟制度應該有利于社會之最不利成員的最大利益,即在確保平等自由、機會平等的基本權利前提下,對實際存在的社會和經濟不平等進行普遍的調節和再分配,以使社會和經濟不平等合乎每個人的利益,尤其要合乎最不利者的最大利益,即包括新生代農民工在內的社會弱勢群體的利益。
(二)企業參與教育培訓的積極性不高
企業應成為新生代農民工培訓的主體,但企業培訓的主體意識尚未形成[17]。加里·S·貝克爾在他的人力資本理論中指出,唯一決定人力資本投資量的因素可能是這種投資的有利性或收益率。他從成本與收益原則出發把培訓分為一般培訓和特殊培訓,一般培訓由員工獲得全部收益并承擔全部費用,特殊培訓企業和員工都是受益者故而由企業和員工共同承擔費用。工人或企業支付特殊培訓費用的意愿主要取決于勞動力流動的可能性[18]。對企業而言,一方面,對新生代農民工的培訓多為一般培訓,受益者為新生代農民工,且流動比率高,職業發展連續性差,培訓風險防范意識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企業組織教育培訓的積極性;另一方面,政府未能充分利用稅收減免、培訓經費稅前列支、財政補貼等優惠政策刺激企業進行人力資本投資,導致企業對教育培訓的參與度不高。
(三)新生代農民工社會支持網絡利用度低,缺乏主動求助精神
心理學研究發現,面對社會壓力時,社會支持會影響個體對壓力性事件的知覺評價。強大的社會支持會抑制負面反應,降低甚至消解壓力的反應癥狀,起到緩沖效果。社會支持是個體與其社會網絡間的雙向互動,即使具備了一定的主觀和客觀支持,但如果個體拒絕接受幫助,則不會構成社會支持。部分新生代農民工主動求助意愿較差,存在著“嫌丟臉、怕拒絕”等非理性認知,這種消極態度無助于改變新生代農民工社會支持網絡單薄、弱小的狀況。
四、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支持體系構建
新生代農民工不僅需要在鄉土社會中已經構建起來的社會網絡支持,在城市中他們更需要來自于政府、企業、院校和培訓機構等多方支持,即應建立起能夠滿足新生代農民工需求的政府主導下的教育培訓社會支持體系。
(一)構建政府支持體系
1.提高政策知曉度
調查發現,新生代農民工對教育培訓政策的知曉度較低,主要原因是相關組織機構宣傳、服務不到位,為此迫切需要搭建對話平臺。多數新生代農民工對國家各部委舉辦的教育培訓項目、地方政府發布的培訓信息知之甚少,透視出嚴重的信息不對稱,也折射出公共服務宣傳不到位和效率低下,導致農村青年迫切希望參加教育培訓卻不知“路在何方”,而政府、企業、院校提供的教育培訓乏人問津,如此造成了公共資源的巨大浪費。因此,搭建政府、企業、培訓學校、社區與農村青年的對話平臺,借以將培訓信息廣而告之,擴大培訓知曉度,顯得頗為重要。
2.彌補政策實施的制度缺陷
制度經濟學家諾斯曾指出,制度是社會的博弈規則,更嚴格地說是人類設計的制約人們相互行為的約束條件[19]。從制度經濟學視角看,制度能夠使人們的行為變得可預見,能夠有效遏制可能的投機行為,降低雙方交易成本。制度缺陷是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政策實施的一個主要制約因素。
政府應該健全并實施職業資格證書制度。職業資格證書是教育資格的一種,其標準化和通用性越強,社會認同度越高。在此次問卷調查中,54.6%的新生代農民工表示自己擁有某項專業技能,而問及“是否有職業資格或技術資格證書”時,僅15.7%的人確認有。英國學者弗蘭克·帕金在他的專業資格、技術證書制度理論中指出,決定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分層的兩大制度是專業資格、技術證書制度與財產制度,二者并重,即技術證書決定者個體處于怎樣的職位和社會地位。美國學者埃里克·萊特也認為技術證書是技術資產的基礎。因此如果用工單位將職業資格證書作為技術崗位招聘或上崗的必需條件,那么獲得證書的新生代農民工就會擁有更多的就業機會和向上社會流動的渠道,從而躍升為社會中產階層。
3.進行規范化的組織領導,構建長效政府監管機制
在諸多培訓項目執行過程中,暴露出地方財政投入不足、經費使用不規范、教學“偷工減料”、教學內容和方法陳舊等問題,如果任其發展而不加以有效地監管,勢必造成公共資源的巨大浪費。
解決這些問題,可從如下幾方面著手:第一,完善考核評價制度。為防止培訓走過場現象,必須建立培訓前—培訓中—培訓后動態監控機制。政府的勞動人事部門于培訓結束后對接受培訓者進行考核鑒定,為合格者發放職業資格證書。第二,破解“九龍治水”困局,形成統一協作的監管機制。在巨大利潤面前,資本趨之若鶩,培訓市場呈現出一片亂象,目前對教育培訓市場的管理,采取以政府多個部門分權共治的模式,導致“多頭管理,無人負責”的局面。面對亂象紛呈的培訓市場,應該明晰各部門權責,創立多部門協同合作的監管機制。
(二)構建企業培訓支持體系
通過在職培訓,新生代農民工學習新知識和技能,能夠增加人力資本存量從而提高生產效率,這對于提供培訓的企業是有利的,因此,企業應該積極為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提供有效支持。
1.為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提供財務支持
從企業的用工需求來講,高等教育大眾化使大量農村青年聚集在高校,新生代農民工數量持續下降,全國各地不斷出現用工荒現象,廉價勞動力時代一去不復返。但隨著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在數量和質量上并沒有降低,因此為謀求企業的長遠發展,企業應當承擔青年工人教育培訓的部分費用。就新生代農民工自身發展而言,這一群體雖然有較高的職業期望值,但面臨著巨大的城市生存壓力,較低的工資收入在培訓費用面前捉襟見肘,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高培訓意愿與低參訓率”的窘境。破解這一困局,需要企業伸出援手,為培訓提供財務支持。
2.與教育培訓機構共同確定培訓內容
教育培訓內容直接決定培訓實效,影響新生代農民工參與培訓的積極性。調查發現,許多農村青年抱怨“想學的技能學不到,學到的技能沒有用”。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是培訓內容游離于崗位要求。企業對工作崗位的要求是最熟悉的,因此最恰當的方式是由企業與培訓機構共同確定培訓內容,實行訂單式培訓。
3.建立基于技能差異基礎上的薪酬管理制度
技能薪酬制度本質上是一種激勵機制,一方面,可以激勵員工參加教育培訓,從而提高各項技能,增加收入;另一方面,給企業帶來了技術進步。由于我國多數企業沒有建立起技能薪酬管理制度,職業資格證書的經濟效應并不凸顯。這種無差別的崗位薪酬制度不能激活新生代農民工潛在學習需求,導致他們參訓率較低。
(三)構建院校和培訓機構支持體系
1.商業培訓機構應該成為一般培訓的主力
奧利弗·威廉姆森指出,交易成本廣泛存在并成為治理方式的關鍵因素。教育培訓機構的運營需要成本,這些資源由市場進行配置才會更高效。商業培訓機構擅于捕捉市場上有利信息,體制靈活,能夠迅速盈利。相反,公辦培訓機構對市場敏感度差,體制不靈活,交易成本高,因而盈利低。企業所需的培訓多是一般培訓,這種培訓提高了受訓者的邊際生產力,受益者是新生代農民工,因而費用應由他們自己承擔。鑒于教育培訓的準公共產品特征和這一群體較低的支付能力,可以由政府購買商業培訓機構提供的社會服務,經費由政府、企業和新生代農民工共同負擔。
2.大力發展基于移動學習的遠程教育
現代遠程教育是一種借助計算機網絡、多媒體技術等現代信息通信技術而開展的新型教育形式。其最大優勢在于打破了時空局限,讓盡可能多的受教育者可以隨時隨地借助網絡、電視等參加培訓,教師可以在線為學生答疑和交流。這種便捷性、即時性與新生代農民工流動性強的特點相適應,有助于解決當前教育培訓的困境。目前我國已經具備了對新生代農民工開展遠程教育的物質、技術條件,例如網絡環境、上網技能等。當前遠程教育主要由廣播電視大學承擔,其他院校也應該利用自身優勢教學資源、網絡教育資源和資源服務平臺,為農民工開發在線教育資源特別是慕課、微課等開放的學習資源提供公共服務平臺,探索基于手機的移動教學和支持服務模式。總之,遠程教育能夠在大規模教育與個性化學習之間找到耦合點,有利于解決新生代農民工教育供需矛盾突出的問題。
(四)構建新生代農民工教育培訓的自我支持系統
2014年《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數據顯示,“8個城市為流動人口提供教育培訓的比例高則七成,低則三成,但流動人口參與政府補貼培訓項目的比例僅為12.87%”[20]。2016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也指出,城市里務工的農民工參加教育培訓的比重僅占1.3%。政府提供教育培訓的高度熱情與低參訓率形成鮮明對比,部分原因在于一些新生代農民工雖然可以感受到社會支持,卻拒絕接受他人、社會的幫助。因此,新生代農民工應轉變“社會支持被動者”的角色,自覺內化社會支持觀念,提高對社會支持的利用度。
1.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
經濟學家明賽爾創立了個人收入與所接受的培訓數量二者之間的關系模型,得出結論:未受過培訓或受培訓較少的群體中,個人收入的絕對差距較小。相反,接受較多培訓的群體中,個人收入的絕對差距較大。這個結論同樣適用于我國經濟轉型期的勞動力市場,教育向來被視為社會階層流動的重要階梯[21],教育部門、企業、院校等應幫助新生代農民工樹立終身學習理念,動員他們參加教育培訓。
2.構建非鄉土的城市社會網絡
鄉土社會網絡在新生代農民工首次社會流動中起著重要作用。但伴隨著之后的歷次職業流動,原有鄉土社會網絡的作用逐漸下降,新的業緣關系網絡開始起到更大作用[22]。進城后新生代農民工面對的是陌生人社會, 頻繁的職業、地域流動使得他們對原來鄉土社會關系網絡的依賴逐漸降低。格拉斯·梅西認為,新生代農民工的人力資本在城市中處于劣勢地位,要獲得夢想中的機會和黃金,需要建構起具有城市特征的異質性社會網絡。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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