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朝那些事》的暢銷想到文言文課堂應具備的特性

文言文教學是中學語文教學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如何提高學生對文言文的學習興趣，是無數語文老師長年累月研究的課題，研究的過程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研究出的結果也是五花八門，不一而是。但不管是研究的過程還是研究的結果，都充分說明讓學生提高對文言文的學習興趣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這個過程，不能看做一場戰役，而要看作一場戰爭，不是要學生對某一節古文課堂產生興趣，而是希望學生對整個文言文的學習產生興趣。《明朝那些事兒》（以下簡稱《明朝》）自出版以后，迅速成為歷史類著作的暢銷書，選取它作為研究對象，是因為《明朝》一書的研究對象是和中學文言文課堂的教學對象是一樣的，都是文言文，而《明朝》所研究的文言文比起中學課本的文言文來數量更多，文字更晦澀。因此，探索《明朝》一書暢銷的原因，再將它運用到中學語文課堂，是有很實際意義的。《明朝》暢銷的原因在于這部作品的嚴謹性、幽默性、抒情性、通俗性。如果中學文言文課堂的教學能具備這四個特性，相信學生對文言文的興趣也會大大提升。

一、嚴謹性

《明朝》整部書是建立在大量的史料基礎上的，主要來源有《明史》《明實錄》《明會要》《明通鑒》《國榷》《明史紀事本末》《楊大洪先生集》《楊文弱集》《張太岳集》等數十至上百部史料著作[1]。作者當年明月在書寫這本著作的時候，不僅詳細地翻閱史料，在查證一些歷史的時候還經常實地考察，如在寫袁崇煥的時候，他寫道：

袁崇煥并不在城頭，他所處的位置，在寧遠城正中心的高樓。這個地方，我曾經去過，登上這座高樓，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城的戰況。

在寫魏忠賢篇章的時候，他這樣寫道：

應該說，魏忠賢的生活是很不錯的，混了這么多年，有錢有房有車，啥都不缺了。特別是他家的房子，就在現在北京的東廠胡同，二環里，黃金地段，交通便利，我常去附近的社科院近代史所開會，曾去看過。

對于一些史料，當年明月甚至自己做實驗，來推測歷史中的現實情景，比如他寫到“萬人敵”，是這樣寫的“幾年前，我曾找來少量材料，親手試驗過一次，這次實驗的直接結果是，我再沒有試過第二次，因為其燃燒的速度和猛烈程度，只能用可怕兩個字形容。”

《明朝》中類似的情節不勝枚舉，在這里不一一列舉，這無一不體現當年明月在撰寫這部著作時的求實和嚴謹。同樣的，中學文言文教學也必須具備這樣的嚴謹性，中學文言文課堂的嚴謹性主要體現在：

1.備課的嚴謹

備課應分為長期備課和短期備課，長期備課更為重要。文言文的教學在上課之前是要做大量準備工作的，如收集文章的作者資料、背景資料、字詞釋義、作品思想、作品結構等，都需要教師去整合并分析資源。教授一篇文言文的課文應準備的東西是很多的，教師上課的時間是有限的，這就需要教師對備課的內容進行整合選取，在考證嚴謹的基礎上去蕪存菁，讓學生能在有限的課堂時間內收獲更多的文言知識。比如，人教版教材中收錄了蘇軾的多篇詩文，從短期備課的角度來講，需要知道跟蘇軾相關的一些文學文化知識，以便翻譯課文中的字詞句。從長期備課的角度講，要去研究蘇軾，盡量多讀他的詩詞，讀關于他的史料，讀他的傳記，研究一切跟蘇軾有關的知識。

2.上課的嚴謹

上課的嚴謹并不是嚴肅地上課，而是應該將文言文課文中的內容如實地展現出來。這種嚴謹首重字詞句的翻譯，翻譯尤重信和達，這是不可繞過的大山。遇到有爭議的字詞句，可以拿出來和學生一起探討，在學生心目中增強課堂的嚴謹性。《過秦論》中“鼎鐺玉石，金塊珠礫”一句“鼎、玉、金、珠”四字的用法就存在爭議，教師可以將各種觀點以研究學術的方式呈現給學生，可以培養學生對問題的探討精神。

3.作業的嚴謹

教師布置作業時也應該精心準備，做到有針對性、啟發性，讓學生既能完成作業，又不會對作業產生厭惡。

二、幽默性

《明朝》一書的語言具有一定的幽默性。簡單舉兩個例子，如寫到元朝名將王保保跑的本領時，當年明月是這樣寫的：

此時王保保正在中軍營休息，事實證明，他在逃跑方面是很有點天賦的，這位仁兄在大亂之中，反應仍然十分敏捷，搶過了馬，還順道帶上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向北方逃去。一片混亂之中，尚能如此周全，不服不行啊。

比如在寫到朱元璋與陳友諒的對峙時，書中如此寫道：

陳友諒在河里洗臉，朱元璋就要喝他的洗臉水。陳友諒在河里洗腳，朱元璋就要喝他的洗腳水。陳友諒在河里撒尿，朱元璋就要……

像這樣具有喜劇效果的場景和語言在《明朝》一書中很多，很難不引起讀者對本書的興趣。事實上，中學文言文課文里有許多頗具喜劇色彩的場景，如果在文言文課堂中加進去一些有趣的解讀，相信一定會引起學生古文課堂的喜愛和對文言文課文的興趣。《廉頗藺相如列傳》中如此記載：

相如至，謂秦王曰：“秦自繆公以來二十余君，未嘗有堅明約束者也。……唯大王與群臣熟計議之！”秦王與群臣相視而嘻。

這是一段很有趣的描寫，藺相如當著秦國君臣面罵著秦王的二十余代祖宗，秦國君臣居然沒有反應，這樣的場面，通過教師的語言是可以讓學生感到文言課文的幽默性的，而這段文字的結尾秦王與群臣的反應”相視而嘻“中這個“嘻”字，是個非常富有生活化的動作，由此看出，歷史書中的人物也是充滿喜怒哀樂的人物。再例如“澠池之會”中記載：

秦王飲酒酣，……于是秦王不懌，為一擊缻。

這段課文很有趣，比如一個“酣”將秦王喝酒喝多了表露出來的痞子本色刻畫得十分傳神，尤其有趣的是秦王在受到藺相如威脅時做出的“為一擊缻”的動作，不正是小孩子生氣時的舉動嗎，上課時將這樣的場景通過有趣的方式展現給，學生怎么會對文言文不感興趣呢？

三、抒情性

《明朝》一書中有多處場景寫得很抒情，如在楊繼盛明知彈劾嚴嵩必死的情況下卻依然彈劾嚴嵩的時候，作者是這樣寫的：

明知不能成功，明知必死無疑，依然慷慨而行。一般說來這種行為有著很多稱呼，比如愚蠢、不自量力、飛蛾撲火等等，而在西方人的眼中，這更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違反邏輯的行為。而在中國古老的哲學中，這種行為有著一個恰如其當的名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深信，這正是我們這個偉大民族的魂魄。

在評價《五人墓碑記》中五位主人公的時候，他是這樣寫的：

顏佩韋和馬杰是商人，沈揚是貿易行中間人，周文元是轎夫，楊念如是賣布的，不要以為渺小的，就沒有力量；不要以為卑微的，就沒有尊嚴。弱者和強者之間唯一的差別，只在信念是否堅定。

這樣的語句，對于年齡正處于熱血激情時代的中學生，會帶給他們很多的感動和很大的震撼。中學語文的課本并不缺乏令人感動乃至震撼的課文，缺乏的是能將課文中的這些感動和震撼傳遞給學生的教學理念和教學方法。例如寫作《祭十二郎文》時候，韓愈方當壯年，可他在文中卻說：“雖然，吾自今年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動搖者或脫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氣日益微，幾何不從汝而死也！”如此令人動容的語句，本應讓學生大受感動，然而事實上，《祭十二郎文》可以說是大部分語文教師最怕教和大部分學生最怕學的課文之一，原因有三：

1.絕大部分課堂時間花在了翻譯課文這一環節上，而《祭十二郎文》一文篇幅較長，也沒有什么有趣的情節，因此這一環節如果沒有吸引學生的元素在內，則容易讓學生產生疲勞。

2.文章所表達的感情是絕大部分學生所沒有經歷過的，學生對文章所表達的感情缺乏共鳴。

3.教師的理念還停留在翻譯課文，講解課文結構上，而沒有進行情感引導。

其實教師在解讀本文時，可以試著將一些學生已經熟知的字詞句掠過，選擇性地翻譯課文，縮短翻譯課文這個環節，增加對文章抒情性的挖掘，讓學生盡量去體味韓愈在寫作本文時肝腸寸斷的感情。當然，這種抒情性的授課，需要注意的是，教師應時刻關注課堂情況，不要去強行煽情，然而會引起學生的反感。

四、通俗性

《明朝》一書的作者當年明月強調：“寫史即寫人，寫人即寫心。”文言文課文中的人物，不管是文章的作者，還是文言文中的人物，教師都應該用看待活人的眼光去看待，用生活化的方式拉近學生與課文的距離，而不是將古人簡單地看成歷史人物，死板地教授給學生。《明朝》一書中出現了很多個性鮮明的人物，當年明月運用小說的筆法，賦予了這些古人鮮活的生命，使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對書籍產生強烈的閱讀興趣。比如寫到戚繼光的時候，不僅描述了戚繼光作為一個民族英雄所具有的英勇無畏的閃光形象，也寫到了他經常被老婆揍，以及貪污等負面形象，讓讀者在閱讀的時候，對戚繼光反而更加的喜愛和敬佩。

中學文言文課文中，有很多很富有生活化的場景和富有個性的人物，教師也可以采用小說的筆法將這些生活化的場景和人物還原給學生，增加課堂的吸引力。如《詩經·氓》一文，講述了一個女子被丈夫拋棄的故事。如果細讀整篇文章，就可以發現，女主人公同男主人公從相識相戀到結婚離婚，跟現在這個時代男女的關系幾乎如出一轍，甚至連細節都沒什么差別，比如詩中提到女主人公回到娘家后，娘家人不能理解她的處境，反而“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這是一個非常富有生活化的場景，教師只需要如實地將這場愛情悲劇還原出來，既可以引起學生的學習興趣，也可以對學生起到警醒作用。再比如《孔雀東南飛》中隊焦仲卿母親的刻畫，尤其“槌床便大怒”中的“槌”字，用得活靈活現，將一位頑固且憤怒的母親刻畫得淋漓盡致，這樣的細節足可以讓學生對焦仲卿、劉蘭芝、焦母產生不同的感情對待，讓學生能夠深入到課文的學習中去。可見，文言文課堂應該具有生活化的特點，不能讓學生覺得古文離他們太遠，而應該讓學生覺得古人其實就是生活在他們身邊的人。

文言文課堂，如果在嚴謹的基礎上，或幽默，或抒情，或通俗，或者以上特點兼而有之，相信學生對文言文學習的興趣會大大增強。

作者簡介：馮成（1983.6—），男，甘肅省白銀市人，本科學歷，就職于廈門市湖濱中學，職稱：中教二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