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精致”的硬指標與軟實力
這里說的窮人,不是一般意義的窮人,而是“精致的窮人”。也就是說,是目前大概在三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有恒產,有精致的文化追求,卻頻繁遭遇社會波動,遭遇風吹草動可能傷痕累累的一群人。
他們往往來自于工人或農民家庭,祖上沒有太過于突出的社會資源,依靠自己的努力在城市立足,普遍高學歷,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以攢錢、啃老等諸多方式購房、結婚生子。隨著見識的不斷提升,收入也在穩步增長。其中有些人開始創業,并小有所成。有一份足以標榜的個人愛好也是很不錯的,比如棒球,比如在最精致的書吧里召開一次面向宇宙天穹的讀書會。
“精致”并非褒義,也不是貶義的代名詞,這是一種生活狀態。人們常說“偽中產”,這里的“偽”,似乎有點兒精致的味道。這個龐大的群體,不能說通曉古今,肯定是有著一定的分辨能力,了解歷史的因果。馬云、馬化騰的擁躉中,以他們喊得最起勁;各類演唱會、音樂會,有他們陶醉的表情;他們有時候是北京CBD里的湯姆李,有時候是山東臨沂李家溝村的李老二;他們買得起福克斯,手機里清一色勞斯萊斯古斯特照片。
硬指標(財產)+軟指標(教育程度、職業、消費需求、價值觀),按網上釋義,中產不僅是指財產的多少。一個城市的中產不僅指財產達到這個城市的中等水平,持續獲得財產收入的能力和財產消耗的速度應該相當,坐吃山空型不算中產。像王思聰這樣的富二代,一輩子光吃不干沒一點收入也掉不到中產。
“金錢買不到快樂,不過假如能讓我背對著自己的海景豪宅,在沙灘上喝上一口瑪格麗塔,顯然更容易讓我快樂起來”——這句資本主義國家的流行諺語所定義的“快樂”,也許是真的,卻并不一定適用于所有的人。
一個人投胎于京城鐘鳴鼎食之家還是甘肅康樂縣景山鎮阿姑山村老爺彎社,也就是曾發生母親砍殺四名子女事件的地方,完全是一種偶然,也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同時,因為處境不同,對貧窮的理解也就不同,比如有的人體驗到的貧窮是沒有衣裳,冬天家里的孩子只能呆在床上,夏天則光著一個身子四處亂竄。而有的人體驗到的貧窮則是衣服太多,房子太小,塞都塞不下。
當然,絕對的貧窮和精致的貧窮是不一樣的,有人論述窮人的精致:“當有些事實無法改變的時候,我們可以改變那些可以改變的。就像曾經看到的一個新聞,有人用花租金好幾倍的錢去專修自己的租房。這聽起來似乎有點可笑,但這其實就是在追求精致的生活。我們既然買不起房子,那何不讓自己每天住的地方如同家一樣溫馨呢。”當然,這里說的“精致”,并非真的“精致”,不在本文討論的范疇。
真窮和哭窮的理由
一個足夠有錢的人,具備充足的抗風險能力,當颶風來襲,有能力為自己打造一處溫暖的避風港。一個赤貧的人,沒有任何抗風險能力,颶風還沒來,就已經倒在了自己的呼吸里。而那些精致的窮人呢?有一定抗風險能力,或者自認為是時代的精英,卻又在一次次自我認知中敗下陣來。
這些年的許多社會新聞,說的就是這個群體。比如早年的三鹿奶粉事件,一袋奶粉,足以把他們的家庭送入深淵;比如不時出現的幼兒園事件——窮人世界里,熟人社會下的幼兒園,虐童事件不管存不存在,并不會被放大;富人世界里的幼兒園當然不存在此類事件,如果存在,可以想象施暴者的下場會是多么悲慘。
自認為社會精英的一群人,憑借自己的能力攀至人生巔峰,住進了自己的房子,擁有了一定財富,可以偶爾去巴厘島享受火山灰的熾烤,或者一年一度赴香港、韓國購物,等風塵仆仆的他們回到家里,看到受傷的孩子,他們憤怒了。
當然,他們有自己的辦法,那就是控訴,以各種微博、自媒體的形式發酵自己的不滿。因為他們本身就是這個社會的精英,知道怎么利用輿論。在又一次“集體”的努力下,事情圓滿解決。他們又可以去讀最新潮的小說,看最新潮的電影,巴厘島的火山再次發出誘惑,他們再次走向機場。
按照福布斯雜志公布的標準,年收入1萬美元以上就可以躋身中產階級。也就是說,你的月收入六七千,就可以達到這個標準——北上廣大部分白領,和二三線城市工作兩三年的職場人士,都很符合。
但他們自己一定都不會這么認為,甚至年收入在他們兩三倍的人,都還在過著捉襟見肘入不敷出的生活,覺得中產距離自己特別遙遠。
因為他們的生活看上去真的挺慘的:
每個月一半以上的收入基本上都交給了房貸和車貸,孩子明年就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學區房沒著落不說,補習班的費用又漲了……雜七雜八的支出算下來,最后還是選擇了把購物車里躺了好幾個月的寶貝們“批量刪除”。
這樣還是比較幸運的一批人——還有一批更不幸的,正在發愁還要熬兩年才能有購房資格,那時候是不是五環外的房都買不起了。至于孩子的教育問題——這些年輕人連結婚對象都沒有時間找。
在各種想象之中,年薪20萬,年薪30萬,年薪50萬的生活其實沒有你想的那么輕松,反而被各種符合他們階層的消費所累,充滿了焦慮——可能在這一階層之下的人們不相信,但他們說的不是無病呻吟,真的是他們真實的感受。
你很難想象不同階層的人的生活狀態,就像農民想象皇帝,會發出“他肯定會用金扁擔挑糞”的感慨,皇帝想象饑民,同樣有“何不食肉糜”的困惑。舊時代的白領已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笑話,曾經高高在上的精神圖騰,已經淪落成一種普遍的符號。
當然,由中產下降為窮人,只是一個相對的概念。真的窮人很少有發聲的權利,被普遍淹沒在輿論的真空里。此時,“偽窮人”發出的聲音似乎在控制著輿論場,不管真窮還是哭窮,冠以“精致”的前綴,似乎又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本專題6-1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