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盧梭自然主義思想看社會文明進程

在18世紀的法國啟蒙思想哲學之中，盧梭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之一，他在西方哲學史、思想史、政治史上都占據著重要地位。但盧梭同時也是當時思想者中的“異類”，在人們都倡導理性之上的文明社會之時，盧梭卻將自然主義思想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同時又借此對當時思想浪潮之中的社會進步觀進行批判。本文將論證傳統的自然主義思想在經過盧梭的批判繼承之后，于其各類思想之中的貫穿，并探討盧梭的社會歷史觀點。

一、盧梭的自然主義思想

有關自然主義，是一個比較古老又語義有些模糊的哲學概念。參考《哲學大詞典》定義：“（自然主義）泛指主張用一切自然原因或自然原理來解釋一切現象的哲學思想、觀念?！蓖S多法國啟蒙哲學家類似，盧梭也沒有給“自然”一個最精確而單一的定義，他同時用“自然”表示“自然界”、“人類出現文明之前的時期”和“人類的純真狀態和自然人性”。我們把重點放在最后這個意義上進行論述。

在盧梭之前或同時期，也有許多人崇尚“自然主義”，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的德謨克利特等人。在歐洲的17世紀又誕生了自然哲學：指多少含有形而上學觀點的對自然的解釋，單稱為自然哲學的生物學時代的自然哲學是指從十八世紀后半葉到十九世紀以德國古典哲學為基礎而誕生的哲學觀點（也稱為浪漫主義自然哲學）。但真正對盧梭產生重要影響的主要是近代以來的霍布斯和洛克，兩人闡述了了兩種自然主義學派。

霍布斯利用人的“自然概念”說明自然狀態之中人的權利是合理的，并且要作為政治的根基存在，他認為人“自我保全的權利”是絕對且無條件的，所謂“義務”則不能與這個權利發生沖突。而道德的根源就是基于“自我保全欲望”所延伸出來的各種義務，相反，人們對自我保全也會衍生出對自我財產的占有意識，所以掠奪會有戰爭出現?；舨妓拐J為人的激情是人類各種行為的動因，比如恐懼就會讓人冷靜并且產生理性，恐懼就是對死亡、橫死、暴死的恐懼。由此，政治的基礎就是人們的恐懼和戰爭。人的自由則是利用一切可用手段來捍衛自己的自我保存。 但是盧梭對這一系列“自然人性”進行了批判，他認為自然狀態下的野蠻人不會有掠奪和統治他人的欲望等積極的利己主義，而只會有平和、寧靜甚至不與其他“人”維持聯系的消極利己主義?！耙驗槿祟惿嬗谠吉毩顟B的時候彼此之間絕不存在經常性的關系，所以他們天然地絕不會是仇敵。”當時沒有集群、社會概念。

洛克則是通過自己設定的自然法為資本主義和私有制合法性進行辯護，他認為人的自然性在于自由自主地支配自己的一切財產、活動，因為保護私有財產就是保護自我生存等基本利益，“人們既然都是平等獨立的，任何人就不得侵害他人的生命、健康、自由或財產?！比瞬粦撀犆谄渌魏蔚囊庵?。人們依照契約建立政府的主要目的，只是為了保護私有財產。人的自由是依照自然法，不受任何人的限制。 但是盧梭發現洛克實際上是用自然人和社會人互相揣測，人性沒有固定不變的成分，在自然狀態下滿足的人不一定會在政治社會里同樣得到滿足。洛克是在為私有制和保護私有制辯護，但盧梭認為自然人不必然有私有保存的理性。所以盧梭不只從政治，更從人性本身角度來論證。

盧梭的自然主義思想觀主要有兩個核心觀點：一是樂觀的性善，另一是社會起源的自然法理論，人如同機器會自由主動地參與自身活動。盧梭對自然主義的應用主要是體現在自然人性論上，用自然狀態和和社會狀態里的人進行對比，認為人性本身是好的，“人人稟賦善良的天性，若能順從天性的發展，人類就可以進入黃金時代”。在此基礎之上，盧梭把自然的人和人為（社會）的人進行對比，認為自然狀態之下人類關心自我保存又不損害他人自我保存的狀態是最好的。人本初具有的是自愛和憐憫，但是不同意自然法保護私有財產。因為人類不平等源于人類自我完善化能力的發展和私有制出現。盧梭認為社會政治就應該回歸到最初始的自然性：“出自造物主之手的東西，都是好的，而一到了人的手里，就全變壞了?！彼员R梭倡導人和人所建立的社會及其社會秩序，應該有一種“復歸”。

二、從自然到社會歷史

由上述的自然觀點，我們看到當法國啟蒙思想家們熱情地憧憬人類歷史文明一直向著光明與美好發展時，盧梭卻在論證從自然到文明的過程，其實是人放棄了原有的最適宜生存的自然狀態，而是選擇了文明狀態。盧梭的“自然”和“文明”概念表示實體，又表示價值。當人從自然走向社會，就不再擁有最初的自由平等了。

盧梭認為人的自然天性之中是有一種自由的，但隨著文明的進程，私有制出現，不平等出現，人們的自由被消減了，但是盧梭并不是開歷史的倒車，《盧梭審判讓·雅克》一書之中，盧梭為自己之前的理論進行解釋，既然文明不可逆轉，我們就要為文明社會尋找出路。在為文明找出路之前，要理解文明的進程和人類歷史之“惡”的關系。盧梭在《論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之中給了我們比較詳盡的展示。他把人類歷史進程分成四個階段：

1.原始自然階段：人們沒有過多欲望，沒有私有制概念，只求單純的自我保存和觸及情感和交流，像動物；2.家庭建立和私有制初期：隨著氣候自然等等變化，形成聚落，但是人的道德不至于墮落；3.農耕時期：冶金技術和耕地技術出現，土地占有產生邪惡的剝削，這時平等和自由便被消減；4.社會法律形成：這就是富人和統治者們對自己行徑的合理化處理，“給弱者戴上了新的鐐銬，使富人獲得了新的權力，并一勞永逸地摧毀了天然的自由?！边@時人類的原始、野蠻、自然的自由狀態便幾近失去了。此處，筆者個人認為盧梭的這種社會文明進程觀點對后世的唯物主義社會歷史形態，以及馬克思的異化思想是有深遠影響的，都是先從生產范式入手，進而探尋上層建筑的方式。

伴隨著人類歷史從自然態的美好走到文明帶來的現狀，不平等的階段也被劃分出來，基本步驟是：1.法律和私有財產權確立；2.相關制度建立，政府官職（或說管制）設立；3.權力設置完成，合法權力成為專制權力。

從自然到文明的歷史進程之中，盧梭認為是私有、競爭、剝削壓迫使得社會不斷進步，所以社會的進步和德行的退步是統一于這個歷程的，而人與人的社會是努力想要向更好的方向趨近的。所以盧梭認為要有最合理的社會契約來幫助社會克服弊端，這是文明社會中復歸自由的出路，在人的“自由”、“平等”維度上回復到美好的自然狀態，最大程度地發揮自由意志。

小到個人成長，盧梭在《愛彌兒》之中倡導人們用自然的教育方式使人發覺本性里的“善”；大到社會文明，盧梭在《社會契約論》給了我們社會應該做的事的理由：“人所共有的自由，乃是人性的產物，人性的首要法則，是維護自身的生存。人性的首要關懷，是對于其自身所應有的關懷。而且，一個人如果達到有理智的年齡，可以自行判斷維護自己生存的適當方法時，他就從此起成為自己的主人。”而這段話的背景正是“原始社會”的狀態。文明社會想要使人民作為主人，就要把一個概念提到高處——公意?！肮狻斌w現為人民為自己立法，然后人民服從自己的法律，國家和政府是人民的機構，則人民可以重歸“自由”——自由既是狀態，又是條件。

結語：盧梭的自然主義思想對霍布斯和洛克等一系列思想家為“國家暴力”和私有制的辯護做了批判，主張自然態的人類是和諧美好的，從自然到文明的歷史進程是一種惡的擴大和合法化過程，所以無論是個人教育，還是社會政治，都要在文明社會之中尋求人最自然的訴求和“自由”、“平等”狀態。逐漸地打破專制、使人的“自我保存”不再有隱患，不需付出權利代價。盧梭的史觀被不理解他的人認為是開歷史倒車，但是他是代表當時下層社會——受剝削壓榨人群提出自己的政治要求和理想。并且他的思想為后來的康德哲學、唯物史觀都有深遠影響。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