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尊嚴”與“被需要”

看完“婁底市譚老師下跪”一案例，想到前不久“海口市一中一男生在課堂向新來女教師扇巴掌”一事，想到“海口市華僑中學一學生家長向學校叫囂要求讓其孩子所在班的男老師為自己‘不當’的懲罰措施向全校下跪道歉”一事。這些存在于我們現實中數不勝數的例子，從細微處折射著當代教育中師生關系和家校關系的問題。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時，荀子說：“國將興，心貴師而重傅”；康有為在《政論集》說：“師道既尊，學風自善。”從古時始，“尊師重道”就一直是社會秉持的良風正氣。于是，我們不禁思考這樣的問題：當代“師道”怎么了？

一、“師道”與“失道”

在中國，談到“師道”問題，必將會想到韓愈，他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在歷史長河里，他這一句話深深明確了教師的職責，然而，我們同時也記著韓先生的另一句感慨：“師道之不傳也久矣”從古代開始，韓先生所謂的“不傳的師道”是指什么呢？他說：““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從這里可知，韓先生所謂的師道不僅僅是指簡單教授書里的文字，句法。而是要做到“授業”中“傳道”，“傳道”中“解惑”。也就是我們現在指的教師要做到“教書”與“育人”這兩項最基本的任務。這是最基本的“師道”。而從上述各個教師“下跪道歉”等事例中，我們可以看到，當代教師“教書育人”的形象是有點受到這個社會的質疑的，因為質疑，所以一旦出現“過錯”，就出現那么多的“不原諒”。師生關系，家校關系非常緊張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因是對當代“師道”的失望。認為當代教師：一，沒有教好書，二，沒有育好人。于是社會，家長，學生對于教師談何尊重？！“師道”已失道。

二、“師道”——被誰需要

隨著社會的發展，信息技術的革新，在這個知識爆炸的時代，教師作為一個傳道者的角色日漸淡化。整個社會文化的發展經歷了如瑪格麗特·米德所述的前喻文化“長輩的過去就是每一新生代的未來，他們已為新一代的生活奠定了根基。孩子們的前途已經納入常規，他們的父輩在無拘的童年飄逝之中所經歷的一切，也將是他們成人之后將要經歷的一切。”到并喻文化、后喻文化的轉變——“后喻文化的發展將依賴兩代人之間的持續不斷的對話，只有兩代人之間重新建立起理解和信任，年輕人才會同意和長輩共同尋找答案。”

文化特征的改變使得教師作為知識的占有者和代言人的這一角色瓦解，意味著具有該特征的傳統師道已經不被需要，學生可以通過其他成人，環境，媒體等獲得信息量更豐富且新鮮的知識。

時代改變帶來的文化特征的變化使得教師觀也在發生重大的變化，從18是世紀末和19世紀初，以赫爾巴特為代表的傳統派教育，主張以教師為中心，認為教師在整個教育過程中起主宰作用，是 “領導者”和 “指揮者”。而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杜威等進步教育思潮興起，把教師傳授系統知識放在了次要地位，主張教育應以學生為中心。

隨著教師觀的改變，時代對教師提出新的要求和挑戰，不僅要具備淵博精深的專業知識，更要掌握如何引導學生發現、理解這些知識并在此基礎上能創造。如若教師不具備這般能力，則教師作為傳道者的意義幾乎不存在。很多時候，在一線的教學課堂里，教師，作為一個知識傳授者，被需要的程度日漸下跌。

傳統“師道”認為教師是知識的占有者和代言人外，還承擔著道德的化身和道德的規訓者。教師作為一個已經受過“完整教育”的成人出現在教育對象面前，代表著成人世界的尊嚴去引導和規訓孩子們的道德行為。規訓和引導的前提是教師是道德的化身。然這樣的命題是不成立的，因為沒有一個群體可以成為道德的化身，即便教師也一樣。當代中國處于轉型期，經濟文化在飛速發展的同時也呈現出了各種形式的沖突和矛盾。成人比兒童面臨更多的生存挑戰掙扎以及更多的道德道德兩難境地。而當代成年人的種種行為顯示成人并不意味著擁有比兒童高尚的道德。那么教師代表著成人世界里面的道德觀就顯得并不是那么被需要！

作為知識的占有者和代言人，作為道德的化身和道德的規訓者不被需要，除去上述兩個傳統師道特征外，傳統師道還認為教師應該要成為社會要求的代表。然而，教師作為社會要求的代表，代表什么才是正確且被大眾學生所需要的呢？中國教育目標闡釋培養人的最終目的是為社會服務的。然而，很多時候，學生受教育的根本目的已經不是單純為解決未來的溫飽問題，為社會主義做貢獻，而更多的是在享受教育的過程中去發現自我，去經歷成長，成為最好的自我。如果是這樣，教師作為社會意志的代表也許就不那么被需要了，他們更需要的是一個成長的陪伴者，或許類似朋友，類似知音。

三、不被需要的“師道尊嚴”要放下和重塑

如果說，作家是時代的犀牛，總是能敏感地嗅出時代發展的方向，用文字預演未來；那么，教師就是時代的老黃牛，總是默默承擔著時代的各種文化沖擊，在講臺故作鎮定，然后故伎重演。并非教師是沒有思想的“工程師”，而是這個群體成長在一個制度中，帶著“文化的帽子”卻被念著各種緊箍咒，自由不得。沒有自由，發展很緩慢，于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就會面臨各種淘汰。淘汰掉的“師道”，那些尊嚴不還也罷。教師應該重新審度個體的使命，緊跟時代的步伐，放下過去的尊嚴，和教育對象一起學習，成為一個極度被需要的社會群體。那時尊嚴才能被重塑起來。同時，我們的社會，制度的改革應該僅僅和著時代發展的命脈，給予教育這片土地多一點自由的空氣，多一些豐富的養料，成長關系才能和諧，蓬勃向上。

（作者單位：瓊臺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