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測與立命

一考生

“余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扎的自由。”

——趙雷《成都》

2016年，趙雷的一曲《成都》讓多少被命運刺痛過眼睛的人暗自垂淚：生活的無奈在于你預測到了“余路”，卻還是只能掙扎。

面對預測，不難看到，生活中的人大都是處于這種模式：生命的前些年，壯志在心，吶喊“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試圖讓所有對自己不利的預測都低頭；生命的后些年，則放下驕傲，不由感慨“精誠之至，哀感之靈，自有命數，亦不能為之挽回”，嘆息為什么不相信預測隨遇而安。就這樣，我們周而復始地從“不信預測，不認命”走到“后悔不信預測，認命”，吊詭的邏輯就這樣閉合得毫無破綻。

其實，我們大可不必在這兩種極端中徘徊。人類有個最根本的特性，就是永遠追求意義，追求理性。這決定了我們擁有比其他物種更強的理性思維，我們知道要什么，也知道要怎樣，我們太擅長就現有的主客觀條件進行分析推理。正如我們從小就知道蜻蜓低飛，那是要下雨，我們對生活的預測是來自經驗，而非空穴來風。對生活有合理預測，當面對生活中的種種艱難時，才不會有太大偏頗。

但我并不認為對“準”的預測就要聽之任之。哪怕是再合理的預測，都有一個致命的局限性，那就是它只能根據現在發生的一切進行預測，而“你”是個最大的變量。你素來碌碌無為，而下一刻的你可能就做出大善之舉，那么原本的預測就會被推翻；反之，亦然。由此看來，就算對生活的預測并無不妥，人們也完全可以自我“立命”；當然，前提是不完全脫離預測，不去異想天開。

然而，道理總是簡單，現實總是復雜。韓寒的《后會無期》中有這樣一句臺詞：“聽過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一生。”現實就是這樣。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之所以徘徊在“天變不足畏”和“亦不能為之挽回”這兩種極端之間，就是因為在“立命”的道路上受挫了，想的比預測的更好，做的卻比預測的更糟。

事實上，這份焦慮伴隨著人類終身：不確定的失去，讓人恐懼。我們不知道義無反顧地去改變每一次能預測到結果的事情會意味著什么，我們焦慮這么做是不是會失去得更多。但是，我們也忽略了另一個事實：不確定的得到，讓人興奮。嘗試去突破預測，這一路上會有更多歡笑和掌聲。但切忌盲目，天馬行空并不是我所倡導的“立命”。

仔細想想，如果我們事事根據數據分析預測，理性地生活，那么我們人類跟日益興盛的人工智能還有什么區別？我們之所以成為人，不就是因為我們要么知道水深水淺，要么以身犯險地也要去探索！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凈空法師有言：“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愿我們都有勇氣對自己說：“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

●高分點評

該考生并不否定對生活的合理預測，而是主張突破預測，為人生“立命”，即“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如此立論，在境界上高人一籌。結構上，該考生將開頭和結尾設置得很有章法：開頭引用趙雷的歌詞，既巧妙地引出了論題，又開拓了論題的內涵，還為作文增添了詩情；結尾處再以“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回扣開篇。在行文中，考生巧用連詞，漸次遞進，幾乎每段文字的開頭，都用表示轉折關系的連詞（如“其實”“但”“然而”“仔細想想”），使說理逐層深入，貫通一氣。

（唐惠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