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好祖孫連心橋

張濛濛

兒子10歲，正是調皮淘氣的年紀，說他不懂事吧，還挺有個性；說他小大人吧，又幼稚單純得一塌糊涂。就這么有點叛逆有點懵懂，一句話：傷腦筋。我們正值身強力壯，有精力伴他。祖父母年紀大了，與他相處，時常顯露力不從心。有時候，無限疼愛，在兒子那里碰了釘子，傷了心。孩子的世界，老人參與不進，老人的天地，孩子直接沒興趣。我一直在琢磨，怎樣做好爺孫之間的連心橋，讓家庭和諧，笑語朗朗。處處留心，還真有契機。

81歲的老父親時而清醒時而糊涂，這段時間，最大的異常便是隔三差五扛著鐵鍬出去挖錢。不讓出去，他顯得十分煩躁，像被強行困在家里的怪獸，在窗口東張西望，踱來踱去，一瞅見機會，就想往外溜，還不住嘀咕：“去遲了，就怪你不讓我出去，錢被人家挖走了！”這一回，他真從地里挖出了“美元”。這“美元”是一種卡通塑料玩具，其實是他自己從家拿著藏到外面的。

以往遇見這樣的事情，兒子都會和其他人一樣笑話爺爺“傻”。我聽了，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曾經看過北大才女楊帆的演講，楊帆說，對父母，應該“你養我長大，我陪你變老”。為人父母，都講不要缺席孩子的成長。為人子女，也不應該缺席父母的衰老。正好，我都趕上了，那就一起走吧。我要兒子陪著我，送父親漸入老境，讓兒子懂得生命的疼痛喜悅、脆弱堅韌、健忘不舍……

我去藥店買藥帶著兒子，那種治療老年病的藥竟然本地不售，輾轉托人打招呼，藥廠郵購，兒子都全程參與。又聽說中藥能減輕這種病的癥狀，兒子和我去省城找名醫，開方子，抓藥，回來熬藥兒子也是幫手。這個過程，我正好和他說說，父親一人工作供讀5個子女的酸甜苦辣。

每逢雙休，我都要帶兒子回父母身邊。我們祖孫三代，先去逛一圈公園，再去玩玩體育健身器材，然后回家洗澡。為父親擦完背，我又為他全身上下沖洗了一遍，然后送他出浴房門，叮囑他趕快穿衣服，不要穿錯了。和81歲的老父親說話，我變得啰哩啰唆。

我快要洗好時，父親推開浴房門探頭進來，“要不要我來為你擦個背？你夠得著后背吧？”父親難得清醒，竟然想起為我擦背。父親還當我是小孩子。我勸阻了他，不一會兒，浴室門又被推開，兒子脫得光溜溜如一只小海豚溜了進來，他說：“爸爸，我都聽到爺爺要給你擦背了。你給爺爺擦，我給你擦，順序不能亂。”那一刻，我的眼里噙了淚，不敢開口，怕哭腔嚇著兒子。

父親又一次在街上走丟了，竟然走到了隔壁鄉鎮，有認識的人電話聯系我們，兒子丟下游戲機，就去接爺爺。這是從未有過的。

承載血脈的親情是人生割不斷的紐帶，我陪著父親逐漸老去的過程，也陪著兒子慢慢成長。

（責編：孫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