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努力打動中國

●本報駐韓國、日本、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陳尚文 李珍 青木●本報記者吳志偉 崔杰通 ●王偉 金惠真

韓國總統文在寅今天將結束為期4天的中國之行，其間他頻頻發動感情攻勢，努力打動中國。他16日的重慶之行，既凸顯中韓兩國深度經濟合作的現實，又映射出雙方都曾經歷抗日戰爭磨難并相互扶助的相似歷史。最為重大的是，中韓元首會談同聲表示絕不允許半島生戰生亂，在半島局勢緊繃，一些人磨刀霍霍、喊打喊殺之際，有力維護了東北亞的和平；與此同時，中韓自貿協定第二輪談判啟動在望，將給貿易額超過2000億美元的中韓經濟合作帶來新的提升。毫無疑問，中韓關系走近具有相當大的地緣政治意義，將有效牽制一些國家的軍事冒險行為。對于文在寅此次訪華，韓國國內聲音不一，有人歡呼半島局勢改善、中國游客將重返韓國街頭、2018年平昌冬奧會可能更成功；也有人借題發揮，保守媒體炒作記者被打，反對黨甚至鼓噪文在寅立即結束訪問回國，這被質疑“精神失常”。文在寅的外交路線會繼續走下去嗎？15日，蓋洛普韓國發布民調顯示，文在寅的施政滿意度為70%。

“120分”

“我給韓中元首會談打‘120分?！?5日，一名參加韓中元首會談的青瓦臺高官對韓國紐西斯通訊社這樣表示，認為14日韓國總統文在寅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會談部分消除了“薩德”負面影響，為韓中關系改善提供了基礎。對于兩國經濟領域達成的共識，這名官員評出“98分”，稱“超出此前期待”，未來效果會逐步呈現。

15日，《朝鮮日報》《中央日報》等韓國“八大報”頭版無一例外，均是有關文在寅訪華內容，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韓中元首舉行會談，同聲表示不容半島生戰”?！俄n民族新聞》評論稱，在朝鮮半島局勢極度緊繃的情況下，元首會談達成的半島和平穩定四項原則具有重大意義。兩位領導人的協議內容不僅十分合理，也完全符合韓中兩國的國家利益。最重要的是，由于朝鮮最近接連進行核導試驗，美國提出“軍事選項”的可能性等，半島極度危險。而此時達成的協議將讓國際社會再次認識到“以和平方式解決朝核問題”這一絕對原則。

文在寅昨天在北京大學發表演講，主題為“韓中青年緊握雙手，共創美好輝煌未來”。紐西斯通訊社稱，文在寅演講中多次使用中國成語，足見他希望與中國人拉近感情的良苦用心。在強調韓中兩國有必要緊密合作時，他援引《周易》中的內容說道：“二人同心，其利斷金。”他還引用王安石《明妃曲》中的詩句“人生樂在相知心”，希望韓中兩國發展成為互為對方換位思考的知己關系。韓媒披露，文在寅的筆桿子辛東浩（音）秘書官在準備演講稿前，除召集各領域智囊團建言獻策，還專門翻看古籍從中援引古詩詞和古典成語。據傳精通漢字與中國詩詞的駐華大使盧英敏也提供了不少建議。韓聯社稱，文總統通過“捧”中國的方式來強調韓中合作的重要性。比如，他將中國比喻為“與眾多小山巒連綿作伴的大山峰”，并稱“希望中國夢不僅是中國人的夢，而是成為亞洲乃至全人類的夢”。

韓國YTN電視臺稱，15日，文在寅還與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張德江會見。報道認為，可以說韓中關系完全迎來恢復局面。

西方媒體對文在寅訪華十分關注，《紐約時報》15日聚焦中韓元首會談承諾兩國關系“新開端”；德國《商報》認為，中韓關系得到重新啟動；《日本經濟新聞》則稱，“中韓關系離解凍還有距離”。

“北京和首爾之間的噪音”，瑞士《新蘇黎世報》15日注意到韓國國內的一些指責聲音。法新社稱，對于韓國記者在中國遭遇保安人員暴力之事，韓國主要反對黨自由韓國黨敦促文在寅立即取消他為期四天的中國之行返回韓國，聲稱對記者的暴力行為是“對整個韓國的恐怖攻擊”。韓國《京鄉新聞》15日發文，質疑反對黨是否真的希望國家外交成功，認為反對黨失去理性到了讓人懷疑的程度，敦促他們在總統出訪期間不要背后放冷箭。

政治掣肘

“鯨打架，蝦遭殃?！卑拇罄麃喠_伊國際問題研究所15日評論韓國政治外交時，又提到韓國這句諺語。這樣的觀念在韓國一些人頭腦中根深蒂固，他們常以此自嘲，但同時又極度敏感，盡管2016年這只“蝦”的GDP已超過1.4萬億美元，居全球第11位。

韓國國內一些人對文在寅訪華的不滿和攻擊就特別反映出這種情緒，總臆想國家遭到了不平等對待。比如《東亞日報》稱，韓中元首會談舉行時，距離文在寅總統抵達北京已經29小時55分鐘?！吨醒肴請蟆?5日不滿意的一點是，中國人素來重視用豐盛的飯菜迎接客人，而文在寅沒得到一場午宴?！冻r日報》還嘟囔文在寅訪華首日13日晚和14日早上吃飯時沒有中方人員作陪。

韓國政治圈曾有一句話：朝鮮半島真正的“三八線”并不在朝韓之間，而是在韓國內部，用以強調韓國左右兩派斗爭之激烈。韓國媒體也是左右分明，在訪華問題上表示不滿的大都是保守派媒體。

韓國保守派的特點之一是親美。《韓國日報》15日的文章可能揭示了它們為何給文在寅訪華潑冷水。這篇題為“文在寅在給美國寫‘絕交信”的文章稱，文在寅此次訪華目的很明確：他想吸引中國，即使是以弱化韓美聯盟為代價，就像跟一個長期的安全與經濟伙伴“離婚”。文章寫道，文在寅深受前總統盧武鉉影響，盧武鉉是他的好友也是導師，曾努力擺脫華盛頓的影響力，追求作為地區的“平衡者”。如果說盧武鉉時期對于平衡美中還只是想想而已，現在這一想法更接近于實現，中國在地區的影響力已經極大提升。

據《東亞日報》報道，對文在寅強調與中方在歷史問題上保持一致，日本記者甚至出現“好像回到兩年前（樸槿惠總統登上天安門城樓）一樣”的反應。日本《讀賣新聞》15日稱，文在寅訪華與韓國政權內部左派推動有關，左派重視中國，支持與朝鮮融合，日美對此發出了警惕的聲音。韓國光云大學教授申相鎮對《韓國日報》稱，美國國內主張軍事打擊朝鮮的鷹派可能會將文在寅反對半島生戰的表態視為脫離韓美同盟的“離經叛道之舉”。

14日，自由韓國黨黨首洪準杓訪日在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會面時稱“自由韓國黨與美國共和黨主流、日本自民黨主流、安倍首相都有著同樣的想法”“將與（美日）積極交換情報信息，對朝核問題共同發聲應對”。海國《京鄉新聞》質問：為什么拿關系國家命運的安保問題配合其他國家步調，而將本國政府拋在一邊？精神還正常嗎？

為什么是重慶？

面對國內的掣肘與國際的“逆風”，這是文在寅的宿命。今年5月，他贏得大選后，英國劍橋大學日本政治及東亞國際關系問題學者萊特就預測到了他的內外挑戰。英國廣播公司稱，應對這些挑戰，文在寅需要足夠的彈性、協商技巧以及政策預判。

16日是文在寅訪華行程的最后一天，將集中于重慶。為什么是重慶？《韓民族新聞》分析稱，一般來說，以國賓身份訪問中國的外國元首在北京之外再訪問一個其他城市是慣例，韓中兩國政府經過協商，最終選擇了通往中國西部的大門——重慶。從經濟角度來說，重慶具有重大意義。重慶作為擁有3300萬人口的巨大城市、中國四大直轄市之一，雖然在改革開放之初還比較落后，但現在作為西部大開發和現代版絲綢之路構想的“一帶一路”中心城市，正在快速發展。同時，韓國的代表性企業——現代汽車和SK海力士半導體最近幾年相繼在重慶建廠，加緊布局，這一點也具有象征意義。也就是說，這會是文總統鼓勵韓國企業、中國希望韓國企業能夠更加積極參與到西部大開發等方面的信息。

文在寅16日在重慶的主要活動將包括參觀大韓民國臨時政府舊址、參加中韓共同開發第三國市場產業合作論壇、訪問現代汽車第五工廠等。香港《明報》稱，韓國總統訪華的京外訪地，一般都經過精心挑選，寓意深長。訪問重慶將加深中韓兩國的感情。位于重慶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舊址，被韓媒稱為“建國之根”。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為反日復國曾在中國流亡27年，并在重慶成立韓國光復軍。因此，訪問重慶有“尋根之旅”之稱，也有不忘日本侵略歷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