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朝對女真族的控馭演變述論

摘 要：女真族是生活在我國東北地區的古老民族之一。契丹崛起建立遼王朝之后，開始對外擴張，太祖時，通過武力征服，在滅渤海之后，把女真族生活區域納入統轄范圍，并遷移部分女真族南下加以控制。到圣宗時期，遼朝國力強盛以武力為后盾在女真族生活區域設置征服機構進行統轄，并設置防線維系國家安全。道宗朝，遼朝陷入困局，對女真地區控制減弱，到天祚帝時期，怠政加之民族壓迫，最終女真族崛起，蕩遼滅宋。

關鍵詞：遼朝；女真；控馭；演變

女真族是生活在我國東北地區的古老民族之一。契丹族興起前受渤海國統治，遼朝建立后，于926年滅渤海國，女真族又為遼朝所統轄。此后一直為遼朝所統治，到1115年阿骨打建立金朝，又蕩遼滅宋，建立了統治北中國的金王朝。有遼一代200余年，對于其統轄下的女真族采取控馭策略是頗值得研究的問題之一，本文擬就遼朝對女真族控馭策略的演變進行探討，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正。

一、契丹崛起，征服女真

長期生活在西拉木倫河和老哈河流域的契丹族，在唐帝國衰亡的過程中崛起。五代時期又迎來發展大好時機，其政治領袖阿保機開始擔任軍事長官之后，充分利用周邊地緣關系，對外征討，開始經略女真族生活區域。

女真，別稱女貞與女直，“世居混同江之東山，乃鴨綠水之源，東瀕海，南鄰高麗，西接渤海，北近室韋”[1]，是處于契丹東北部的一個東北少數民族。阿保機建立契丹國之前，曾于天復二年（902年）“伐女直，下之，獲其戶三百”[2]，在唐天祐三年（906年）“遣師討奚、?諸部及東北女直之未附者，悉破降之”[3]。這是契丹族征服女真人的開始。

阿保機從903年開始經略遼東，逐漸蠶食渤海國。907年，阿保機稱可汗，開始覬覦遼海地區。太祖“二年（908）冬十月，筑長城于鎮東海口。”[4]這是契丹在本土之外建立的第一個軍事據點，此舉是為了為征服渤海。在此基礎上，“太祖三年（909）春正月，（阿保機）幸遼東”。又在“神冊三年（918）冬十二月庚子朔，幸遼陽故城”；“神冊四年（919）二月丙寅，修遼陽故城，以漢戶、渤海戶實之，改為東平郡，置防御使”。[5]可見，阿保機在遼東開始設州置縣，建立行政機構，遼海地區正式納入遼朝版圖，這也是遼朝全面征服女真族生活區域的序幕。

真正把女真族生活區域納入遼朝統轄體系中是在遼朝征服渤海后。925年經過充分準備，阿保機率領契丹全部主力閃擊渤海。史載：“冬十二月乙亥，詔曰：‘所謂兩事，一事已畢，惟渤海世讎未雪，豈宜安駐！乃舉兵親征……皇后、皇太子、大元帥堯骨皆從。”[6]926年阿保機攻下渤海國都忽汗城，渤海滅亡。至此，原先隸屬于渤海的女真族開始成為遼朝統治的屬部，史稱：天顯二年（927年）“戊戌，女直遣使來貢”[7]朝貢體制的確立，說明女真族已經臣服于遼王朝。為了更好的控制女真族，阿保機在征服渤海后，就“慮女真為患，乃誘其強宗大姓數千戶，移至遼陽之南。”[8]通過遷徙的方式使加強對女真族的控制。這部分女真后來被稱謂系籍女真或者熟女真，成為遼朝的編戶齊民。而對于生活白山黑水間的生女真，遼朝并沒有建立完善的統轄體系，僅僅是通過朝貢關系來統治。

二、景圣經略，統治女真

經過世宗、穆宗朝的混亂，遼朝進入景宗、圣宗朝的相對穩定時期。特別是1004年遼宋澶淵之盟的簽訂，遼朝開始經略其邊疆地區，加強對女真族生活區域的控制。

遼朝前期，只是在名義上保持著對女真的管轄，但在實際上，遼朝一直無法對原渤海領域內女真進行有效控制，甚極少干預女真至族的政治、經濟等事務。到圣宗之時伴隨著遼朝國力的強盛開始加強對女真族的控制。首先是武力征討。在遼圣宗即位后，遼朝開始清理東北女真。“統和二年（984）二月丙申，東路行軍、宣徽使耶律蒲寧奏討女直捷，遣使執手獎諭……夏四月丁亥，宣徽使、同平章事耶律普寧、都監蕭勤德獻征女直捷……”[9]、“……以兵討女直。……”[10]，強勢的武力征伐讓女真各部族再次歸附，“八月辛卯，東京留守兼侍中耶律末只奏，女直術不直、賽里等八族乞舉眾內附，詔納之。”[11]、“統和六年（988）八月丁丑，瀕海女直遣使速魯里來朝。”[12]、“八年（990）九月乙亥，北女直四部請內附”、“九年春正月甲戍，女直遣使來貢”[13]其次，建立完善的統治機構。從對女真的管轄來看，遼朝在對邊疆民族的統治上，從政治上實行了雙軌制[14]，即部族制和州縣制并行，在邊疆民族所在地“因俗而治”。遼朝針對女真分布區域不同設置了不同管轄機構，具體見下表：

遼朝女真名稱及分布管理機構表[15]

類別 名稱 區域分布 管理機構

熟女真 曷蘇館女真、鴨綠江女真、南女真、北女真 南至渤海海峽，東到鴨綠江東西，北達今開原一帶，西抵遼河流域 南女直國大王府、曷蘇館路女直國大王府、鴨淥江女直大王府、北女直國大王府

半生半熟女真 鐵驪女真、黃龍府女真、達盧古部女真、回跋女真、順化女真 鴨綠江上游、圖們江上游、粟沫江（第二松花江）和輝發河流域，其分布范圍在咸州（今遼寧開原）東北，北達拉林河以南，東到長白山，西到今吉林中部。 黃龍府女直部大王府、回跋部大王府、女直國順化王府、長白山女直國大王府

生女真 生女真 粟沫江之北和寧江州東北，南到拉林河，東到今俄羅斯的濱海地區，北到今黑龍江依蘭一帶，西至松嫩平原 生女真部族節度使

東海女真（瀕海） 長白山三十部女真、蒲盧毛朵部女真、瀕海女真 南抵高麗國北境，東至日本海，北到今俄羅斯的濱海南部地區，西至清川江一帶 長白山女真國大王府蒲盧毛朵部節度使瀕海女真國大王府

最后，在遼與女真之間構筑防線。實際上遼朝一直無法有效的控制生女真地區，被迫退到北至黃龍府，南到遼東半島一帶，構筑一系列邊鎮體系，防御女真。《遼史·兵志》說：“東京沿女直界至鴨綠江。軍堡凡七十，各守軍二十人計正兵一千四百”。[16]可見，遼圣宗統和、開泰年間，遼與高麗沿重要交通路線所建立的州城要塞，將鴨綠江女真各部在地理上分割開來，其目的無非是更為有效控制。此外，為防御生女真，遼朝以黃龍府為中心，構建遼代東北防御體系。史稱，遼太平六年（1026年）二月“以迷離巳同知樞密院，黃翩為兵馬都部署，達骨只副之。赫石為都監，引軍城混同江、疏木河之間。黃龍府請建堡障三、烽臺十，詔以農隙筑之。東京留守八哥奏黃翩領兵入女直界徇地，俘獲人、馬、牛、豕，不可勝計，得降戶二百七十。詔獎諭之。”[17]遼朝國力的強盛，使得遼朝在統治女真族生活的區域時，采取了多種有效的控制方式，來保障遼朝的邊疆安全。

三、興、道困局，天祚失御，女真崛起

經過景圣兩朝的勵精圖治，到圣宗晚期，遼朝南北邊疆形勢大體抵定。1031年，遼興宗即位。1038年西夏立國，從此遼、宋南北關系，轉變為遼、宋、夏三國的三角關系。鑒于西夏的崛起，遼廷不得不加強西南邊疆的軍政力量。興宗時期，爆發了遼與西夏的戰爭，遼朝打敗，損失慘重。特別是遼中期以后，由于統治集團內部的腐敗和傾軋，優秀軍事將領日漸凋零，新的形勢加上遼朝在國力鼎盛之后，走向衰落，遼朝困局開始出現。迨到天祚帝即位，醉心于田獵，荒于政務，史稱“遼主好畋獵，淫酗怠于政事，四方奏事往往不見省。”[18]女真族開始崛起。

圣宗朝對女真族生活地區的經略，使得遼朝東北部邊疆相對穩定。到興、道兩朝基本采取維穩的策略，其主要措施就是利用春捺缽進行控馭。“捺缽”源于契丹語，意為“行在”的意思。遼朝在圣宗后期，就開始把春捺缽的地方改在遼朝東北部地區，據《金史·地理志一》“泰州條”記載，長春縣（即遼代的長春州）境內有“達魯古河，鴨子河”，而長春州“本鴨子河春獵之地”[19]。據洪皓《松漠紀聞》記載，“每春冰始泮，遼主必至其地，鑿冰鉤魚，放弋為樂。”[20]圣宗及其以后的興宗、道宗、天祚到長春州、魚兒泊、長春河、混同江等水泊進行春捺缽。春捺缽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東北各部族、屬國先后覲見遼朝皇帝，從而加強了與東北地區各族的聯系與羈縻統治。

到天祚帝時，女真族在經歷遼朝統轄二百年時間里，開始趨于強盛。直至天慶四年（1114年），女真起兵，開始滅遼戰爭，最終滅掉契丹王朝。

四、結語

歷史值得反思。今天我們推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提升少數民族的文化水平，促進各民族各地共同繁榮發展，無疑是建立在對歷史反思的基礎上，被實踐證明了的成功政策。

參考文獻：

[1][宋]葉隆禮撰，賈敬顏等點校.《契丹國志》諸番國雜記《女真國》.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5年6月第1版，版本下同.

[2][元]脫脫.《遼史》卷1《太祖紀上》.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頁.版本下同.

[3][元]脫脫.《遼史》卷1《太祖紀上》，第2頁.

[4][元]脫脫.《遼史》卷1《太祖紀上》，第4頁.

[5][元]脫脫.《遼史》卷2《太祖紀下》.第15頁.

[6][元]脫脫.《遼史》卷2《太祖紀下》.第21頁.

[7][元]脫脫.《遼史》卷1《太宗紀上》.第28頁.

[8][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卷3，第16頁.

[9]《遼史》卷10《圣宗紀一》，第113頁.

[10]《遼史》卷10《圣宗紀一》，第113頁.

[11]《遼史》卷10《圣宗紀一》，第113頁.

[12]《遼史》卷12《圣宗紀三》，第131頁.

[13]《遼史》卷13《圣宗紀四》，第139頁.

[14]馬大正.中國邊疆經略史.中州古籍出版社.第151頁，2000年版.

[15]本表依據程尼娜.《遼代女真屬國、屬部研究》（《史學集刊》，2014年第2期，第84～90頁）繪制，表示感謝。

[16]《遼史》卷36《兵衛志下》，第434頁.

[17]《遼史》卷17《圣宗紀八》，第199頁.

[18][元]脫脫等撰.《金史》卷2《太祖記上》，第22頁，中華書局1975年版，版本下同.

[19][元]脫脫等撰，《金史》卷24《地理志上》，第554頁，中華書局1975年版.

[20][宋]洪浩.《松漠紀聞》卷上，中華書局1986年版.

作者簡介：

謝曼（1981—），女，黑龍江伊春人，天津農學院教師，講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近現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