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里的稻子

江西◎寧眸

風里的稻子

江西◎寧眸

風里的稻子

是時候展露身姿了。在群山之間，代表一部分秋天。不斷把頭低下，不斷鞠躬。讓秋風取走，讓鐮刀抱走。

做人得像稻子，愈是成熟，愈是謙虛。

在年豐村，看見一片稻田，讓我想起父母，想起許多和稻子一樣的人，他們曾經愈來愈低的頭、愈來愈彎的背。

他們最后讓自己低到了泥土深處。

城外半日

除了收獲漸老的容貌，別無它法，其實我很想在途中停下來。

柳樹整齊成行，田園豐盈濃郁。

待秋風微涼，來把一地蒼茫珍藏。把你說過的話都忘了吧！

人間博大，你我何以立誓。

當我眺望遠山時，遠山就潔凈如你了。鳥群在天邊追趕晚霞，云朵撫摸著我們的內心，潔白，遼闊，安詳。

不必再拐彎了，你在夕陽扶柳的路上。

天華山拾穗

無意走進一座山，和無意結識一個人一樣。充滿好奇、猜忌、恐慌和驚喜。

光看那布達拉宮式的寺廟，就足以讓仰望它的人，微微震驚，深深癡迷。

一夜之間，十八座寺院沉入泥土深處；三日之內，雞犬不鳴。我想著這些久遠的，如山頂迷霧般的傳說，天華山就變成了有點惡毒、霸道的英雄。

我勇敢地攀登，努力地登高遠望，只為山下那一望無垠的叫人幸福的田園；我風馳電掣地靠近，不敢驚擾地離開，只為給生活留下一座山來，讓我慢慢想念、靜靜思考。

溪邊，葫蘆

再次去了鳳尾山，在你未曾抵達之前，我執著著山一樣的執著，并承認那些諾言不曾隨風飛過。九月的山溪細小，流速緩慢，多像你猶猶豫豫的腳步。

在溪邊碰見幾掛葫蘆，叫我心動。親愛的，請不要忽略一棵被遺忘的莊稼。待秋風撫過，待秋雨淋過，它的秋天遠比種在園子里的那些荒涼。

裝過秘密的土屋

那天郊游的所有幸福，莫過于偶遇一座土屋。在溪邊，翠竹依岸并盡量將它遮掩，而幾塊稻田又為我傳遞出驚喜。

一座土屋的最初時光，是基業，是開枝散葉；一座土屋的終身使命，是守著不滅的燈盞與夢囈；是送別著的不斷送別，也是等待著的不斷等待。

我越過溪澗，扶住搖搖欲墜的門框。那些往事被蜘蛛織成巨網，不曾流逝。盡管最終那個咬緊牙關的人，將秘密帶進了土里。

黃昏里，我仰望屋后的大山，仿佛又看見那個死守秘密的人。背著日月，在崎嶇的山道上風雨兼程。

鯉魚渡口的黃昏

山以水為鏡，水和草一起展示柔美。在鯉魚渡，安詳是天賜予人間的韻味。遠處悠然美麗的村落與近處芳草茵茵的田園，把一座紀念碑靜靜地托起。

我抵達時，時光已經走失多年。捧一束姜花，捧回送別的日子。那年馬蹄聲遠去，一江的漣漪緩緩落下；那年波浪輕拍過的堤岸，已稻花飄香。

幾只白鷺在山崖邊踱步，揮鋤的農人還在收獲里沉醉。吸一口草木之氣，我只想坐下來，把秋天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