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道玉
怎樣做一個會讀書的人
□ 劉道玉

縱覽古今中外,自文字和印刷術發明以后,只要不是十足的文盲,人們都有過讀過書的經歷。但是,人們讀書的境界,讀書的多少和收效是完全不同的。隨著各級教育的普及,讀過書的人是越來越多,但是讀過書、讀書人和真正會讀書人是不同的,他們的區別簡直是判若霄壤。肯定無疑的是,只有那些愛書、愛讀書、愛藏書和會讀書的人,最終方可成為杰出的人才。
什么是讀書人呢?民國時期楊玉清先生在《論讀書》一文中寫道:“以讀書混文憑的人,不是讀書人;以讀書為混官做的人,不是讀書人;以讀書為時髦、為裝飾品的人,更不是讀書人。”他在文中使用了一個“混”字,指出了某些人讀書不純的動機。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極少數的人利用權和錢交易從大學獲取碩士或是博士學位,就是這種混文憑作裝飾品心態的表現,他們從而褻瀆了學位的真正學術價值。我們還應當看到,雖然我國已經實現了高等教育的大眾化,有些地區甚至達到了大學普及化的程度。但是,通過各種途徑進入大學的學生中,抱著混文憑的人,其數量也是不可低估的。
那么,何為真正會讀書的人呢?從整體而論,讀書有會讀與不會讀之分,不會讀書的人居多,而會讀書的人可能只是少數。不言而喻,那些僅僅追求記問之學,讀書時心不在焉、囫圇吞棗、食而不化,知其然而不知所依然,書讀完以后,也都拋之九霄云外了,這當屬不會讀書人之列。那么,凡是會讀書的人,他們深知讀書是一種心靈活動,必須營造一種恬適嫻靜的心境,唯有此時才進入到浩瀚書的世界。他們通過讀書,以達到開茅塞、除陋習、得新知、長見識、養靈性、增智慧。如果每一個人都能夠達到如此的心境,通過讀書達到增智慧的目的,那無疑就是會讀書的人了。
清朝文學家張潮在《幽夢影》中寫道:“少年讀書如隙中窺月,中年讀書如庭中望月,老年讀書如臺上玩月,皆以閱歷之淺深,為所得之淺深耳。”他以“窺”、“望”和“玩”三字形容讀書的態度,也恰好地反映了不同年齡的人讀書心境。我已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了,一生都是在與書打交道,讀書、教書和寫書成了我的全部的精神寄托。依照張潮的論點現在我也到了“臺上玩月”的階段了,讀書的功利性對我已經沒有任何的誘惑了,因為我已經不需要獲取文憑、晉升職稱或是申報成果獎了。什么叫做“臺上玩月”?我理解所謂的“玩月”,就是完全擺脫了讀書的功利性目的,以超然的態度,欣賞書中的知識的美,品味知識的真正價值,以及隱藏在知識背后的智慧。
我雖然是一個老年的讀書人,但絕不敢自詡是一個真正會讀書的人。至今,我仍然還在層次。在漢語詞匯中,有通達、通徹、通曉等語匯,都是指對某一事物透徹的了解之意。我們常常所說的“觸類旁通”、“融會貫通”、“博古通今”、“心有靈犀一點通”和“一通百通”等,就闡明了“通”字的深刻蘊意。
那么,怎么才能達到“通”的境界呢?這就是悟性的功能,悟是通向智慧的唯一途徑。古人說,學必悟,悟而生慧,因此悟性之有無是區別讀書人優劣的主要分野。悟性是能夠學會的,但卻是不可以教授的。一般來說,悟性的獲得是在嫻靜的冷環境中,通過自己反復揣摩,不斷的內省、反思、漸悟、頓悟,從而獲取智慧。漸悟與頓悟都是獲得智慧的途徑,不同的漸悟是逐漸的,而頓悟是突發的靈感,像創造性的靈光一閃念就是頓悟。竊以為,讀書人只有獲得悟性,才能達到“通”的境界,方算得上是一個真正會讀書的人!
(摘自《書屋》201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