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方
假如中國的初中也像美國那樣不教代數
□ 李方
早晨林達老師轉發給我一篇文章,講美國加州的社區大學將廢除代數教學,理由是保護有色人種或第一代移民后裔的人權,因為他們選修代數有80%會掛科。
社區大學是個什么鬼,簡單查了一下,大致相當于中國的專科或成人教育吧。加州的社區大學認為,反正這些學生將來就業也不需要代數知識。
那篇文章還說,早在2014年,加州的舊金山聯合學區就宣布不再向初二學生教授代數1課程。這讓包括華裔在內的很多父母非常憤怒,認為會讓本來質量就差的美國數學基礎教育更差。
于是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中學特別是初中,學習代數真的有用嗎?不要講將來學文科,就是有些理工科學生,畢業后恐怕連算方程的機會也不多吧。我是個文科生,基本上這輩子最后一次解方程式還是30年前的數學高考了。
我知道這個問題太過驚世駭俗,就發了個朋友圈:其實我也想請教各位,初中代數(簡單方程計算)對未來工作生活有用嗎?
很快我收到朋友們的幾十個回答。只有一兩個說沒用,剩下的都說有用。有兩個女生說得很實在。一位說:“當然有用啊,比如商場滿百減三十、買一送一、第二件八折第三件五折這些活動的時候,用方程思維算啊,隨便算算就能省下錢來,開心。”還有一位說:“反正我還能用得上。對了,算匯率的時候用,挺跩的。”
暈,原來這些事也是要算方程的啊,我都沒意識到了。看來初級代數思維已經融化在血液里了。國內是初中教代數,很多地方可能小學高年級就開始接觸一點了。難怪中國人的計算能力全世界出名的好,可能真的跟從小學代數有關。美國是高中才開始教代數的。
舉個例子。今天下午我去洗車,那地方是農村,洗車的是農婦一家。洗車25元,交錢的時候我拿出50元給農婦,想想又給她5元,然后她找回來30元。這種事太常見了吧,結賬時添一點給收銀員要求找回一個整數,不會有任何問題,也基本不可能算錯,因為大家都習慣了,連結算速度都不會受影響。像洗車找錢這個,無非一個最簡單的方程:50-25=55-X,但日常生活中絕對不會有人真的列方程式;因為代數思維已經滲入骨髓,腦子里把數字在等式兩邊隨便挪兩下結果就出來了,一兩秒的事。
但是我們中國人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國外就未必行得通。在國外特別是美國旅行,很多次我也嘗試在付大鈔的時候加上一點零錢,好讓對方找回來一個整數,但是通常都行不通。對方要么匪夷所思地看著我,一副“你想怎樣”的表情;要么把零錢推還給我,然后老老實實地把該找多少錢有零有整地找給我。只有少數情況,對方接受了我的結賬方案,但看得出不怎么習慣。特別是他們拿著大鈔找錢的時候,通常是一張一張地數給我,仿佛一臺單線程的計算機正在嘎嘎作響——是的,就是簡單算術,減法。
換句話說,很大可能,至少美國收銀員的普遍水平,是不習慣代數思維的。前邊講到加州的社區大學取消代數,是為了照顧有色人種。這種情況有一次我在南非幾乎弄到崩潰。當時有個黑人女收銀員多收了我1蘭特(南非貨幣),然后半個小時沒扯清楚,看得出她連祖母教的辦法都用上了,可就是轉不過彎為什么應該再找給我1蘭特。

也許我們應該知道,在國內算賬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因為收銀員基本都上過初中,你怎么加加減減對他們都不成問題。以前我沒想過,以為就是中國人善于心算,這回明白了,初中教的代數功不可沒。更重要的是,代數思維已經滲入每個人的骨髓。就像我那位女性朋友,跟絕大多數中國人一樣,商場再復雜的促銷套路,對她們都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列方程就整明白了。你換幾個老美試試?估計直接暈掉了。
美國這方面可能挺分裂的。大眾層面,那就是就低啊,連代數都不教了。可是,美國精英教育的高投入和高強度,恐怕國內的虎媽狼爸們看了也要冒汗。前些年國內一幫人鼓噪學習美國的快樂教育,不是別有用心就是……嗯,就是代數沒學好。
(摘自《南都周刊》2017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