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憨

□王爽

于老憨

□王爽

在老家，有個老漢叫于老憨，為人本分，性格耿直，憨厚老實。

于老憨小時候家里窮，沒有上過幾天學。他在言語表達上簡單樸實，有一定的原生態(tài)味道。

也因此鬧出很多笑話。

早些年，化肥農(nóng)藥什么的還沒普及，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能有魚。我們屯子西邊有個大泡子，夏季雨水勤時會有鯉魚、草魚、鯰魚跑到一旁的水坑子里，水撤了后，有的魚就回不去泡子了。小伙伴們在放豬時，總能抓到幾條或大或小的魚。那時的于老憨才十幾歲，他不屑于抓小魚，便自制個魚鉤在大泡子邊釣魚，偶爾能釣到二三斤的大魚。有一天，他拿著魚竿回來，正趕上社員們下地干活。有人問他：“老憨，今天釣到魚了嗎？”于老憨掃興地說：“魚是有，就是不咬鉤?！?/p>

人們哈哈大笑，把于老憨笑得莫名其妙。只有他的父親于世有（魚是有）冷著臉沒有笑。

有人還故意喊了一句：“于世有，你咋不咬鉤呢？”

有一年春節(jié)，他哥從集市上買回紅紙，裁好后準備寫對聯(lián)，但又沒想好寫啥。他未過門的嫂子來拜年剛好在他家，嫂子給他哥說了兩句順口溜，問行不行。他哥說挺好，就開始寫起來。于老憨在一邊說：“嫂子真行，還整出韻（孕）來了！”

嫂子滿臉通紅，哥在偷著樂，他媽抄起笤帚疙瘩往他后脖頸子削了一下，罵道：“你瞎說啥！”

后來有人就都逗他：“老憨，你咋知道你嫂子整出孕了呢？”

我是二十多歲就離開的家鄉(xiāng)，在縣武裝部工作。有天一大早，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老婆喊我吃飯。這時有人敲門，我對老婆說：“快去看看，誰來了?！比绻俏飿I(yè)的或鄰居都會按門鈴，敲門的應該不是?？汀?/p>

“你找誰？”

“是老王家嗎？”

“是?！?/p>

“你爸在家嗎？”

老婆沒吱聲，撅著嘴就回廚房跟孩子吃飯去了。

我趕緊說：“在，進來說話。”。

原來是老家的于老憨，聽說今年開始征兵了，兒子不好好讀書，他想送孩子當兵。我說這是好事，就按正常程序參加體檢政審吧，如果遇到什么問題再說。

征兵開始了，于老憨的兒子到村里報名，到鄉(xiāng)里體檢，又到縣武裝部政審和體檢，都合格了。于老憨問我是不是該給接兵的送點啥。我說不用，這孩子啥毛病沒有，你一送反倒讓人家多想。他又說接兵干部要來家訪，總該留人家吃頓飯吧。我說這可以。于老憨最后問我：“你面子大，要能回老家?guī)团闩憔凭秃昧?。?/p>

當我回去時，于老憨把支書、村長、民兵連長、校長、隊長及有頭有臉的請來一大桌。

不一會兒，鄉(xiāng)武裝助理領來了接兵的何連長。何連長來接兵到縣武裝部報到時我們已經(jīng)見過面，讓他意外的是我竟然在這里。鄉(xiāng)武裝助理便告訴他，這里是王副部長的老家。

酒桌上，大家無論如何讓我主持，我提完了第一杯，指著桌上的菜對何連長說：“這可都是不容易吃到的綠色食品??！”

“也沒啥，都是家產(chǎn)的?！庇诶虾┯每曜又钢佐~說，“就這個王八是外來的?！?/p>

一桌人都憋著不敢笑。

何連長皺著眉，拉著臉，很是尷尬地看著我。

我急忙說：“小何你家也有親戚在農(nóng)村吧？鄉(xiāng)下人不端書本說話，見諒！”

于老憨突然醒過腔來，“啪”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我對于老憨說：“沒事，帶兵的都知書達理，不會怪你?！?/p>

接著我就用酒杯撞了一下何連長的酒杯：“來！好事成雙，我再提一杯……”

何連長的胸懷也是太小，后來，于老憨的兒子當兵硬是讓何連長給卡了下來，沒有當上兵。

于老憨的兒子沒當上兵，一氣之下書也不讀了，把村邊上的一個大荒坑改造成了魚池，幾年下來就賺到了第一桶金。后來，又開發(fā)鄉(xiāng)村旅游，又幾年下來，于老憨的兒子就成了十里八鄉(xiāng)遠近聞名的土豪了。

于老憨坐在自家的別墅門前，經(jīng)常對別人說，我是憨有憨福，當年我兒子如果當上兵走了，我家哪會有今天！

責任編輯 孫俊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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