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國a,劉小蘭
(衡陽師范學院 a.城市與旅游學院;b.教育科學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2)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的空間特征
——以貴州肇興侗寨為例
楊立國a,劉小蘭b
(衡陽師范學院 a.城市與旅游學院;b.教育科學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2)
在分析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基礎上,構建了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的測度模型,利用問卷調查和實地訪談數據,以貴州肇興侗寨為例,對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的空間特征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①景觀基因的整體認知度較高,但內部差異明顯;微觀尺度景觀基因認知度較高,宏觀尺度景觀基因認知度較低。②景觀基因的物質形態認知度較高,文化意義認知度較弱;景觀基因的顏色、原初功能、生態意義的認知度較高。③常年在外居民對景觀基因的認知度最高,附近兼業居民認知度最低;本地居民文化景觀認知度高,外來經營者功能景觀認知度高。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空間特征
中國傳統村落是指始建年代久遠,飽含豐富的文化資源與自然資源,傳統起居形態和農業生產保留至今的村落[1]。目前,國家分四批公布了《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共4153個村落,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都有分布。傳統村落文化景觀包括傳統建筑、建筑布局、村落環境和歷史文化四個方面,傳統村落的建筑形態、材料與技術、建造組織方式、自建模式與過程中蘊含著十分豐富的文化基因[2-5],傳統村落用地布局與地塊形態、原始圖騰、民間儺戲、風水環境中隱含著文化基因[6],傳統村落文化景觀基因與生物基因相似,也遵循遺傳、變異、選擇的進化規則[7]。
文化景觀認知是保護的前提,目前關于傳統村落文化景觀
基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化景觀特質分析[8]、景觀基因要素挖局[9]、景觀基因識別方法[10,11]、景觀基因圖譜探索[12]、景觀基因的應用與保護[13,14]幾個方面。關于景觀認知研究,目前已經對山岳景觀線路的敏感性[15]、古城景觀真實性[16]、景觀主客體互動[17]、景觀認知三重性[18]、景觀認知態度進行了眾多研究[19],而對地方文化基因的認知研究不夠。因此,本文以侗族傳統村落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建構文化景觀基因的認知模型,分析居民對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的空間差異,以對景觀基因理論和傳統村落保護研究提供參考。
2.1 侗族傳統村落概況
侗族,百越人的遺裔,秦稱為“黔中蠻”,漢稱為“武陵蠻”,魏晉南北朝稱為“僚”,唐稱為“僚滸”,宋稱為“仡伶、仡佬、仡僂、苗、瑤”等,明稱為“峒人”,清稱為“洞苗、洞民、洞家”[35]。侗族總人口2879974人(據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居中國少數民族總人口的第十位。根據建設部公布的中國傳統村落名單,共有侗族傳統村落108個,主要聚居在黔、桂、湘三省(區)交界的連片地區,呈南多北少的特點(圖1)。
2.2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識別
景觀基因的識別系統:侗族傳統村落景觀系統從宏觀上可以被解構為村落建筑、村落布局、村落環境和村落文化四個方面,因此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識別也是從這四個方面展開的。在村落建筑方面,主要識別侗族傳統民居特征和主體性公共建筑特征;在村落布局方面,主要識別村落外部形態特征和內部結構特征;在村落環境方面,主要識別侗族傳統村落的地貌特征和典型植被;在村落文化方面,主要識別侗族傳統村落的圖騰崇拜和民俗信仰。

圖1 侗族傳統村落空間分布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要素的基因分析:運用前述的侗族傳統村落景觀的基因識別系統,對侗族傳統村落的民居特征、主體性公共建筑、布局形態、環境特征、文化特征等進行識別,結果見表1。

表1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要素的基因分析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的基因識別確認:根據對侗族傳統村落文化景觀要素進行基因分析的結果,運用唯一性原則和總體優勢性原則進行識別確認。侗族傳統村落的鼓樓在外在景觀上非常獨特,符合外在唯一性原則。很多民族的墳塋雖然類似薩壇的外在景觀,但薩壇是侗族祖先崇拜和民族英雄崇拜的合一體,內在成因上有其獨特性,符合內在唯一性原則。聚族而居是我國少數民族聚落布局的共同特點,侗族也是一個房族圍繞一個鼓樓居住,但一個侗族村寨往往有好幾個房族,形成多個圍繞鼓樓居住的景觀,場面特別壯觀,符合總體優勢性原則。山區村落選址一般都有依山傍水的特點,特別注重保護村落周邊的山水環境,但侗族傳統村落除此之外,還在風水林之外種植大片的杉樹林,這是其他傳統村落所沒有的,符合局部唯一性原則。此外,研究者還運用觀察訪談法對上述研究結果進行了驗證,根據便利法則首先對4名侗族本科生進行深度訪談,然后對案例地進行預調研。“鼓樓、圍鼓樓布局、薩壇、杉山溪田”在侗寨居民中得到廣泛認同,因此將其確定為侗族傳統村落的景觀基因。
2.3 景觀基因的認知調查
為了獲取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居民認知結果,研究采取問卷調查和深度訪談的方式進行,從景觀基因認知和居民社會經濟屬性兩個方面編制調查問卷。調查小組先后五次前往肇興村進行調查,共發放問卷502份,回收493份,整理獲得有效問卷489份,有效率97.4%。深度訪談采取集體或單獨訪談,整個訪談過程在侗族學生的幫助下完成,對年齡大和受教育程度不高的訪談對象采用侗語進行并錄音,訪談結束后進行翻譯和整理,共獲得訪談記錄240多條,錄音材料60多條,照片120多張。
3.1 景觀基因的認知維度分析
根據前述關于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分析和目前國內關于景觀的研究進展,我們認為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認知,應該從景觀基因的物質形態、功能作用和文化意義三個維度展開。其中,物質形態應該包括顏色(或組成)、形狀、層數(或范圍)和圖案(圖形);功能作用主要包括原初的、附加的和現代的三個指標;文化意義分解為符號象征、吉祥寓意和生態和諧三個方面(表2)。

表2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維度
3.2 景觀基因的認知測度模型
為了量化研究居民對景觀基因的認知,采用5點量程式的李克特量表,將每一項內容的正確答案進行細化。如鼓樓顏色的認知,鼓樓建筑大部分材質為黑色,屋檐起翹部分為白色,如果能夠答出建筑材質大部分為黑色,得分為“3”分,如果能夠答出屋檐起翹部分為白色則為“2”分,兩個都能夠答出則為“5”分,只能模糊答出單項則取單項值的一半。在前述李克特5分制量表的基礎上,作者構建了景觀基因認知得分值模型[23]。公式為:
村落景觀基因認知得分值模型:
(1)
村落景觀基因要素認知得分值模型:
(2)
3.3 景觀基因認知的樣本統計
從對樣本統計結果的分析可知,被訪者男女比例較均衡,本地出生居多,中老年為主,主要職業為務農和兼業,學歷層次不高,絕大多數都在村寨居住20年以上,對村寨都很熟悉見(表3)。

表3 樣本基本情況
4.1 景觀基因認知的尺度空間特征
景觀基因的整體認知度較高,但內部差異明顯:從表5可以看出,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整體認知度較高,總分值為14.27,平均值為3.57,但景觀基因認知的內部差異很明顯,標準差為0.204,最高值(大小,2.80)與最低值(原初功能,4.33)相差1.53分。這一方面說明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特征明顯,居民傳統社會聯系度高,大多數居民冬天在鼓樓內烤火、聊天,夏天經常去風雨橋納涼,春節經常去薩壇祭祀,紅白喜事經常聚族活動。

表4 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認知差異
微觀尺度景觀基因認知度較高,宏觀尺度景觀基因認知度較低:從圖2可以看出,居民對不同尺度的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認知中,微觀尺度的認知度較高,鼓樓(3.78)、薩壇(3.75),中觀尺度的圍鼓樓布局居中(3.44),宏觀尺度的杉山溪田最低(僅3.30),最高值與最低值相差0.48分。這與居民活動范圍有很大的關系,大多數居民現在主要的活動場地是鼓樓,每年都要去薩壇祭祀,隨著生產活動的變化,現在很少去杉樹林。

圖2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尺度的認知差異
4.2 景觀基因認知的要素空間特征
物質形態的認知較高,對功能作用的認知較弱:從圖3可以看出,侗族居民在對自身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維度認知中,物質形態的得分值較高(3.73),文化意義得分(3.50)稍高于功能作用(僅為3.48),但相對都比較弱。這可能與認知的層次有關,物質形態屬于初級層次,而功能作用和文化意義則屬于理解層次。

圖3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維度認知差異
侗族對顏色、原初功能、生態意義的認知度較高,對形狀、現代功能、圖騰意義的認知度較差:從圖4可以看出,侗族居民在對自身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要素認知中,顏色(4.13)、原初功能(3.66)、生態意義(3.63)的得分值較高;而形狀(3.35)、現代功能(3.34)、圖騰意義(3.40)的得分值都比較低。這充分反應了居民對景觀基因認知的移動性較弱,顏色是物質形態的近距離認知結果,而原初功能作用和生態意義也都同樣屬于靜態層次的認知。

圖4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要素認知差異
4.3 景觀基因認知的就業空間特征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的業度主要從本地居民從業差異、本地居民與外來經營者之間兩個方面展開,其主要結果為:①常年在外的居民認知度最高,附近兼業居民的認知度最低。從圖5可以看出,在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認知中,常年在外的居民認知度最高(15.58)中,其次為常年在家的認知度(15.01),附近兼業者的認知度最低(14.79)。附近兼業者對圍鼓樓布局的認知度也最低(僅3.59)。這與附近兼業者多數為中年人有關,他們主要在附近的縣城打工,上有老人下有小孩讀書,家庭負擔比較重,鼓樓內辦白喜事都會通知到他們,因為距離比較近都要趕回來,這樣就耽誤了很多事情,影響了他們的認知度。常年在外者對杉山溪田的認知度特別高(4.15),這主要與常年在外者主要為年輕人,文化程度較高,在大城市工作,緊張的住房與高密度的建筑環境使他們對家鄉的環境產生了強烈的認知。②本地居民文化景觀認知度高,外來經營者功能景觀認知度高。從圖6可以看出,在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認知,本地居民對薩壇的認知度最高(4.52)中,其次為本地經營者(3.32),外來經營者最低(2.85)。這與外來經營者多數為后搬遷到村里居住,基本不參加薩壇的祭祀活動,對村寨的融入度較低。侗族居民對傳統村落景觀的形態布局和杉山溪田的認知度都較高,相差不大;對鼓樓的認知度則是外來經營者最高(4.61),因為外來經營者能夠參與的活動空間集中在鼓樓內。

圖5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本地居民認知差異

圖6 侗族傳統村落景觀基因的本地居民與經營者認知差異
5.1 結論
本文分析了傳統村落景觀基因認知的維度,構建了景觀基因認知的物質形態測度指標、功能作用測度指標和文化意義測度指標和景觀基因測度函數,運用相關調查數據可以很好地測度景觀基因的認知情況。通過分析發現,侗族居民對景觀基因的整體認知度較高,而對鼓樓、薩壇、圍鼓樓布局、杉山溪田存在景觀基因認知度的尺度差異、形態差異、功能差異和居民差異。
5.2 討論
由于研究是對景觀基因認知研究的探索,受到研究時間、數據可獲得性、統計數據缺乏等限制,采取的案例(南部侗族典型的肇興侗寨)進行實證研究的樣本量小,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評價指標體系的驗證效果,可能會出現一定的偏差,因此下一步應進行多案例的比較研究,科學合理的量化研究是后續研究的主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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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tialCharacteristicsofLandscapeGeneCognitioninDongMinorityTraditionalVillage——ACaseStudyinZhaoxingVillageofGuizhou
YANG Li-guoa,LIU Xiao-lanb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 a.College of City and Tourism;b.College of Science Education,Hengyang 421002,China)
Taking Guizhou Zhaoxing Village as an example,the spatial character of the Dong nationality traditional village landscape gene was studied by using questionnaire and interview data.It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Dong village landscape gene,the measure model of Dong traditional village landscape gene cognition was constucted.The results showed that:①The overall cognitive awareness of landscape gene was higher,but the internal differences were significant,the micro scale landscape gene awareness was higher,the macro scale landscape gene recognition was low.②The material in the form of higher awareness,cultural awareness was weak,the original meaning,color and function and ecological significance were higher.③The awareness of the outside year round residents was the highest,the awareness of residents near the industry was the lowest.The awareness on cultural landscape of local residents was higher,the awareness on functional landscape of foreign operator residents was higher.
Dong minority traditional village;landscape gene cognition;spatial character
10.3969 /j.issn.1005-8141.2017.09.0020
F590.31
A
1005-8141(2017)09-1123-04
2017-07-07;
2017-08-2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編號:41401148);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項目(編號:2016M601113);湖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編號:15YBA048、16YBA038);湖南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編號:2016JJ3029);衡陽師范學院科研啟動項目(編號:15B09)聯合資助。
及通訊作者簡介:楊立國(1980-),男,湖南省常德人,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聚落景觀及城鄉規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