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陽古戲臺的現狀與保護

傅繼強 徐 娣 （上饒師范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 334000 ）

弋陽古戲臺的現狀與保護

傅繼強 徐 娣 （上饒師范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 334000 ）

弋陽古戲臺作為“弋陽腔”傳播的載體見證了“弋陽腔”肇源于弋陽的繁盛興衰，它們婉若一座座歷史豐碑，屹立在鐘靈毓秀的弋陽。然而，歷經百年滄桑洗禮，這些古戲臺大多已殘破瀕臨毀滅。古戲臺的保護工作已刻不容緩。本文將以弋陽縣的行政區域作為劃分依據，對五個鄉、六個鎮的存遺古戲臺做出調查，通過對弋陽縣的古戲臺的現存狀況進行細致的調查和梳理，把田野考察與文獻資料、民俗背景等結合起來加以串聯，更好地認識古戲臺更深層次的人文價值。

弋陽腔；古戲臺；現狀；保護

弋陽縣位于江西省東北部，信江中游。弋陽古屬廣信府，與饒州府毗鄰，為浙、皖、閩交通要沖。宋朝南渡以后，南戲盛行，在弋陽誕生了“弋陽腔”。2006年，“弋陽腔”作為我國古老的戲曲聲腔，被列入“國家級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據《猥談》記載，弋陽腔屬南戲的一支流派，它和海鹽、余姚、昆山等聲腔一樣，是南戲在各地流傳、演變的產物。弋陽自古演劇活動頻繁,歲時節日、浴佛廟會、祭祀祖先都要演戲，場面十分熱鬧，即使是在充斥著的各種娛樂項目的今天，弋陽人也尤愛看戲。在弋陽農村，至今還流傳這樣一句民間諺語“七月打一算，八月有戲看”。意思是在農歷的七月份抓緊時間按季節把農事做完，并且安排好下半年的活計，到了八月，就開始安心悠閑的聽戲、賞戲了。數百年來，除了農忙季節外，其余時間，全縣各處都有戲班演出。戲臺作為演出載體也隨著演劇活動興盛大量出現在弋陽的村頭、街尾、宗祠、廟宇里。正如著名戲劇史家周怡自先生所言:“蓋戲劇本為上演而設，非奏之場上不為功”。1

一、弋陽古戲臺的產生和發展

弋陽古戲臺的形成最早或受其境內佛教和道教的影響。在過去，弋陽的道教在祭祀神靈時，會在大殿前方用三張方桌疊起來，搭成一個三層的臺子，表示天上、人間、地獄，然后進行祭祀表演。這種臺子后來演變成一種草臺性質的臨時建筑。當地人叫做花臺，花臺分上、中、下三層，上層作天堂、中間為人間、下層為地獄。天堂地獄，神仙鬼怪，上上下下，翻滾跌打，驚心動魄。花臺四周，扎有彩球、彩帶、彩花，璀璨可觀。

弋陽古戲臺的成熟和定型應該是在戲曲空前繁榮的明清時期。明清時期不但形成了弋陽腔這一古老的戲曲聲腔，而且弋陽古戲臺也得到空前的發展，形成了廟宇臺、祠堂臺、萬年臺（風雨臺）及草臺這四種戲臺基本形式。此時的戲臺已不僅僅是單純演戲的場地，更是村落年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六畜興旺、歲歲平安的吉祥的象征。贛東北一帶稱“戲臺”為“萬年臺”。這是當地人的一種特殊文化心理，也是一種祈盼，一種寄托。

二、弋陽古戲臺遺存現狀

歲月滄桑，時光流轉，曾經遍布弋陽各個角落的古戲臺在歷史變遷中保留下來的已不多。借做課題之際，筆者再次對弋陽縣的灣里鄉、曹溪鎮、中畈鄉、三縣嶺鄉、朱坑鎮、南巖鎮等鄉鎮的存遺古戲臺進行了田野調查，并查閱了大量資料，對弋陽古戲臺的遺存狀況做了一次較為全面而系統的普查。此次共調查了16個村莊，尚存的古戲臺有11座，已拆除的有5座。

弋陽縣古戲臺保存現狀調查表

其中西李村李氏宗祠----西李古戲臺，距今有500多年的歷史。是目前弋陽縣最古老的一座祠堂古戲臺，經考證，這個戲臺還是江南地區遺存下來的歷史最為悠久的一個古戲臺。古戲臺坐落于灣里鄉西李村，距縣城西北9公里，建于明初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祠堂正門有石猊一對，進門即戲臺的臺底，由若干對稱式木柱支撐，臺前四根八角形石柱，臺基高一點九米，右側石級可通臺上，這是典型目連戲臺，因目連戲演出空間極大，演員常以石級的上下為中介，完成其變幻莫測的表演。臺寬十四米，高三點五五米，進深四米，臺中有屏風隔板，隔板前與兩側的上下場門之間，有一“凹”字形空擋，是當年弋陽腔五個樂手演奏的地方，上下場門兩側，又增設兩個上下場門，其兩側還有兩個便門，這些都是古弋陽腔為了演出目連戲和歷史劇人物出場繁多的需要而專門設計的，這在全國的古戲臺建筑樣式中亦極為罕見。臺中頂棚為八角回音花紋藻井。后臺過道二點一米。戲臺梁柱、插板及撐腿均為木質，以榫頭鑲嵌，穿拱巧妙，嚴絲密扣。主要斗拱銜接處均有云卷雕刻，主梁用材宏大，粗狂古樸無雕飾，具有鮮明的明代前期風格特征。2

從興建年代來看，清以后修建的弋陽古戲臺遺存下來最多。此時古戲臺的修建已經非常成熟，戲臺結構已基本固定，裝飾風格比較華麗。明顯有別于明代樸實的裝飾風格。曹溪鎮的三座古戲臺比較有代表性，其中馬山戲臺已經毀于火災。

曹溪鎮是弋陽的北大門，交通便利，人居集中，是弋陽縣經濟、文化和貿易中心。曹溪古戲臺位于弋陽縣曹溪鎮曹溪村西北面，曹溪河東岸，曹溪古戲臺為露天戲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萬年臺。曹溪古戲臺為木質結構，三開間，占地600多平方米，寬21米，進深12.5米，高6米，表演區寬14.65米，1919年左右曾經修繕過一次。曹溪古戲臺是典型的弋陽腔戲臺結構，梁、枋與臺柱直接連結，中部高，左右低平，為重檐三翹歇山式，結構優美，周圍砌以馬頭墻，臺高五尺許，臺正枋、柱間精工雕刻各種動作人物等的藝術形象。現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也是七年一次的“抬汪公”活動的重要場所之一。

由于曹溪古戲臺所處的地理優勢突出，在曹溪古戲臺上的演出吸引四縣八鎮鄉民到來，對弋陽腔的傳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現在我們看到的曹溪古戲臺是近年經修繕后的（給人以金碧輝煌之感，矗立在曹溪古戲臺前不禁讓我們的思緒重回那個嗜戲如命的年代。

東港古戲臺位于弋陽縣曹溪鎮東港村正北方向2000米處。為露天街吁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萬年臺。戲臺為木質結構，三開間，重檐歇山頂，寬14米，深8.8米，高12米，臺基1.25米。建于清末。據悉，上次整修是1979年，至今較為完整，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在筆者考察期間，東港古戲臺正處于修繕中，聽正在修繕的工人們說，前些年戲臺因荒置廢棄，并在距離東港古戲臺不遠處重新建立了新的大禮堂，以供村民賞戲、評戲。因此，東港古戲臺的保存狀況每日愈下，甚至于有許多雕花的建筑構件被不法份子偷盜以謀取蠅頭小利，雖然村里特別重視這間戲臺的保護，但苦于沒有資金維修，最近這間古戲臺得到了政府有關部門的重視，這才有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正在修繕中的東港古戲臺。

通過調查發現，弋陽古戲臺的現狀堪憂，很多遺存下來的古戲臺處在岌岌可危的地步。究其原因：一是自然因素導致的損毀。古戲臺大多是磚木結構，弋陽地理處南方，潮濕多雨的氣候不利于磚木結構的建筑長久保存，很多戲臺在時間和環境下逐漸湮沒。同時由于年代久遠或自然災害，有的古戲臺毀于火災、水災，即使保留下來由于建筑材料的風化剝落、基礎松動、白蟻蛀咬等現象較為普遍，有的古戲臺也已經搖搖欲墜、瀕臨坍塌；二是朝代更替，社會動蕩導致了古戲臺數量的減少。經濟是決定上層建筑的基礎，自宋南遷以來，弋陽的經濟得到了空前發展。戲曲的興盛，弋陽腔的形成促進了弋陽古戲臺建設的空前繁榮。然而清末民初以來戰亂不斷，經濟衰退，人民生活困苦，民不聊生哪有精力去維護戲臺；三是人為因素的破壞。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特殊的政治文化，導致寺廟、祠堂和附著的古戲臺被視為“ 封建文化的殘余”，大量古戲臺遭到人為破壞，使得古戲臺數量銳減。“改革開放后”，隨著新媒體的出現和娛樂方式的改變等因素，傳統古戲臺建筑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三、弋陽古戲臺的保護

當前弋陽腔雖早已列入國家非遺，但是之前更多關注的是對弋陽腔戲曲的搶救挖掘和傳承。如：國家藝術基金2015年度資助項目“弋陽腔音樂人才培養”等。對相關的研究，特別是作為戲曲的載體古戲臺的保護與研究卻關注甚少，而以非遺名義爭取的資金也只是“搶救”傳承人，并不能用于古戲臺維修。幸運的是進入新時期以來，隨著經濟的發展和民眾文化意識的回歸，古戲臺重新得到了重視和保護，很多地方開始著手對古戲臺進行修復，古戲臺再次走進公眾視野，古戲臺的研究保護也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3

第一，民間力量的覺醒與回歸。在弋陽古戲臺興盛的年代，修建類型最多的就是祠堂臺和萬年臺，戲臺豪華程度，戲臺數量的多少已成為一個家族一個村莊興旺的象征。古戲臺的修建往往是村民們的頭等大事。這些散落在鄉村部落眾多的古戲臺體現了獨具特色的想象力、思維方式和精神價值，是千百年來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具有很高的藝術和歷史價值。然而在時間的長河中古戲臺走向了衰敗，特別是改革開放后，各地農村興建了大量毫無特色的禮堂式建筑對古戲臺更是一種致命的打擊。可喜的是這種局面在近幾年有了很大的改變。隨著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深化，人們對精神文化的需求越來越高。對于獨具魅力的地域文化也越來越重視，老百姓們自發出錢出力對古戲臺進行修繕。很多村莊都在計劃重修古戲臺，如：弋陽縣中畈鄉杉山村周氏宗祠----杉山古戲臺就是村民們自發集資維修的。筆者在這次調查過程中充分感受到了村民們對古戲臺的情感。老百姓是根，這種發自底層的熱情將成為古戲臺復興的重要力量。

第二，在中國城鎮化建設的過程中,傳承和發展是兩個并不矛盾的主題。傳承好歷史文化，保護并利用這些古戲臺，對推進發展繁榮社會主義文化的必然具有重要意義。弋陽地方政府近年來也開始重視古戲臺的保護工作。通過利用電臺、網絡、新媒體等渠道，對保護古戲臺的重要意義進行大力宣傳，提高人們的認識，努力營造全民關心、重視和自覺參與古戲臺保護工作的濃厚氣氛。同時政府也意識到有些古戲臺的保護已刻不容緩正在設法尋求多種途徑予以解決。這些古戲臺有不少是位于曾是方志敏等革命先輩作戰之地。據新聞報道：“縣里決定“借力”蘇區紅色遺址維修項目，爭取到了部分資金，用于先期緊急搶救其中7個古戲臺。今年1月將開工維修上童、西童、東港、湖西4個村的古戲臺，10月再維修羅家、陳家、鄭家3個村的古戲臺，同時將這7個古戲臺申報市級文保單位，計劃3年內成功申報為國家級文保單位，屆時可獲得國家專項資金，穩定有序地用于古戲臺保護。”

第三，弋陽古戲臺的可持續保護。古戲臺保存并不是文物式的建筑單體保存，而是以古戲臺為中心的文化空間保存。應始終聯系文脈，結合自然環境與氣候條件，以能夠為文化活動提供服務、延續場所功能為目標，形成符合地方文化價值取向又滿足未來發展的整體性空間。4民眾意識的覺醒、政府宣傳保護的介入，使得弋陽古戲臺的保護有了一個良好的基礎。但是要讓弋陽古戲臺得到更好地保護，首先古戲臺做為戲曲的載體要回歸，現在的戲曲演出往往在劇院或禮堂中演出，不但少了演出弋陽腔的原汁原味，還使得古戲臺的使用功能在逐步喪失。因此，恢復古戲臺做為演出載體的功能就顯得尤為重要。其次，村子里的戲臺還是聚會的重要場所，小到一村的聚會，大到四鄰八鄉的聚會都會在戲臺下鑼鼓聲中開場。如：曹溪古戲臺就是民俗活動“抬汪公”活動的重要場所之一，通過引導讓古戲臺重新用起來，發揮其本來的功能。這或許是弋陽古戲的重新煥發生機并得到可持續保護的重要途徑。

四、結語

弋陽古戲臺年代久遠、飽經滄桑，其不僅包含傳統文化藝術的深厚積淀，負載著弋陽腔這一傳統戲曲文化的觀演關系和藝術形態，還是舊時人們聚會的重要場所問題，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在生活、行為、思維等方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許多優秀的文化遺產無法避免地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保護好弋陽古戲臺這一祖先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并形成可持續發展的保護模式，離不開民眾的廣泛參與，更離不開政府的支持。我們應該不斷開創進取，多層面把握弋陽古戲臺的過去、現在和將來的發展脈搏，才能形成卓有成效的保護新模式。

注釋：

1.周貽白.中國戲劇史長編[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1

2.付繼強.弋陽古戲臺研究[D].江蘇：蘇州大學，2008.

3.車文明.中國古戲臺遺存現狀[J].中國文化遺產，2013（05）：30-35.

4.曹思瑋. 四川古戲臺保存與川劇文化傳承[A]. 中國城市規劃學會.城鄉治理與規劃改革——2014中國城市規劃年會論文集（08城市文化）[C].中國城市規劃學會，2014：7.

2014年度江西省藝術科學規劃課題（YG2014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