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霧”語情思

■撰文/孟憲叢

大青山“霧”語情思

■撰文/孟憲叢

大青山的霧奇，大青山的霧怪。

晚秋時節的早晨，當我佇立在大青山上觀霧的時候，陣陣寒意浸入我的軀體，讓我微微戰栗，應驗了“高處不勝寒”的精準。

大青山位于河北省尚義縣境內，遠眺色青，故有此名。悠悠歲月，漫漫長河，隨著歷史的變遷，大青山曾有過多種稱謂。在戰國時期稱梁渠山；東漢時期稱彈汗山（彈汗是鮮卑語）；東晉時期稱東木根山、七寶山，東木也就是無根的意思；元代稱大南山；清代以后一直稱大青山。

大青山是一座歷史文化名山，大青山一帶，曾是鮮卑西遷初期重要的活動地域。據史料記載，公元2世紀中葉的東漢后期，也就是東漢桓帝時期，鮮卑族在著名首領檀石槐的帶領下不斷壯大，統一了鮮卑諸部，并在大青山建立“牙帳”，“牙帳”是中國古代邊境少數民族匈奴、鮮卑、羌、柔然、回紇、突厥的“首都”，組成了“南抄漢邊，北拒丁零，東劫夫余，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的強大的鮮卑部落大聯盟。現在，大青山上還存有北魏早期摩崖石碣，碣石呈饅頭狀，與群峰渾然一體，刻石上記載著北魏先皇列祖的祭文和元朝至正壬寅年間紀事。

盡管那段驚心動魄的歷史離我們遠去，但起伏的大青山，依然靜靜地伴隨著歷史長河成為尚義縣一座美麗的地標和游覽風景的勝地。

大青山屬陰山山脈余脈，面積50平方千米，最高峰海拔1919米，年平均氣溫0.6—0.7℃，夏季平均氣溫14℃。獨特的地質、地貌、氣候和生態系統、植被特征，賦予了這里獨特的神奇魅力。這里風光旖旎，天高地峻，林木參天，空氣清新，涼風習習，是一處絕佳的避暑勝地。

大青山滿山覆翠，競秀千華，充滿詩情畫意。景區四季分明，北國風光氣派十足。這里，春季青山巍峨，碧草藍天；夏季山巒疊翠，涼爽宜人；秋季五彩繽紛，層林盡染；冬季千里冰封，剔透晶瑩，素有“塞外小天山”之稱。登上如此蜿蜒飛絕、群峰疊嶂的高山，眼界頓覺開闊，遙望渾然的綿延起伏，讓我不由得泛起悠悠的濃濃的懷古幽情，滿山的松樹柏樹，清純如處，不染濁氣，生命頓覺頑強了不少。

每到深秋季節，塞外的天氣千變萬化，白日上升的暑氣便在夜里冷凝，就會形成滿山的霧氣，覆蓋逶迤起伏的大山。這不，大青山的霧來了。頷首山下，霧走龍蛇，足立山頂，卻風和日麗，霧氣從四周云海般冉冉升騰，同行的朋友無不嘖嘖稱奇，沒見過這么怪的霧，也沒見過這么奇的霧。

大青山被濃霧鎖得嚴嚴實實，朦朦朧朧，縹緲迷離，如夢似幻，如詩如畫，連綿起伏的群山被霧填滿了山谷，如大海里露出的座座島嶼，星星點點，別有一番韻致。青山的霧，是千變萬化的。剛才，還是一條溫柔多情的蛟龍，在山巒中游走，在松林里穿梭，飄繞纏綿。少頃，隨著一陣山風，霧帶輕輕飄蕩，震顫，搖擺，似醉酒的少女，著一襲白紗巾，飄飄欲仙，浪漫而朦朧，亦夢亦幻，靈動而輕盈。忽然，秋風吹過，山濤呼嘯，白霧海浪般朝一邊漫去，那萬道霧流，猶如萬馬奔騰，浩浩蕩蕩，嘶喊著，滾涌著，沖上山谷，漫過埡豁，漫向林海……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被這奇霧包裹住了，只覺得臉上癢癢的，涼涼的，眼前幾步之外不見樹木，周圍更無一絲塵囂和嘈雜，天地融為一體，一片乳白，一片迷離，整個世界仿佛都不復存在，混沌初元，恍若天籟。我的情感霎時仿佛到了無邊無際的空靈狀態，生命也變得單純、恍惚、曠遠……

我一直認為，大青山的霧是有靈性的，這乳白的霧，濕濕漉漉，清清爽爽，明明白白，如海市蜃樓，似仙景瓊閣。我竭力地欣賞著霧中景色，生怕漏掉每一個幻化。漸漸地，從迷霧中醒悟過來，如果說那虛無縹緲的霧境令人大動惻隱之心的話，我更關注的是腳下這片真實的土地。這塊巍峨厚實的土地里，曾經有過多少動人的故事，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40多年前，一個排的工程兵曾駐扎在此，長年累月地挖筑戰備防空洞，那堅硬的山石被堅硬的混凝土包裹著，筑起了“反修防修”的鋼鐵長城。山腰中間一排窯洞曾經是戰士們的住房，如今院子里雜草叢生，人去屋留，令人無端地生出許多傷感。當年這群年輕的戰士們，一年三百六十日，默默地把青春獻給了這霧海中的大青山，他們幾乎與世隔絕，20余處防空洞見證了戰士們奉獻的火紅青春。此時此刻，立于這山之巔，盡管物是人非，不見了這些最可愛的人，但每一塊石頭，每一片森林，每一處風景，被野草掩著的停機坪在野草的搖曳中仍清晰可見，都在訴說著那些遠去的故事，為大青山的自然風光平添了一抹厚重的歷史和人文色彩。雖然，故事就像這霧一樣地飄遠了，但是，故事的真諦卻永遠留在了當地人的心間。

太陽冉冉升高，慢慢地，大霧開始退去。漫山遍野的落葉隨風而舞，忽高忽低，消失在深谷之中，隨霧而去。于是，大青山上形態逼真、天工巧成的臥龍石和金蟾石映入眼簾。

神奇的大青山自有其神奇之處，群峰簇擁，雄奇秀麗，千年的大青山孕育了百態秀石。臥龍石是一處長200米的石林，峰石奇特，像一條蒼龍盤臥于青山之上，龍頭、龍尾、鱗甲分明，弓盤雄踞。傳說，在遠古時期，大青山周圍的人們風調雨順，男耕女織，安居樂業。蟄伏在大青山洞中的千年蛤蟆，吸收日月精華成了精，常常在夜里下山禍害百姓，人們被這只妖精蛤蟆禍害得苦不堪言。有一年，天庭派托塔天王李靖巡視人間，掌握了妖精害人的情況，匯報玉皇大帝后，玉帝大怒，下旨讓東海龍王之子降服這只蛤蟆精。經過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三天三夜的龍蛙大戰，最終蒼龍將蛤蟆精降服于此。為了確保百姓的安居樂業，加上大青山秀美景色的吸引，蒼龍干脆留在了大青山，長年累月地在此忠于職責，靜臥鎮守一方平安。現在，當地人有一句農諺：大青山戴帽，雷雨必定到。意思就是每當大青山山頂上籠罩著灰色的濃霧，就預示著近日有雷雨要到來，很準確的。傳說，正是這條龍在吞云吐霧，準備布施降雨，灑甘霖造福于民。而被蒼龍降服的蛤蟆精變成了蛤蟆石，幾千年來，這只蛤蟆精被降服后，一直伏在山峰上，盡管想躍躍欲試，但被蒼龍鎮守著，只好老老實實地蟄伏著，成為一處有趣的“金蟾石”景點。

上大青山有幾十次，但胸間的感受，常品常新，而又難做曲盡其衷的言喻。人生一世，短暫匆忙，或溫暖親情，或銘心戀情，或寵辱得失，或人間是非，或英雄氣短，一切的一切，盡在如梭的步履中，如這青山霧一般，最終會慢慢地遠遠地飄散了去。

于是，我們必須學會世事洞明，領悟霧里看世界、淡然度人生的哲理，在這無邊無際的霧里，感悟每一個純真的生命，襟懷要像這大青山一樣博大，盡管這霧讓我產生水中望月霧里看花的失落，卻懂得霧是大自然的饋贈，正因為有了霧，有了小戰士，有了守護者，大青山才有了韻味，有了故事，才顯得絢麗多彩，豐富奇妙，充滿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