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愷
這三個故事,劉金寶不僅講給同事朋友聽,也通過媒體的傳播而廣為人知,一個摻雜著不幸、奮斗和光榮的個人歷史,劉金寶給自己塑造了一段人生傳奇。
“他在1997年離開上海去香港時,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同事們就開始說,總有一天劉金寶會出事的,他不出事倒是奇怪的。”一位在上海工作多年的前央行金融專家說,上海是劉金寶的發跡之地,也是他的家鄉,從1981年劉金寶調任中行上海分行開始,到1997年8月赴港上任,16年的時間,劉金寶獲得了職業上的迅速晉升,也獲得了“上海四大金融家之首”的“美譽”,他是在風光無限的狀態下離開上海的。
這樣的離開按照道理來說是不應該受到這樣的評價的,但是劉金寶案件在某種程度上給人們一個還原真實的人生鏡像的機會。在上海期間,劉金寶總掛在嘴邊的故事有三:一是他赴日本競選“世界十大杰出青年成功”的故事;二是他的平凡出身,出生在上海南市區老城廂工人家庭的他覺得自己是從那“簡陋、破舊的老屋沖了出來”,“搏擊人生”;三是他在倫敦做外匯交易員時期的光榮歷史,“那是我最輝煌的時刻”,“10分鐘,為中國銀行賺了許多許多”。
這三個故事,劉金寶不僅講給同事朋友聽,也通過媒體的傳播而廣為人知,一個摻雜著不幸、奮斗和光榮的個人歷史,劉金寶給自己塑造了一段人生傳奇。
迄今為止上海的老財經記者還對此人印象深刻。“他機會特別好,上海發展那些年他當中行行長,是上海成全了他。”原《青年報》一位多次采訪過他的記者說,“他不能算天才,但是他總對媒體宣傳自己是天才,是偶像,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生活的人。”該記者清楚記得劉那時很善于利用媒體,接受采訪從來不推辭,而且能夠把媒體弄得跟自己走,“在90年代的老總中顯得非常突出。”當時的上海媒體關于劉的報道文章中不乏《劉金寶贊》這樣的文章標題。
“他早就對自己的一切志得意滿。”一位中行上海分行的員工、早年下海做了證券公司總經理的劉金寶的朋友說,他親眼看見當時的劉金寶在上海市政府的一次會議上,為自己爭取出國機會,說:“我這樣的人出國是為了付出,像我這個位置的人出國受限制是莫大的浪費。”逼得當時的上海市領導當場向外經貿副主任表態:“以后他出國不受限制。”
“他太得意了,就沒有了忌諱,總是吹噓自己的成功和才能。我覺得他的悲劇,就是一個小人物得志后肆無忌憚造成的后果: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這位很早退出銀行系統的劉金寶的朋友說,“在銀行系統里面工作,就是掌管鑰匙的丫環,可拿鑰匙拿久了,有人誤以為庫房是自己的了。”他這樣解釋劉金寶在上海工作后期大肆索要貸款回扣和侵吞小金庫的行為。
一個善于自我表現的“金融家”
同樣是從上海起家的建行董事長張恩照出事時,對比和他有近似經歷的劉金寶,金融系統內部的說法是:張恩照這樣不太出頭露面的人出事很奇怪,而劉金寶一向聰明外露,出事是早晚的事。劉金寶的聰明體現在他一貫的處世方式中:“他為了出國,就和弄堂里鄰居的女兒突擊結婚。”他的一位朋友回憶。1976年,剛被分配到中國銀行不久的劉金寶被派遣到中國銀行倫敦分行做外匯黃金交易員,為了派遣成功,他采取了突擊結婚的方式。結婚的新房是上海城隍廟附近一間小亭子間。
1981年,劉金寶回到中國銀行上海分行,之所以在上海工作,直接原因是為了婚姻。在外匯交易所的那段成功經歷給了他傲人的資本,劉的同事回憶:“盡管當時中國銀行人才輩出,按部就班很難出頭,但是剛從倫敦回來的他還是不一樣的。”開始他在中國銀行經濟研究所當科員,沒什么特殊表現,但是當他進入當時剛剛興起的信托業時,立即顯露鋒芒。
央行上海研究所的一位專家說,當時上海信托業剛剛起步,銀行把很多不能直接經營的業務都交給自己辦的信托公司做,開始是簡單業務,主要是為“三來一補”開保函,逐漸發展到為引資提供擔保。“他見多識廣,又熟悉這種所謂的新業務,有什么難題他總拿國外的經驗來解決,一開始就被認為是做此業務的最好人才。”據說劉繼承了他在倫敦外匯市場上的好運氣,別人做信托往往會賠本,而他則大賺其錢,1984年7月,中行上海分行單獨成立信托部門:上海信托咨詢公司,劉任副經理,業務蒸蒸日上。“當時他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主要是比較靈活。”這位專家評論說。
劉金寶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晉升之途,“他開始喜歡談論上海怎樣成為亞洲乃至國際的金融中心,到哪里都顯得很有理論的樣子,而他那個經典的黃金交易故事也是那時候傳出來的。”
“那場交易,我做得漂亮極了。”劉金寶總是這樣開始自己的敘述,那位《青年報》的記者還記得當年聽到這故事時的興奮,“那時候哪里聽說過這樣的商戰故事啊?簡直就覺得他是個當代英雄。”報紙開始整版報道他的故事,也開始宣傳他多么富有現代觀念。“他特別能說,從1990年就開始宣揚上海要恢復金融中心地位。當時上海還沒有明確形成這方面的思路,他的觀念給上海的城市定位以一些新空間,所以上海市當時一些領導很看重他。”
1990年,在繼當選上海青年“十大精英”之后,劉被上海市推薦為“中國十大杰出青年”的候選人,“我印象中,他的金融家稱號就是這時候興起的。”央行的那位老專家說,確實如此,1989年,劉金寶被當時同樣喜歡用新名詞的上海《青年報》冠以“初露鋒芒的金融家”的稱號,從此劉就被各大媒體當作了上海年輕金融家的典型人物。
1992年,劉金寶當選“中國十大杰出青年”,從那以后,他更喜歡講述自己對金融的熱愛和自己的杰出。在公開場合,他會說金融是他生命的全部,總是說“他愿意為上海成為世界金融中心而奮斗不息”。在私下,據說劉金寶極其相信命運之力量。他總是和朋友講自己差點改名字的故事,“他喜歡說自己運氣好,很年輕就完成了尋找到自我,并且完成了自我實現,是做金融家的料”。他的朋友說多次聽他說到這樣一個故事來證實他的理論:文革期間,他和自己的兩個哥哥一起要求改名,想依次叫做“紅、衛、兵,”“幸虧沒改成,叫劉兵就完了,命中注定我劉金寶要按照‘留金寶的人生軌道運行。”這個故事被劉金寶從上海講到香港,也成為說明他是天生的銀行家的一個注腳。“媒體就喜歡這種故事,劉金寶真的很善于利用媒體。”他朋友說那時候劉就對報紙上的吹捧文章很精心,每篇都留下剪報。endprint
與此同時,劉開始不再避諱自己的出身。“他大概覺得自己已經功成名就了。”他的朋友說,“出身不好正說明他自己的天分和努力。”當時的一些記者喜歡問劉是否出身金融世家,劉金寶總是很凜然地說:“我出生在上海一個普通工人的家庭,我有今天的成就,一點背景都沒有。”他喜歡說自己是硬打出來的,從士兵到排長再到營長、團長。“我們那時候開玩笑說他已經是師長了。他笑得特別開心。”采訪過他的記者回憶。他有很多名言,說自身的智慧和才識使他高貴,而不是出身。同時他還喜歡說自己的大哥也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從技術人員一直升到副部級官員。“我們從上海南市簡陋、破舊的老屋沖了出來,搏擊人生。”人生短暫,所以他更需要“搏擊,進取”——而這使他富有男子漢的魅力。按照榮格的心理學解釋,此時劉的自卑心理早就轉變成了爆發力量,劉的貧寒出身成為他自我炫耀的一個基礎。
1993年夏天,劉金寶擔任上海分行代行長,代黨組書記。“他一當行長就很善于在一切事情上表現自己。”劉的一位同事記得劉當年是以改革家的面目出現的,“他剛上任就整頓司機班,然后就是整頓會風和紀律,要求會議上遲到者要扣罰,說他是在用英國學會的‘法制觀念來治理中行上海分行。并且連這樣的小事他都會講給新聞記者聽,報上當他是改革的代表人物。”據那位前同事說,他的權力欲望很強烈,召集全行600多人開會時,中間不休息,只發放面包和水當晚餐,“他和我說,看看我這一行之長的權威怎么樣”。
劉在剛上任時也做了一件大事情,就是上書當時的市委領導,要求將當時外灘23號歸還中國銀行使用。外灘23號上世紀30年代本是中國銀行的資產,此時由于歷史原因,大樓為十幾家單位所承租,中行只有一層營業大廳的部分,“他發誓說自己要用一切力量把這幢用石刻著‘中國銀行四個字的大廈歸還中行使用。”
“劉金寶為什么做這件事?倒是他的內心想法驅使的。”劉的朋友說,“他總覺得銀行就是金錢和權力的象征。”劉金寶曾經在1995年出版過所謂“名人日記叢書”中的《金融之回響》,記錄了他的思想:“世界上有三類建筑最講究,皇宮、教堂和銀行。”他同時寫道,“在一些人心目中,最有力量的是三樣東西,上帝、權力和金錢。”于是銀行大樓一定要宏偉、高大和厚重,“我的任務就是把上海分行從里到外建設得像個偉岸的男子漢。”現在看來,這一些人中正包括了他自己。
除了顯示權力的銀行大樓的修復外,劉金寶繼續提出上海應該成為“亞洲的國際金融中心”,并且在上海市人大召開期間建議把這一點寫入政府工作報告,當時報道人大會議的上海電視臺專門給了這位“年輕的金融家”一分鐘的特寫鏡頭,他侃侃而談上海的證券市場和外匯調劑市場、貨幣市場的建設,并說遠期上海怎樣全方位地介入國際金融活動。“他為人健談,是天生對付媒體的材料。”一位當時采訪過劉的香港記者回憶,劉金寶不僅在上海人大開會時強調他的國際中心理論,而且在參加全國人大會議期間也大肆宣揚他的理論,“他把記者全部叫到他住的京西賓館,大談上海如何建成國際金融中心,那時候中外媒體上都能看見他的照片和言論。”
而他的這些表現其實并沒有給他在銀行界贏得尊重,他被那位央行的老專家稱為“客里空”,一個只會說空話的戲劇人物用來代稱他。“當時上海金融界已經對他很有微辭。因為中國銀行的業務遲遲上不去,90年代是中國銀行商業化改造、爭奪市場占有率的關鍵時刻,但是他只是靠中國銀行的舊有的在外匯上的優勢進行了一些合作投資,別的方面中國銀行都沒有變化,他就是靠吹自己和拉關系繼續維持自己的地位。連續幾年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發展比不上其他幾家銀行。”
“他在90年代的上海轟動一時,靠的是機會和自我造勢。從某種程度來講,他是真正‘順應時代的人物。”劉金寶的朋友這樣評價他當時的言行。
被忽視的危險之路
劉金寶曾和記者說,他看過一篇小說里一個女子說過,男人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有事業心。當上了行長后,劉金寶的事業心是暫時滿足了,但是新的問題隨之而來,事業心并沒有帶給他能滿足自己的大量財富。90年代中期,上海各大銀行行長的薪酬不超過兩三萬人民幣。由于當時沒有完備的制度,一些中層干部的薪水甚至比行長還高。“行長不能給自己發獎金,他的薪水是固定的。”劉的同事回憶。
“他那時候常說,如果我下海,肯定能發大財。”劉金寶的朋友記得他那時還常引用凱恩斯的例子,說這位經濟學家肯定不是一個書呆子,幾年時間就給自己積累了大量財富。“他看見我們下海當了證券公司的老總,總是批評我們,說他要做肯定還要好。然后就又把他在倫敦做外匯的經歷拿出來說事。”劉金寶在他的日記《金融之回響》中寫道:“我有‘市場感覺。這感覺,類似于創作靈感,它是很多因素極神秘地組合在一起的感覺。”并且說,他如果自己為自己做外匯買賣,肯定發大財。“他不是一個舍得功名的人,閑聊時他總覺得自己會升到部級干部,會成為主宰中國金融界的人物。”劉的朋友說。
當時銀行官員的收入確實引發了一些問題,上海交行的副行長就因貪污10萬元而判刑三年。但是誰也不會懷疑風頭正健的劉金寶會有這方面的問題。
1994年11月,一則新加坡報紙上的花邊新聞把劉金寶卷了進去,報道他用貸款幫助當時的香港明星利智炒樓,劉大發雷霆,強調自己只是和利智認識,但是他的一切貸款都是按照嚴格的手續審批的,“想往我們中國銀行潑污水,我不會寬恕他們”。他當時在各種報紙上這樣發表宣言。
“劉金寶最早的受賄恰恰因為女人而發生。”劉的朋友有點惋惜地說,香港金融界后來一直流傳劉當年在上海的情史很多。并不是空穴來風。“他的圈子是所謂高檔的社交圈,許多境外的朋友都有相好的女朋友,劉金寶并不掩飾他自己這方面的向往。他也果真發生了情況。”
劉金寶在他的日記中就寫道:“有一個不為結婚而交往的女友,能讓一個男人信心十足。能讓一個男人變得足智多謀,寬宏大量,面對現實社會……談戀愛的最佳比例是95%的心,5%的腦。戀愛中過多的算計和理性,會使兩人關系蒙上功利的色彩……愛的本質是給予,一個真正愛著的人,是在給予中獲得愛的幸福的。”endprint
而對劉金寶最早的受賄指控,是1996年—1997年期間,他收受上海凱托集團的70萬元賄賂,為其女友調換住房;作為交換,凱托集團得到了近3億人民幣的貸款;緊接著,劉向上海萬泰房地產集團索要28萬元,為那位女友的住房支付裝修款和電器款。
根據對劉金寶的起訴,他在這個階段開始了大規模的貪污和受賄的行為。如果僅僅把視線放在他和女友的關系上面,未免太過于狹窄。“他那時候迷上了花花公子的生活,開始和很多地產商人走得很近,在上海、北京、杭州等地都有別墅。”劉金寶的這位朋友說,“他是一個享樂主義者,喜歡宣傳自己喜歡的都是高檔貨。”劉金寶看不上當時上海街面流行的貨色,“他是上海最早穿意大利西裝的那批人。他說,像我們這種和外國銀行家在一起的人,一定要注重自己的穿著。”他也在公開的場合抱怨說:“穿世界名牌是我這種人的需要,那么多閑言碎語說我有腐敗問題,都是嫉妒。”
自從擔任行長后,劉金寶在公開場合或者私人場合都喜歡宣揚自己是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他說感官享樂和幸福不同,成熟的人知道金錢買不到幸福,自己喜歡聽音樂會,有藝術的夢,這就能調劑他的金融生活。
他的貪污行為于是也就在這階段發生,當時他和副行長嚴庭富開始利用銀行的物業——瑞金大廈。他們幾個多付給第三方物業管理公司錢,然后再拿回扣。他還直接從中行上海分行的賬外款中拿錢,離任前的幾個月拿了100多萬元。顯然劉金寶已經開始用各種手段維持自己的高額消費,他已經踏上無法回頭的危途。
他只有一個女兒,一直在學鋼琴,并且很早就出國了,他在文章中寫自己聽女兒彈的柴科夫斯基的《四季》感動得哭了,說他很喜歡女兒,“把世界上父親能給女兒的,全都能給她;別的父親不能給的,我也能給她。”劉不乏幾分驕矜地在日記里面寫道。
“我是個復雜矛盾的人。”1994年開始,劉金寶的種種語言已經與他當年剛當選為“全國十大杰出青年”時不同了。他開始總是抱怨自己太累,被占用時間太多,“我身不由己,是我的難處和煩惱。像電影《羅馬假日》里面的公主”。他說自己總是心煩、心慮,心憂。屬于自己的時間少得可憐,他甚至在那時給自己寫好了墓志銘,“我終于靜靜地躺下來,在這里長眠”。
此時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業務停滯不前肯定是他心煩的原因之一。當時中國銀行上海分行廣泛發放的貸款大量存在壞賬的危險,央行的那位老專家說,“當時別的不說,上海幾乎所有的高檔賓館建設都是他提供貸款的,理由是上海的星級賓館會成為上海騰飛的跑道”。但當時的實際情況是,虹橋開發區的一片賓館根本不能還清貸款,即使是市中心的高檔賓館也要求推遲還本付息,“當時希爾頓的客房只有20美元一天,根本不可能按照貸款時的條件還款”。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債務成千萬的增加,“1995、1996年時,信貸資金的流轉率已經很低了,贏利很差。但是劉金寶并不愿意承認自己的信貸失誤,說自己是為了上海的長遠發展而這樣做。現在分析他當時那么做,一是為了討地方政府的歡心,二是他自己在其中的花樣不少。”
“在1996年的時候,由于他當年的同學和好友王雪冰的升遷,劉金寶也開始不滿足于上海這個舞臺,他開始謀求進一步的升遷。”熟悉銀行界內情的專業人士說,劉金寶的目標是中國銀行總行的副行長,但是沒想到受到總行一些領導的反對,“其中剛升為人民銀行行長的原中行行長堅決不同意,這樣,劉金寶沒能順利進京,就轉攻香港。王雪冰幫他順利當上了中國銀行港澳管理處的常務副主任和香港分行總經理”。劉金寶在香港的金融舞臺上開始了更華麗的表演和更肆無忌憚的犯罪行為。
劉金寶在上海的最后兩年開始在上海社科院攻讀博士,導師為褚保一和張幼文,博士論文仍然是他多年一以貫之宣傳的老題目《滬港金融中心功能比較和發展研究》,也似乎是為了他去香港進行鋪墊。在劉出事后,導師張幼文謝絕了一切采訪和發表任何評論。但是業界一直流傳的說法是,早就不搞任何業務,專門搞關系的劉金寶的博士論文是其當年的中行上海分行的下屬所代寫,“他花錢買博士學位,買各種榮譽都是公開化的”。
張德寶和劉的助手朱赤、丁燕生等人一起與劉調往中行香港分行,成為劉后來私分小金庫的主要人物之一。
1994年6月,在他一篇感嘆俄國僑民在上海金融業的興衰史的文章中,他說自己“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有低徊掩抑,凄楚幽怨的一角;有浮生若夢的感嘆”。他評論俄國銀行的興衰史時用古人的句子評論說:“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宴終散場。”
但與此同時,他卻根本不能停下自己斂財的奔跑步伐。人生的矛盾性在他身上充分體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