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自貿區建設：動力與現實路徑

張琳

促進亞太地區可持續、創新的、包容性增長，將短期良好的經濟增長前景轉化為長期經濟增長潛力，是推動亞太區域深度一體化的不竭動力。

2017年APEC領導人會議周于11月6日在越南峴港拉開帷幕，并舉行APEC第二十五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本次會議的主題是“打造全新動力，開創共享未來”，確定了四個優先議題，即促進可持續創新和包容性增長、深化區域經濟一體化、加強數字時代中小型企業的競爭力與創新、促進食品安全和可持續農業以應對氣候變化。這四個議題反映了當前全球經濟和貿易環境新變化的背景下，亞太地區經濟體謀求中長期經濟增長，強化地區經濟合作機制的需求。

全球貿易環境和政策的新變化

從貿易數據上分析，自2016年三季度以來，世界經濟復蘇加快，全球貿易經歷了長達四年的低速增長，終于呈現令人振奮的回暖態勢。但另一方面，“逆全球化”思潮和貿易保護主義等消極的宏觀政策對全球貿易長期和可持續發展造成了潛在的不利影響。

第一，2017年全球貿易形勢好轉，特別是亞太地區貿易結束了周期性的低增長，全面復蘇反彈。2017年，美日歐等發達經濟體貿易增速進一步回升，第一季度日本出口連續4個月增長；韓國出口自2016年11月后也連續5個月增長。由于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的回升，俄羅斯已經擺脫了國內危機，經濟實現正增長，進口需求激增拉動了全球貿易。2017年第一季度，中國出口同比增長4.2%，較上季度大幅回升了9.4個百分點，對美國、歐盟的出口增長率分別為7.8%和4.8%，出口市場份額增速回升，外貿出口先導指數明顯回升。2017年1月至2月，東盟國家向中國出口大規模上升，平均同比增速30.7%，高于去年第4季度的20.5%。《2017年亞洲發展展望》中上調了主要亞洲經濟體的經濟增長預期，預計2017年GDP增速將從5.7%調升到5.9%，2018年將從5.7%調升到5.8%。IMF也在2017年報告中肯定了亞太經濟形勢的迅猛增長，亞太地區成為國際經濟增長最快的地區。

第二，從貿易政策上看，貿易保護主義傾向是最大的威脅和不穩定因素。國際政策環境的高度不確定性成為阻礙亞太經濟持續增長的主要風險點。特朗普的貿易保護主義和新一屆政府對外經濟政策對美國的主要貿易伙伴和投資伙伴造成不利影響，無疑增加了美國與其他國家的貿易摩擦。2016年以來，貿易保護主義持續升溫，G20各國所采取的貿易制裁措施數量處于危機后的最高水平，除了反傾銷、反補貼、關稅壁壘等傳統貿易保護手段外，非關稅壁壘、知識產權保護、邊境內措施等第二代貿易議題主導下的新型保護措施的使用更加頻繁，出口鼓勵政策、政府補貼以及本地化要求等多種貿易保護手段層出不窮。由于美國的反對，2017年3月G20峰會財政會議聲明中最終放棄了“反對一切形式的保護主義”的表述，這是十年來首次未出現打擊貿易保護主義的措辭，表明部分國家逆全球化政策對全球經濟治理機制形成了新的挑戰。

亞太區域一體化進程的曲折前行

促進亞太地區可持續、創新、包容性增長，將短期良好的經濟增長前景轉化為長期經濟增長潛力，是推動亞太區域深度一體化的不竭動力。增強生產力的改革，培養經濟增長的新動力，加強基礎設施建設，配合區域內良好的宏觀經濟管理和政策協調，是實現亞太地區一體化發展目標的主要途徑。

在這一進程中，中國發揮了至關重要的推動器作用。2014年APEC第二十二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通過宣言，確定亞太自貿區（FTAAP）的北京路線圖，這是APEC發展的重要里程碑。它鞏固了APEC地位，加強了APEC作為亞太地區內層級最高、影響最大的區域經濟治理平臺的核心位置，為APEC合作提供了戰略性指引。2016年利馬會議完成了亞太自貿區集體戰略研究，并接受了APEC部長級會議的相關政策建議，推動亞太自貿區倡議向前邁出了重要一步。亞太自貿區方案從倡議到實質性推動，中國發揮了絕對的引領作用。從具體議題上看，亞太區域價值鏈數據庫建立，全球價值鏈發展合作戰略、互聯互通藍圖、APEC服務業貿易競爭力路線、區域經濟技術合作項目實施等近幾年來APEC發展卓有成效的方面，這些都離不開中國強而有力的推進。

另外，APEC方式及其運行機制積極改進。過去長達二十多年的經驗表明，APEC在推動地區經濟發展和提高人們生活水平方面發揮了重要的積極作用，APEC方式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獨特的吸引力。與WTO等國際組織必須要遵循法律條框等硬性約束相比，APEC方式具有自身的優勢，更加符合APEC成員國各自特點、發展階段差異性較大的特點。APEC搭建了合作的平臺，就區域內各個成員國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如貿易與投資自由化、貿易便利化及經濟技術合作，分享發展過程中的最佳實踐經驗。此外，針對長期被人詬病的APEC方式效率低、搭便車等行為，APEC也在不斷改進中。APEC秘書處執行主任博拉爾德近年來大力倡導的“落日倒計時”和探路者方式都是改進的方向。“落日倒計時”計劃針對APEC不同工作組制定確切任務完成時間，列出倒計時時間表，一旦完成預期任務，工作組即解散和取消，減少APEC工作架構的庸冗。探路者方式是指如果全體成員無法就某些議題達成一致，部分具有開拓精神的經濟體可以先行達成一致意見，為其他成員國探路，先行先試，提高效率。

美國作為全球第一大經濟體，其貿易保護措施包括對美國海外投資企業加稅、重啟《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以及退出TPP等，為亞太區域一體化蒙上了陰影。美國退出TPP后，由TPP和RCEP構成的“雙輪驅動”模式已經不復存在。由多邊轉向雙邊，是特朗普時期美國對外貿易政策的根本性轉變，對亞太區域合作一體化形成了挑戰。特朗普總統在今年5月高調宣布將于11月參加越南APEC非領導人正式會議的消息，成為令所有APEC支持者振奮的好消息。缺乏美國在內的任何一體化形式，都不能成為“亞太自貿區”，APEC的合作框架下美國和中國缺一不可。

亞太自貿區建設的現實路徑

如何實現亞太自貿區，通過怎樣的路徑、選擇怎樣的平臺，如何整合現有亞太地區內將近60個FTA協定，尚無清晰的路線圖，距離啟動亞太自貿區實質性談判還有一定的距離。APEC各成員國應當盡早建立亞太自貿區有效、合理、穩定的制度性框架，為APEC指明未來的發展道路，為亞太區域合作進一步明確方向。亞太自貿區是由中國主導提出的倡議，并獲得了全體APEC成員的認可。未來亞太自貿區的發展路徑也應當充分尊重各成員國意見，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秉持APEC原則，采取靈活、漸進、開放的方式，逐步實現APEC經貿合作中長期目標，最終完成亞太自貿區的建設。

本次越南APEC會議明確表示“致力于共同制定2020年后APEC愿景，提高APEC的地位”，特別是深化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互聯互通、電子商務、微小企業合作等具體議題，都構成了推動區域經濟深度一體化的重要基石。

互聯互通建設為亞太地區經貿合作與發展提供更好的基礎設施，也帶動對外投資，增強地區經濟動力，促進可持續的包容性增長。APEC中小企業數量巨大，如何完善投資環境、提高貿易便利化程度、促使中小企業通過電子商務等新型貿易方式更好地融入全球價值，是本次會議的重點。此外，越南還致力于推動“21世紀可持續發展與包容性增長的亞太地區伙伴關系”，為APEC發展路線圖提出意見和建議。分享越南經驗，為越南引入更多的治理資源、推動合作，注入新的動力，也是東道國的重點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