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碩與湖州畫派繪畫理論的關系

竇琳琳

(陜西師范大學 陜西 西安 710000)

吳昌碩與湖州畫派繪畫理論的關系

竇琳琳

(陜西師范大學 陜西 西安 710000)

吳昌碩是沿著傳統的文人畫道路走上創造的道路，他師古而化于古，博彩眾長，又獨辟蹊徑，其以書入畫，匠心獨運，使構圖，造型，筆墨，色彩煥然一新，形成我國文人畫發展史上的又一高峰。其繪畫所具有的力量和磅礴的氣勢，曲折的體現了時代的要求。吳昌碩的繪畫繼承了文人畫抒寫胸臆，詩書畫印相結合的傳統。憑著其聰明才智，深厚的國學基礎和刻苦的努力，將詩書畫印真正融合，創造了獨特的古拙雄健，蒼勁豪放的風格，把中國繪畫推進到一個嶄新的境界。

吳昌碩；文人畫；詩書畫印；古樸稚拙；人品心性；花鳥畫

吳昌碩著意于吸收傳統的基礎上進行創造，從內容到技法又展現新的格調與意韻，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近代民主思想的意義。其作品有哀愁和冷寂，但基調是熱烈和興奮，更多的是對生活的執著和熱烈的愛，題材涉及梅蘭竹菊山石松柏荷花屋木水仙等，其形成了一系列的美學觀，畫語錄，藝術風格，詩書畫印等。個人覺得其繪畫是傳統文人畫的延伸，雖然說他的繪畫價值功能沒有超越古代傳統文人畫的范圍，但個人覺得完全沒有可比性，時代不同，需求不同，但是古往至今審美價值傾向近似趨于一致，誰又敢說吳昌碩的繪畫創作不及湖州畫派諸家！

湖州畫派的領頭人，其中包括蘇軾，文同，米芾等等。而湖州畫派是基于不滿圖畫院的畫風出現，旨在通過繪畫創作和評論表現其審美意識和情趣。蘇軾作為北宋繪畫的闡述者，又是中國古代最負盛名的文人之一，在宋代繪畫發展史上有至關重要的意義，其創作多來自于繪畫帶來的“游戲自適”的樂趣：重傳神，重快意淋漓，重野逸之趣，重詩文書畫一體，重理想和人格精神的表現和抒發等等，其人格魅力受到眾多文人的賞識，因此其藝術觀點有極高的號召力。而寫生意趣與更開闊境界的需求，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嚴整綺麗的畫風，這也推動了花鳥畫由裝堂飾壁向寄托自然抒發人格情性的方向發展。正中啟發了正在逐漸醞釀文人畫審美思潮與水墨實踐。文人畫繼承唐五代的優良傳統，將宋代繪畫推向新的發展階段，他們的審美意識和情趣，對當時和后世均產生了強烈深遠的影響。而蘇軾置身其間能成為中心人物，得益于卓越的藝術見識和其率真的個性，近于吳昌碩的繪畫藝術品格。

由此展開書畫理論方面，湖州畫派是以蘇軾，米芾等共同形成的一個繪畫流派，其繪畫思想的闡述者多是繪畫收藏家和鑒賞家，書畫的收藏，鑒賞，評論，創作，是北宋文人士大夫流行的一股文化潮流。最具影響的畫派理論見于蘇軾的文章，提拔，詩句，札記等。蘇軾書法博彩眾長，先后學王羲之，徐浩，柳公權，顏真卿等，最后形成了酣暢華滋的個人風格，筆圓韻勝，且家學淵源，后又師法文同，喜作枯木怪石，開士人畫風氣之先。吳昌碩的繪畫源于傳統繪畫領域，曾學習王維和蘇軾，并直接從徐渭，白陽，朱耷，石濤和揚州諸家汲取營養，重意他們奇骨放逸渾厚古樸的風格，用墨蒼潤有力。蘇軾繪畫多有直抒胸臆的墨戲性質，最常見的題材為墨竹，木石，又畫寒林。大可仔細觀察下蘇軾的枯木怪石：樹枯蜷曲，拳石怪奇，皴法奇特。黃庭堅《題東坡竹石》云：“風之雨葉瘠土竹，龍蹲虎踞蒼蘚石。東坡老人翰林公，醉時吐出胸中墨。”又《題子瞻枯木》“胸中無自有丘壑，故作老木蟠風霜。”①主要是說其感情真摯，意趣高古，出人意表，生動爽朗的筆墨氣息，在精致古典的宋畫氛圍中卓越清新，造型用筆不拘成法，開創了新的繪畫藝術風格，這與吳昌碩的藝術追求是一致的。

吳昌碩師法古人，博采眾長。沿著文人畫的道路走上創新的途徑，他繼承和發揚了文人寫意畫的優秀傳統，擯棄糟粕，刻苦創作以適應時代要求。他的畫所表現出來的思想情調與過去文人畫家的作品有所不同，雖同為花鳥，但其用筆豪放，氣勢雄渾，作品蘊含蓬勃生機的內在力量，曲折地透露了時代的氣息和要求。其51歲所作《亂石山松圖》，以淋漓之水墨潑成高低不同的兩個山峰，復又凌空勾寫松兩棵斜立山峰旁，樹梢倚側峰頂，是醉后趁興之作，寄情寫意，豪氣橫溢，全圖詩書畫印融為一體，深得文人畫之精神。吳昌碩作為一個文人畫家，在他那個時代想有所作為而不能，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忘塵去世，寂靜無為的思想，自然也要在作品中表現出來，這種虛靜，超然，灑脫，無為的精神境界與文人畫派提倡的逸氣是相同的。詩畫結合是文人畫家緣情言志的需要產生的，蘇軾說“詩不能盡，溢而為書，變而為畫。”詩情使畫變得深刻，畫使詩情得到形象的表現出來，吳昌碩繼承了文人畫家詩畫結合的傳統。

文人畫一向被看作是高雅之情的表現，而這種儒雅的表現是以“以畫為樂”表現的，作為傳統文人畫的代表，吳昌碩在審美上是傾向于傳統的，古典的，儒雅的，把藝術看作宣泄自己心靈的觀點，“游戲而已”，“以畫為樂”，“聊以自娛”，吳昌碩繼承了這些傳統文人畫家的觀點，同時又深入了自己的獨創性趣味，即世俗性和平民化的審美趣味。他在題畫蘭中寫到：“臨撫石鼓瑯玡筆，戲為幽蘭一寫真。中有離騷千古意，不須攜去賽錢神”；在《破燈雌石溫》詩中寫到：“作畫娛性情，雪個窮厥技”；在《今秋苦淫雨》詩中說：“酒醒起寫圖，圖成自家看”。又說：“畫樹墨狂飲，借以吐塊壘”，“筆端托意抒牢騷，愿人買犢去賣刀”，“畫松如畫佛，開拓我心胸”。②從這些論畫詩中，提拔中可以看出，吳昌碩同傳統文人畫家一樣，作畫是為了自看，自娛，是為了宣泄胸中的不平之鳴。其處在清末民初的腐敗黑暗的社會，看不到光明和希望，即絕意于官場，欲超然于塵垢之外，在這種情況下，吳昌碩只能寄情于繪畫，借藝術發泄心中的憤懣不平，又聊以自娛，正如其對家人所說：“作詩可以泄吐我胸中的郁勃不平之氣，正式一件大快事，何苦只有”。這種觀點表現在他的繪畫藝術中，就是他反復以梅石水仙為友，更以石為自畫像，石頭在吳昌碩的畫中是文人孤寂，通慧，高逸，傲岸的象征。

在吳昌碩的題詩畫跋中，經常出現“富貴清高”“富貴神仙品，居然在一家”等語，這是他以俗入雅，調和雅俗的審美傾向表現，“富且貴兮壽而康，福地突兀開玉堂”，“富貴神仙渾不羨，自高唯有石先生”，“酸寒一尉出無車，身閑乃畫富貴花”等，牡丹是富貴的象征，但吳昌碩對牡丹有特殊的看法，他說牡丹：“有色無香，大似不通文墨美人，尊為花王，貯之瓊臺金屋，僥幸太過”。③表現了他不羨慕富貴的清高品格，所以他畫牡丹，經常伴以水仙和頑石，畫面上幾朵艷麗的牡丹在春風的吹拂下盛開，一簇翡翠似的水仙成斜勢排列在畫的下半部分，牡丹和水仙中間，矗立著幾塊不同的頑石，表現了畫家孤高自賞的品格。如《牡丹水仙圖軸》，《美意延年圖軸》，等等，都表現了吳昌碩以俗入雅，雅俗相攜的藝術趣味。以俗入雅還表現在吳昌碩以樸野丑怪為美，是吳昌碩獨特的美學品格，表現在其作品中的，是不加修飾的湖石，竹筍，假山，奇古丑樸，與蘇軾的枯木怪石所表現的精神品格相一致，吳昌碩畫花卉，不僅體現著他的個人風格，而且還寄予著他關心社會，關心群眾疾苦的思想，吳昌碩曾畫過“海內谷不熟，誰繪流民圖”的《饑看天圖》，寫過《苦寒吟》：“愿彼蒼天顧寒民，陽和煦物萬物生”，這與他在花卉畫中表現的思想傾向是一致的。聯想到海內廣大窮民饑寒交迫的生活，其寄興之深廣，為以前的文人畫所不可比擬。

湖州文人畫派講求師古信古，那么吳昌碩所崇尚的古意，古趣，不僅是當時風行的秦漢，還要上溯至夏商周，至唐虞，太古，吳昌碩長時間的臨摹古篆拓本石刻碑文，篆隸筆法為吳昌碩的繪畫藝術打下了深厚的基礎，吳昌碩所崇尚的古意，古趣，古氣，主要指的是一種樸茂，渾厚，稚拙，自然的藝術風格，自然樸素的本色之美，是最高的美，是最高的藝術境界，崇尚平淡，樸素，自然的美，是先秦許多哲人的共同理想，這種理想廣泛滲透到詩書畫文等藝術領域，從而在中國文藝發展史上形成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審美傳統。而達到古意，古趣，古氣的方法就是“從篆籀掃”，他在題《桐子安石榴瓷瓶》說：“落墨頗草草，且從篆籀掃。人謂品不能，我喜拙無巧”即拙無巧的風格。在他看來，夏商周秦的篆籀筆法同繪畫的筆法是相通的，以篆籀書法之筆來掃畫，他寫石鼓文寫幾十年，老而彌精，不斷的化到草書，化到繪畫中，表現出雄渾古拙的風格。吳昌碩“不薄今人愛古人”，不論古今，只要于己有用，都要加以吸收學習，以示求知若渴，因而能博采眾長，創造出既古拙又有時代氣息得藝術作品。

近代繪畫大師陳衡恪在《文人畫的價值》中強調四要素：第一人品，第二學問，第三才情，第四工夫。蘇軾其才學氣度和鑒賞品格久負盛名，是中國歷史上不多見的文人士大夫的典型代表，對中國文化的歷史和最高理想有極為高邁和透徹的體會和領悟。不得不提文人畫家蘇軾的詩詞鑒賞及其提倡的繪畫精神：

《凈因院畫記》“未始相襲而各當其處，合于天造，厭于人意，蓋達士之所寓與歟”。

《朱象先畫后》“能文不求舉，善畫不求售，曰’文以達吾心，畫已適吾意而已’”。

《書吳道子畫后》“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謂游刃馀地，運斤成風”。

《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技法二者》之一有云“論畫以形似，見于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

《書摩潔藍田煙雨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磨潔得之于象外”④等理論。

蘇軾信而好古，博學慎思，其詩書畫文理論形成了對中國文化藝術的全面認識，不僅對士大夫文人畫的精義內涵，對人品，裁鑒，立意和要義，以及繪畫詩文書法等關系，予以多方面的反復闡釋和強調。對新興的士大夫文人畫予以極高的評價，同時對前代以及當代品格高尚的士大夫十分推崇，對其品格書畫給予條分縷析的闡發，并對作者給予深切的同情和真摯的贊許，其鑒裁精當，倫理通達，為世人所折服。這些書畫理論都為元代以后文人畫理論大加發揚，可以看出：“畫欲立先立人也”。蘇軾一生浮沉，對人生有冷靜曠達，力求超脫，疏狂浪漫，多情善思，始終保持著頑強樂觀的信念和超然自適的人生態度。人品即畫品，人品高，畫品高也，由此畫如其人，藝術源于生活，也源于藝術家的心靈，可見人品心性的達觀重要性。這跟吳昌碩的人品修養的追求是一致的。

吳昌碩認為畫家的人品關系到畫格的高逸和藝術上的成就，進行藝術創造，除了學習前人，師法造化外，還必須多讀書，提高自己的品德，獲得廣博的學識，吳昌碩說：“讀書最上乘，養氣亦有已；氣充可意造，學力久相倚。” 加上吳昌碩早中年的生活經歷，磨練了吳昌碩堅韌剛毅，慷慨正直的情懷，這是一個藝術家極為可貴的內在品質，作為一位卓有成就的花卉畫家，且藝術創作涉及到書法，篆刻，人物畫，山水畫，大寫意花鳥畫等多個領域，成就卓著，其中花鳥畫的成就更是使得后人只能望其項背。他的繪畫講求以書入畫，在構圖，造型，筆墨，色彩諸方面都有新的突破，梅蘭竹菊等傳統的題材在他的筆下被賦予了新的畫意。他把文人畫的優秀傳統和寫實的院畫風格相融合，以深厚的書法功底和詩文修養入畫，創造了獨特的古拙雄健的風格，吳昌碩在近代繪畫史上開創了一代新畫風，其將詩書畫印熔于一爐的見解，在今天對于我們仍有巨大的啟發和教育意義，并將在畫史上永遠放射出燦爛的光輝，對現代繪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注釋：

① 徐建融著，宋代繪畫研究.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8

② 邊平恕編著, 中國書畫名家畫語圖解—吳昌碩.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③ 楊新主編，中國近現代書畫真偽鑒別(吳昌碩).鄭州：大象出版社，2005

④ 云告譯注，宋人畫評.長沙: 湖南美術出版社，2002

[1] 邊平恕編著, 中國書畫名家畫語圖解—吳昌碩.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2] 云告譯注，宋人畫評.長沙: 湖南美術出版社，2002

[3] 盧輔圣主編，中國畫花鳥畫通鑒1.上海: 上海書畫出版社，2008

[4] 薛永年，杜鵑著，中國繪畫斷代史(清代繪畫).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 2004

[5] 徐建融著，宋代繪畫研究.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8

[6] 楊新主編，中國近現代書畫真偽鑒別(吳昌碩).鄭州：大象出版社，2005

[7] 鄧喬彬著，中國繪畫思想史.蕪湖：安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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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10-018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