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傳統下的宗藩合作
——淺談東亞封貢體系的特點

李逸群

(河南大學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 河南 開封 47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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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傳統下的宗藩合作
——淺談東亞封貢體系的特點

李逸群

(河南大學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 河南 開封 475000)

在地理環境和地域發展的影響下，古代東亞形成了中國中心的封貢體系作為區域性的國際關系秩序。這一體系的維系以傳統儒家的“禮”為核心，呈現一種同心圓狀的等級制國際結構，體現了中國“天下主義”的國際觀念。而作為經濟手段的朝貢貿易和作為文化環境的儒家傳統，則鞏固了這種以中華文明為中心的國際政治秩序，進而實現了互利共贏的國際環境。

封貢體系;東亞國際體系;宗藩合作;天下主義;朝貢貿易

在古代交通不便的情況下，限于高山、大洋與荒漠的阻隔，東亞地區很難與世界其他地區產生較多聯系。東西方世界的割裂以及區域發展的不平衡性，使得早期東亞自發形成了以中國為中心的封貢體系。作為東亞局部的國際秩序，其內涵則應包含至少三組關系，即“天下主義”的政治關系、朝貢貿易的經濟關系以及儒家本位下的文化關系。這一體系的產生，萌于中國西漢，興于中唐，在明朝發展至頂峰。其地理范圍不僅包括現今東北亞和東南亞的一些國家，也包括現今某些中亞國家。①

目前關于封貢體系研究的代表性理論，主要有費正清的“中國的世界秩序”論②、濱下武志的“朝貢貿易體系”論③、何芳川的“華夷秩序論”④、黃枝連的“天朝禮制體系”論⑤、高明士的“中國的天下秩序”論⑥等。筆者試以“儒家傳統下的宗藩合作”為線索梳理封貢體系的諸特點，以期厘清這些特點間的邏輯關系。

1 “天下主義”下的等級制國際結構

自西周起，中國便有一種“天下主義”的國際觀念，認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⑦，在此觀念下，中國之外的國家便在事實上扮演著諸侯國的角色，與中國形成了近似“中央—地方”或者“宗主—藩屬”的從屬關系，呈現一種同心圓狀的等級制國際結構，而中國強大的綜合國力又保障和維持了這種關系。以孔孟為代表的士人在春秋時期云游列國，將其自身諸侯國的利益代之以天下的利益，以“天下大同”作為最高的價值追求，這就反映了天下主義背后的和平傾向。在這種世界觀的引導下，各國之間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實現諸侯國之間的利益互惠，而非利益博弈與征伐。

需要留意的是，在封貢體系之下，出于儒家“仁”和“禮”的考量，即便中國與其他國家呈現宗藩關系，享受宗主地位的中國也不會干涉他國內政，而是代之以“柔遠人，懷諸侯”的德治政策，給予藩屬國充分的自主權利。明朝永樂年間，鄭和攜強大海軍七下西洋，其對外活動止于朝貢和冊封，并未進行武裝侵略和殖民統治，也未曾干涉其內政，這就在本質上有別于西方殖民主義。

因此，不同于西方競爭本位的世界體系，東亞的封貢體系具有合作本位的制度特征，能夠實現中國主導下的和平與合作。

2 以“朝貢”為主要形式的國際交流

朝貢，是中國與鄰國貿易往來的一種形式，是官方主持的地區特產品的交換。封貢體系之下的國際合作體現在多個方面，其中尤以朝貢貿易為最明顯突出之合作方式。

作為一種官方行為，朝貢行為首先是一種政治合作。朝貢與冊封的交互過程，可以視為宗藩之間履行契約關系的一種程序。朝貢關系的成立，對于中國而言，是宣揚國威、論證宗主地位政治合法性的重要手段；對于鄰國而言，則是其謀求大國蔭蔽，保障自身發展空間的有效途徑。特別地，對于一些小國而言，身處儒家文化圈中，為了取得對本國的合法統治，不得不通過朝貢的方式取得政權合法性的認證。朝鮮的李成桂，日本的豐臣秀吉都曾以此為目的進行過朝貢行為。

在政治合作之余，朝貢關系又是以商業貿易為基礎的，這也是一種經濟合作。朝貢活動，必然伴隨著朝貢貿易、使節貿易和邊境貿易。以茶馬互市為代表的，自上而下多個層次的貿易關系，大大促進了區域間物質資料的交換配置。這種資源配置，不僅滿足了農業文明國家的奢侈品需求，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游牧文明國家的物質資料需求，實現了地區間的互惠共贏。

因此，在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的共同考量下，朝貢活動成為一項互利共贏的國際活動，這就為周邊國家服從于封貢體系提供了動機，進而實現了長期而穩定的封貢關系，促進了東亞地區的和平與合作。

3 “禮”為核心的儒家本位文化環境

如前所述，封貢體系的內核在于“天下主義”的世界觀，而這一世界觀又是基于儒家“禮”的價值觀而形成的，因此建立并維持封貢體系，離不開以“禮”為核心的儒家文化本位環境。

所謂“儒家文化本位環境”即東亞儒家文化圈。依據日本學者西嶋定生的“東亞世界”的定義，儒家文化圈的形成要素主要有冊封體制、漢字、儒學思想、大乘佛教和律令制，而這五個元素在東亞的推廣，則主要依賴三個條件：中國強大的綜合國力、儒家文化的包容性與優越性以及頻繁有效的國際交流。通過朝貢活動，中國與周邊國家的文化交流得以實現，而朝貢的官方性質，更在國家高層的層面推廣了儒家傳統，大大加速了周邊國家的中化或者儒學化的進程。

儒學思想、冊封體制和律令制的傳播與擴散，使得傳統儒家的禮治思想得到各國認同，這就在思想上確立了冊封體系的合法性，并增強了其穩定性，鞏固了以中華文明為中心的國際政治秩序。

結語

總之，在“天下主義”的政治關系、朝貢貿易的經濟關系以及儒家本位下的文化關系這三組關系的交互作用下，東亞形成了和平穩定的國際環境，體現了封貢體系在古代國際社會中的優越性。相較于具有侵略性和擴張性的、競爭本位的西方體系，主張“和而不同”、“兼濟天下”的、合作本位的封貢體系，更加符合當今國際社會合作與發展的時代主題，故此，將封貢體系中的合理成分在當代推廣，不失為一劑良方。

注釋：

① 夏立平：《近代歐洲體系與古代東亞朝貢體系比較研究》，《國際觀察》，2006年第3期，第17-23頁。

② 費正清：《中國的世界秩序：傳統中國的對外關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

③ 濱下武志：《中國、東亞與全球經濟：區域和歷史的視角》，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

④ 何芳川：《中外文明的交匯》，香港城市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⑤ 黃枝連：《天朝禮治體系研究》上、中、下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2、1994、1995年版。

⑥ 高明士：《天下秩序與文化圈的探索：以東亞古代的政治和教育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⑦ 語出自《詩經·小雅·谷風之什·北山》。

[1] 簡軍波.中華朝貢體系：觀念結構與功能[J].國際政治研究.2009(1)：132-143.

[2] 黃純艷.中國古代朝貢體系研究的回顧與前瞻[J].中國史研究動態.2013(1)：5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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