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母親

張浩男

(河南大學 河南 開封 475000)

談及母親

張浩男

(河南大學 河南 開封 475000)

人生時日，說來也快，想來母親年歲竟已近半百，半縷銀絲已然隱于發間，然此子卻將將長成，無力盡孝，只得描些酸字糙文，以懷念母親凈是艱辛和操勞的半生。

母親的家鄉，是蒙晉交界處一個堪堪達到市級編制的窮僻地界，那里沒有大同和東勝地下三尺富積的煤層，也不像呼和和太原這樣的省會城市擁有豐厚的經濟和底蘊。記憶力能做代名詞的東西，好像只有八月十五的月餅和用作建筑材料的黑石頭，但他們卻根本登不上臺面，無法支撐起全市的發展。可偏生是這樣一片缺乏養分的土地，成長起了我那頑皮果敢又略顯潑辣的母親。只童年時她就能把玩兒過泥巴的臟手抓進在路邊吃飯的人家的飯盆，也能帶領孩子幫用自己的小九九讓沒甚文化的隔壁大媽痛罵自己老伴；她能騙得自己的親生姐姐相信自己是被抱養的身份而徹夜難過，也能從家里擔上兩桶水辛辛苦苦抬到姥姥家卻連個累也不喊。

姥姥說女孩子不需要讀書太多，于是她只讀到了初二；姥姥說無義之人不可交，于是她的朋友凈是能排上聚義廳交椅的人物；。可就是這樣影響了她一生的姥姥，卻過早的離開了她。1992年，姥姥59歲，母親23歲，但死神卻癲笑著走來，拿起鐮刀把母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收割進他的亡靈容納庫中，腹中的惡性腫瘤在手術臺上帶走了那個美麗善良的女人。這天降之災將這個本應全滿的七口之家擊打的支離破碎，世界成了帶著倒鉤的僵硬木板，脆生生的敲打在姥姥膝下的五個子女已經灰死的心臟上，就這么一下，已經撕拉下大塊血肉，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尋遍世間百草也無法將其治愈。

人生失意難盡歡，姥姥的逝去迫使家里的老幺堅強，哥哥們娶妻分戶，姐姐已嫁為人婦，母親也漸漸習慣身邊沒有姥姥呵護的日子，漸漸開始承擔起照顧姥爺的責任。緣分就這樣奇怪，他要來你擋也擋不住，就在被悲傷浸泡的時日里，母親很幸運地遇見了那個能夠依托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則更為幸運，因為他成了我的父親。

一個是大學畢業初次進入社會少不經事的青澀學生，一個是叱咤老街久在社會打拼處事老練的云母廠花，就是這樣一對奇妙的組合，在試管里沉淀下了厚厚的果糖。蜂蜜牛奶口味的生活在凄凄慘慘戚戚的苦果上裹下了厚厚一層糖衣，而煉乳結晶的點綴更是讓甜蜜濃郁到化散不開。因為愛情，母親郁結在心里的痛苦沖淡了很多，心里的裂痕也漸漸被填縫補隙。碌碌拼搏了十幾年毫無發跡之像的父親，在其兄長的幫助下有了去大同發展的機會，就是這樣，他們開始五年的異地生活。那時候年齡那么小的我見證了父母間不因時間和距離而淡漠的感情。雖然現在的年輕人常常說，異地戀很辛苦還不會有結果，因為花花世界里充斥著的不確定因素，使兩個人通常無法廝守到會面的一天。然而在我看來一切的沒有結果，不過是證明了兩個人的感情只不過是稱得上逢場作戲，哪里能算作情比金堅。

在和媽媽相依為命的日子里，生活這一副重擔沉沉地壓在了她的身上，可她扛了起來，用尚好的年華，熬過了一人掙扎的日子。終于，父親穩定下來了，母親可以帶著我和父親團聚了。我們覺得很快生活就會好起來了，可哪有這么簡單，初來大同，一切都陌生，一切都未知，一切都苦難。我們一起躲過房東催租子，也在鬼節的晚上無地寄宿四處游蕩，我們一起在面館里拖延時間蹭些熱氣，也曾受到過來自四面八方嘲笑和排擠。但很慶幸我所經歷的一切，讓我長成了如今我所希望的樣子。而現在，一切真的全都好了起來，真的全部都好了起來。

母親說她一直以我為傲，而且自小除了學習，母親很少在別的方面嚴厲地對待我，可難得的是，雖然我凡事都能做到不錯，卻很少真正用心做過什么。那年轉學來大同，老師用公母這樣粗鄙的字眼要求見家長，八成是為了看看家境，我乞哭到咽聲也沒有讓這所謂的老師改變注意，于是回家等著我的，是來自母親滿含恥辱和憤怒的一巴掌，鼻血四下飛濺，可我沒得怨言，因為是我讓她失望了。而后是一個毫無亮點的初中，拿著554的中考成績憑什么讓她自豪地講出兒子考去的是鐵一中？滿世界圍繞著我的是那家的孩子上了一中，那家的孩子中考有620。小區里那說著自家590的孩子是沒考好的阿姨，成天拽著母親叫囂著只要她閨女想去三中就去三中，想去實驗就去實驗，可因為我的差勁，母親沒有絲毫顏面談及自家孩子。但我是個有性格的人，我記著這些刺激過我們的話，所以我決定三年后把他們打過來的臉一一打回去，要打的響，還要打的疼。

講來高中開始，還沒有怎樣學習，兩年就惶惶得過去了，高三來了，學校搬遷后不得已而為之就選擇了住校。每次母親打來的電話，除卻記住好好吃飯，便是記住保重身體，偏偏卻少了這高三應該有的好好學習。一本線上五十分的高考成績把我虧欠她的所有驕傲都補還給了她。6月23號00:14查出成績的那一刻的她是喜悅的，6月23號00:15看見她滿臉流露出自發的喜悅的那一刻的我是滿足的。而之前一切的揚眉吐氣和找場子打回臉，都不及那時她臉上的一抹幸福對我來的重要。

用不了多少時間母親的這個拖油瓶子就要上大學離家了，背著用一分不舍兩分牽掛三分思念四分期待打包成的行李，走上一條不知道前程幾許未來何如的漫漫長途。而我能留給她的，只是一個成長中并不怎么寬厚的背影和一個用來聊以慰藉的小小念想。今后，愿我不在身邊的時日里，歲月能待她安好，若能拾此執念，此生在外無患。

張浩男(1997.2-)，男，漢族，內蒙古豐鎮人，本科，河南大學，專業：中國語言文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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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08-003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