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鑫
11月3日,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閉幕,段奕宏憑《暴雪將至》中的“余國偉”一角斬獲影帝。該片講述段奕宏飾演的保衛科干事,偵破連環殺人案的故事,將于11月17日全國上映。
此次是段奕宏憑借《烈日灼心》獲得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之后,又一次獲得國際A類電影節的影帝。憑借演技與實力,一次次突破自己,嘗試風格迥異的題材類型,演繹不同人物的命運糾葛,他讓每一部作品中的角色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靈魂。
“電影之奴”的幸福感慨
和《烈日灼心》的題材一樣,《暴雪將至》同為犯罪懸疑片。它講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一起惡性連環殺人案震驚小城。人稱“余神探”的工廠保衛科干事余國偉,用盡一切辦法尋找真兇。在他步步逼近真相之時,他也越陷越深。
“出演這個角色前,我接觸了大廠中的工人,了解保衛科人員的生活是必須得做的功課。其實,我也捋不出來以什么目的去接近他們,一起吃飯、聊天、嘮家常,這個過程已經成為我的一個習慣。我沒有預期會有多少收獲,但總是會有一些意想不到出現。”
段奕宏似乎是典型的“實踐出真知”,當年,為了拍好刑警的戲份,他還專門去派出所“體驗生活”。
2012年臘月二十五,還有五天過年,段奕宏到廈門市公安局嘉蓮派出所報到,成了一名見習刑警。不出所料的是臨近春節,派出所民警的工作內容豐富多樣,從狗咬人到夫妻吵架,從鄰里糾紛到尋釁斗毆,幾乎24小時連軸轉。而且真的跟電視劇里寫的那樣,比如為“防內鬼”,真的往往到當天夜里才知道當天夜間行動的具體地點,尤其是那些“掃黃打非”任務,更嚴格保密。有一次在夜總會,有犯罪嫌疑人湊過來,跟段奕宏求情討饒,段奕宏暗自想八成是看著差不多了,但他馬上收好將要上揚的嘴角,臭起臉說:“去,先跟他們都一邊去。”
段奕宏說自己是典型的金牛座性格,做一件事情不能分身,也不能分神,盡全力是永遠的責無旁貸。《烈日灼心》里有國產電影中難得一見的驚悚動作場景,全片最高潮部分是一場警方追兇行動,伊谷春從幾十層的高樓上墜下,僅僅憑辛小豐的一臂之力懸在大樓之外。那是一場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對峙,出于安全考慮,段奕宏身上當然也吊好了威亞,但為了尋求這種真實感,生理上、身體上和聲音上的一種變化的真實感,他和導演商量,讓威亞只是在他摔下去的時候再起作用。
雖然第二次上去單手吊著,就聽到自己胳膊肌肉撕裂和關節脫臼的咯吱聲音,但他還是咬著牙拍完了那組長鏡頭。“下來之后就慘了,之后手臂就一直疼,非常疼,根本舉不起來。中醫西醫都治了一遍,稍好轉,但陰天下雨或者稍微運動就回去,直到差不多兩年之后,有個老中醫用偏方給我又是火罐又是放血,相對徹底地除了根。但我每次聽朋友說那場戲過癮,有那種心吊在嗓子眼兒上的感覺,我覺得這個鏡頭很值,這個動作也很值,時間再倒回去,我想還是得這么拍。”
在上海電影節的頒獎舞臺上段奕宏曾感慨,從2003年憑借電影《二弟》獲得印度新德里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到上海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自己為電影“為奴十二年”,“但這是很幸福的感慨,沒有絲毫的訴苦之意。對我而言,人生最苦最磨的那一段,早在真正入行之前就走過去了”。
對生活、對工作、對未來的掙扎感
“三考央戲”的確是圈里圈外幾乎跟段奕宏一起紅起來的掌故。
段奕宏出生在新疆伊犁,普通工人家庭,從小愛好文藝,中學時就因為給學校聯歡會排演小品獲得過當地的劇本獎、表演獎。18歲開始考中戲,4年備考,經歷了3次失敗。大學4年,沒人找他拍戲,因為他的長相實在是沒什么特點。
“大一”寒假,為了省下200多塊錢的路費,段奕宏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校園里過年,電話里跟父母說一切安好,回到宿舍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下來。段奕宏形容自己與生俱來有看到別人優點的能力,總覺得自己身邊的人都非常優秀。所以自己總需要拼命去趕上,時間久了,就把拼命當成了習慣。
選擇劇本,他看重的不是導演的知名度有多高,有多成熟,而是他們是否有對生活、對工作、對事業、對未來的掙扎感。“這種掙扎感,就一直存在于我的身上。這份不安全感,是一個創作者應該保持的心態和狀態。”
“演什么像什么”,并不是對一個演員最大的褒獎;“演什么就是什么”,才是一個演員的最高境界。自從1998年以全優成績從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至今,他幾乎保持著每年一部作品。
從《士兵突擊》中的袁朗,到《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的龍文章,《白鹿原》里的黑娃,再到《烈日灼心》中的伊谷春……一路走來,段奕宏穩扎穩打,塑造了一個又一個淋漓盡致的人物形象。
除了電視劇、電影,他還參演過話劇,孟京輝導演的《戀愛的犀牛》以及田沁鑫導演的《四世同堂》《生死場》等作品。富有張力的話劇表演經歷,為段奕宏的影視表演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和營養劑。
如今戲接得不多,但凡在家里休息,他每個星期雷打不動要看5部到6部電影,“得是那種值得看的電影”,比如講起在中國講故事的自由困境,段奕宏拿來舉例分析的是伊朗影片《一次別離》。他也試過每周看10部片以上的生活,只是最后覺得還是適合自己的節奏最重要,“看一個片子,起碼用兩天去好好琢磨琢磨,有時候都不止兩天,是看完第五部的時候還在消化第一部和第二部的戲,所以也不能太多。”
段奕宏自覺倒不是那種惹人討厭的拼命三郎。西北人直爽好客,段奕宏燒得一手正宗新疆菜,又煲得了細膩溫潤的廣東湯,這讓他在劇組里頗得人心,像個真正的老大哥。
他在不惑之年越發感受明顯的是陪伴父母和家人的重要性,如今體弱年邁的父母搬到北京與段奕宏一起生活,跟母親聊聊天,帶父母去初來北京時讓自己每每欣喜若狂的地方走一走,央戲母校,南鑼鼓巷,國家話劇院……
“和天下那些總是體諒疼惜兒女的父母一樣,我父母總是擔心打擾了我的工作生活,敏感到我往家里多打一個電話他們都覺得給我添了麻煩。但我總跟他們講,與其說是他們需要我的陪伴,不如說我自己有陪伴他們的需要,因為那些時光對我來說是最愜意、最放松的,最有滿足感的生活也不過如此。”段奕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