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傳說》的反叛與追尋

張 珍

(西安航空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7)

動畫影片《勇敢傳說》又名《勇敢傳說之幻險森林》，由皮克斯動畫工作室和迪士尼影業聯合出品發行，講述了公主梅莉達反抗氏族聯姻和傳統禮教的故事。《勇敢傳說》憑借不足2億美元的制片成本在上映后收獲了近6億美元的票房，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和美國金球獎最佳動畫長片獎兩項至高榮譽，此外還獲得了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最佳動畫片獎、土星獎最佳動畫電影提名等多個獎項及提名，無疑成為當年最炙手可熱的動畫影片。本文將立足《勇敢傳說》的故事主線，從顛覆傳統的公主故事、反叛主流的動畫角色及彰顯追尋的敘事功能三個方面展現這部影片的獨特魅力。

一、顛覆傳統的公主故事

20世紀30年代，《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上映，這部影片既是美國第一部動畫長片，也是第一部公主題材的動畫電影。《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成功不僅使越來越多的動畫電影人關注童話改編，也使公主與王子的故事被不斷搬上銀幕，《灰姑娘》《睡美人》等動畫影片都是其中的代表作品。早期講述公主故事的美國動畫影片均以公主與王子之間的愛情為主線，并具有相對固定的范式，即將公主受邪惡力量的控制作為故事預設，王子出場并成功拯救公主作為故事高潮，邪惡力量得到應有懲罰的同時公主與王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作為故事結局。這一范式所宣揚的懲惡揚善的價值觀念及愛情終成正果的美好愿景一度吸引了大量的觀眾。但隨著社會文化的變遷和大眾審美需求的多元化發展，傳統的公主動畫影片逐漸預冷，同時受女權主義崛起的影響，王子救公主的故事甚至遭遇了一定程度的批判。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同樣改編自童話故事的公主動畫影片《小美人魚》和《美女與野獸》上映，在這兩部動畫影片中，“公主”形象不再具有嚴格的身份要求，同時公主與王子的故事敘述得到了很大的突破。[1]新世紀以來，美國動畫影片中的公主故事進一步發展，公主與王子的愛情已不再是故事的主線，比如在《冰雪奇緣》中，王子成為邪惡力量的代表，在《勇敢傳說》中，王子的形象已退居到邊緣化的地位，公主故事也真正地圍繞“公主”展開。

在《勇敢傳說》中，愛情題材被家庭題材取代，王子救公主的故事被公主救王后的故事取代，包括氏族之王弗格斯、氏族王子在內的男性力量均被弱化處理，公主梅莉達成為影片當之無愧的核心。在顛覆傳統公主故事的敘述中，《勇敢傳說》打破了完美公主的形象塑造范式，正是因為梅莉達的輕率，王后才在魔法的作用下變成熊，而氏族也陷入混亂之中，但可貴的是梅莉達憑借勇敢之心和勇敢之行成功拯救了王后和氏族，在父系氏族的故事背景中彰顯了女性拯救之力。同時，《勇敢傳說》也顛覆了傳統公主故事中善惡二元對立敘事模式，女巫及其他氏族成員并不是邪惡勢力的代表，反而成為梅莉達尋找勇敢真諦的助推力量。在顛覆傳統愛情故事主線與善惡二元對立敘事的過程中，《勇敢傳說》為觀眾呈現了一個全新的公主故事。

二、反叛主流的動畫角色

從角色的詞源來說，是賦予性格之意，不同角色之間的本質區別也在于其性格，獨具特色的性格配合與之相適應的外在造型才能使角色具有抓人眼球和動人心魄的力量。與真人電影中的角色不同，動畫電影中的角色都是虛構的，不受制于現實的局限，在角色塑造的過程中能夠容納更加豐富的想象力，角色性格的表現手法也會更加豐富多樣。從這一角度來說，動畫角色能夠成為創制者心中“最好的演員”，也正因如此，許多動畫電影中的角色為觀眾留下了超越電影本身的深刻印象，甚至成為制片公司的代表，如米奇代表著迪士尼動畫公司，跳跳燈代表著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等。[2]除最初的跳跳燈之外，皮克斯還出品了許多令觀眾印象深刻的動畫角色，如《海底總動員》中的小丑魚尼莫、《料理鼠王》中的小老鼠等，縱觀這些經典動畫角色，不難發現皮克斯始終走在一條“非主流”的動畫角色塑造之路上。[3]動畫影片《勇敢傳說》是皮克斯首次嘗試公主故事這一傳統題材，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影片中的公主不僅打破了溫文爾雅、待字閨中的傳統形象，還被賦予了反叛主流的造型和個性，一頭橘紅色的蓬松鬈發和崇尚武力、拒絕氏族聯姻的梅莉達給觀眾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梅莉達公主也成為皮克斯近年來最為知名的動畫角色。

在《勇敢傳說》中，梅莉達公主擁有一頭橘紅色的蓬松鬈發，從色彩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橘紅色代表著活力和行動力，影片中的梅莉達雖然身為氏族之王的女兒，卻熱愛射箭和運動，擁有高超的騎射技藝。盡管母親始終要求梅莉達學習邦交禮儀和治國理政的謀略，但梅莉達也爭取到了固定的外出騎射的機會。相比于傳統動畫影片中的公主形象，梅莉達并沒有天生麗質的容貌和身姿，但其在射箭場上飄揚的橘紅色鬈發和充滿活力的氣質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也緊緊抓住了觀眾的心。在因自己的莽撞而將母親變為熊后，梅莉達并沒有陷入悲傷之中，而是帶著母親來到森林尋找女巫，同時照顧因突變為熊而無法獨立生活的母親，與母親在森林中的生活也充分展現了梅莉達超越性別局限的行動力，而在活力和行動力的背后是梅莉達向往自由、堅定自我的樂觀主義精神。在《勇敢傳說》中，王后埃莉諾的形象塑造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反叛性，傳統公主故事中的王后形象大多具有善惡兩級的塑造傾向，她們或是邪惡力量的代表，或是溫柔和順的妻母形象，但王后埃莉諾卻打破了這種范式。

三、彰顯追尋的敘事功能

在不同題材的美國動畫電影中，“美國夢”始終是其敘事的核心功能之一，尤其是在凸顯個人價值的動畫影片中，追尋夢想已成為影片主人公的標志性特征。在追尋夢想這一敘事功能之外，《勇敢傳說》還體現了對代際平等溝通的追尋，影片伊始王后對于梅莉達的教育具有明顯的強權色彩，梅莉達苦于無法化解兩代人之間的矛盾而向女巫求救，無奈之下的錯誤選擇也導致了母親變身為熊的惡果，而這一情節的設置映射了現實社會生活中代際矛盾的激化。母親在變成熊之后自控能力和生活能力下降，受制于熊外形的束縛，這也使母親逐漸理解了在禮儀束縛下梅莉達渴望掙脫和改變的心理，成為母女二人和諧相處的開始。同時，在影片故事之外，顛覆傳統和反叛主流的影片創作也體現了皮克斯動畫工作室打破范式、不斷創新的追尋。

在美國動畫電影中，公主故事可謂是老生常談，從20世紀30年代的白雪公主開始，大半個世紀中美國動畫影壇上涌現出許多公主形象，《勇敢傳說》中的梅莉達之所以能夠在眾多公主形象中脫穎而出，該片之所以能夠在競爭激烈的動畫市場中摘奪奧斯卡桂冠，原因在于其故事的顛覆性、角色的反叛性及敘事內涵的時代性。《勇敢傳說》講述的不是公主養成記，而是女孩成長史，傳遞的不再是成為完美公主、獲得王子真愛的縹緲幻想，而是反叛傳統束縛、勇敢追尋自我的普適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