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波蘭斯基電影的本能言說

馬天博

(長春職業(yè)技術學院，吉林 長春 130000)

生本能和死本能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就是性和暴力，受社會主流文化和美國影片分級制度的影響，許多導演從商業(yè)利益和社會影響的角度出發(fā)，選擇有限度地觸碰這兩個禁忌話題，但羅曼·波蘭斯基卻從其初涉影壇開始就大膽地展開了關于性和暴力的言說。[1]本文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概述對羅曼·波蘭斯基電影創(chuàng)作產(chǎn)生深刻影響的生活經(jīng)歷，并兼述其從影過程中的重要節(jié)點，重點以《水中刀》《苦月亮》《麥克白》《魔鬼圣嬰》等影片入手，從生本能和死本能兩方面探析羅曼·波蘭斯基的本能言說。

一、羅曼·波蘭斯基及其電影創(chuàng)作

1933年，羅曼·波蘭斯基出生在一個藝術之家，喜愛繪畫的父親成為羅曼·波蘭斯基文藝創(chuàng)作的啟蒙者。擁有猶太血統(tǒng)的羅曼·波蘭斯基在童年時期就在反猶浪潮的影響下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20世紀中葉，羅曼·波蘭斯基開始自導自演一些電影短片，憑借《兇手》《胖子和瘦子》等短片的創(chuàng)作，羅曼·波蘭斯基在業(yè)界已小有名氣。20世紀60年代，羅曼·波蘭斯基推出了其真正意義上的首部電影作品——《水中刀》，作為“出道”之作，羅曼·波蘭斯基在這部影片中大膽探討了關于性和婚外戀的話題，憑借這部作品，羅曼·波蘭斯基也成為多個知名國際電影節(jié)的座上賓。

自20世紀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這段時間內，羅曼·波蘭斯基陸續(xù)推出的《荒島驚魂》《天師捉妖》《魔鬼圣嬰》《麥克白》《唐人街》《怪房客》《苔絲》等影片都堪稱風格陰郁的黑暗之作，尤其是在羅曼·波蘭斯基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被曼森家族虐殺后，羅曼·波蘭斯基的電影創(chuàng)作更是毫不避諱血腥的虐待與殺戮。甚至有報道稱，變態(tài)殺人集團曼森家族虐殺的“靈感”就來源于羅曼·波蘭斯基在《魔鬼圣嬰》中的暴力敘事，而影片《麥克白》也是羅曼·波蘭斯基對曼森家族的“回饋”之作。在這一階段，羅曼·波蘭斯基的電影也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和好評。真正使羅曼·波蘭斯基重塑世界級導演地位的是21世紀初的影片《鋼琴師》，這部影片以“二戰(zhàn)”為背景，以一位猶太音樂家為敘事焦點，沉重而不乏細膩情感的《鋼琴師》一舉斬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劇本、最佳攝影、最佳原創(chuàng)音樂等多個重量級獎項，羅曼·波蘭斯基也憑借該片榮獲戛納電影節(jié)金棕櫚大獎、法國愷撒獎最佳導演獎。

二、羅曼·波蘭斯基電影中的生本能

在關于生本能的研究中，弗洛伊德尤其注重性本能，他認為性欲是生本能的核心，是個體生存的普遍動力所在。盡管弗洛伊德的這一觀點受到了很多批判，被認為過于偏激，但無論從生物學的角度還是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性在個體生本能中都占據(jù)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在一次訪談中，羅曼·波蘭斯基談及自己對于性的態(tài)度，他認為性不僅是生理欲望的滿足，同時也是精神層面獲得自我存在感的重要方式，也正是這樣的態(tài)度使羅曼·波蘭斯基在電影創(chuàng)作中從不避諱關于性的言說。[2]羅曼·波蘭斯基的首部影片《水與刀》完成創(chuàng)制后并沒有直接上映，因影片的婚外性愛題材而未能通過審核。20世紀60年代，隨著文化氛圍的逐漸開化，《水與刀》終于被搬上銀幕，也正是這部影片使初出茅廬的羅曼·波蘭斯基獲得了電影評論界的肯定。在《水與刀》中，羅曼·波蘭斯基僅設置了三個人物，即丈夫、妻子和青年，丈夫和妻子均為知識分子，中產(chǎn)階級的生活使夫妻二人衣食無憂，但夫妻之情的淡漠態(tài)度和缺乏交流的相處模式卻使丈夫與妻子的關系貌合神離。在一次乘船旅行的過程中，一個平民階層的男青年闖入了夫妻二人的生活，相比于西裝革履的丈夫而言，男青年身著廉價的牛仔褲和T恤，但這并沒有使男青年感到自卑，反而在登船后與丈夫在暗中展開較量。隨著兩位男性較量的展開，船上的妻子逐漸成為較量的“戰(zhàn)利品”，最終男青年獲得了這場較量的勝利——妻子出軌男青年。影片并沒有展現(xiàn)男青年和妻子之間的情感互動，而是直接呈現(xiàn)了二人之間的肌膚之親，凸顯了性本能的驅動力量，對于生活在缺乏性愛激情的婚姻生活中的妻子而言，象征著性力的男青年極具吸引力，帶來了非同尋常的存在感。從這一層面來說，《水中刀》也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批判性，體現(xiàn)了中產(chǎn)階級家庭生活中虛假的和諧。[3]

三、羅曼·波蘭斯基電影中的死本能

弗洛伊德的死本能理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性惡論具有異曲同工之妙，朝向死亡的傾向成為暴虐、殺戮的源動力，在羅曼·波蘭斯基的電影中，死本能的言說具體體現(xiàn)在受虐和施虐之上，同時受童年戰(zhàn)爭經(jīng)歷的影響，在電影中也能夠看到羅曼·波蘭斯基對魔鬼故事的偏愛。[4]

影片《怪房客》由羅曼·波蘭斯基自導自演，與《厭惡》《魔鬼圣嬰》并稱“恐怖公寓三部曲”。在這部影片中，羅曼·波蘭斯基圍繞男主人公特雷可夫斯基呈現(xiàn)了一個受虐的故事。特雷可夫斯基是一個生活在法國的波蘭移民，其租住的公寓曾發(fā)生過一起跳樓自殺事件，事件的女主人公西蒙因不明原因跳樓，幸存下來的西蒙成為一個躺在醫(yī)院中怪叫的瘋女人。在搬進公寓之初，特雷可夫斯基并沒有在意西蒙的自殺事件，但他卻經(jīng)常受到周遭環(huán)境的困擾，鄰居們甚至聯(lián)名抵制特雷可夫斯基入住公寓，而這只是因為特雷可夫斯基是一個外來移民。對于始終無法融入法國社會的特雷可夫斯基而言，孤獨如影隨形，加之周遭環(huán)境的壓迫，特雷可夫斯基患上了臆想癥，經(jīng)常幻想他人要謀害自己，甚至在房間內男扮女裝，仿佛走上了西蒙女士的舊路。最終精神失常的特雷可夫斯基跳樓自殺，在自殺未遂后爬上公寓高喊著“我不是西蒙”并再次跳樓而死。在《怪房客》中，困境之中逐漸強化的死本能的驅動力已覆蓋了特雷可夫斯基對于生的渴望，加之精神失常的影響，特雷可夫斯基最終成為自導自演的受虐者。

在影片《魔鬼圣嬰》中，羅曼·波蘭斯基塑造了一個孕育魔鬼的母親形象，女主人公羅斯在搬進新公寓后便感覺到周遭環(huán)境的怪異，自己和丈夫仿佛生活在鄰居老夫妻的控制之下，尤其是在懷孕后，羅斯經(jīng)歷著非比尋常的孕期痛苦，同時丈夫也開始服從老夫妻的控制。最終羅斯生下了腹中魔鬼，并因對“孩子”無法割舍的深情而歸順魔鬼家族，成為施虐者中的一員，羅曼·波蘭斯基通過《魔鬼圣嬰》中的故事體現(xiàn)了個體對死本能的妥協(xié)。

羅曼·波蘭斯基在影片中從未停止過關于生死的探討，毫不忌諱關于性和暴力的言說，盡管這與羅曼·波蘭斯基童年失母和中年喪妻的陰影存在很大關系，但無論如何不可否認的是羅曼·波蘭斯基在電影創(chuàng)作中的獨立之思和特立之行，他從未屈從于主流價值觀的規(guī)約，也沒有在商業(yè)利益的影響下改變自己的藝術追尋，可以說，羅曼·波蘭斯基在本能言說和罪惡敘事方面為世界電影的發(fā)展做出了不容小覷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