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語文

◎ 黃集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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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集偉

一生最光榮的戰(zhàn)役已經(jīng)贏了

「網(wǎng)癮老年」

來自Twitter.damyata推文：“眼睜睜看我爸變成一個網(wǎng)癮老年，品味判斷力下滑，思考能力和見識都在縮水，人云亦云地在各種中老年群體轉發(fā)‘深度好文’‘即將被刪’‘良知敢言’中打轉。而這一切，都完全地被包裹在一種‘信息爆炸時代站在繁華豐富潮流尖端’的自我認知里。”這段描述還原出數(shù)字時代追隨者的踉蹌、尷尬和惶恐，令人感同身受。mone Veil）常與1943年去世的法國哲學家西蒙娜·魏爾（Simone Weil）難以辨清，兩人姓氏混用，薇依、韋伊或韋依不分已經(jīng)很多年了”。作者貌似閑筆的這句慨嘆顯然是在揶揄漫漶成風的職業(yè)倦怠，同時，它也是對新聞圈荒蕪與失職的一聲嘆息——當下，太多資源盡被雞飛狗跳雞毛蒜皮占據(jù)。

「就像在已冷的炭灰里扒出幾粒燒熟的栗子」

來自作者張宗子專欄。作者回憶個人閱讀史中的星星往事，認為“人從童年里總能找出快樂的回憶，就像在已冷的炭灰里扒出幾粒燒熟的栗子。人長大了，踏入社會，在不同程度上是被招安了。林沖上山，要納投名狀。人被社會接納，要簽契約：放棄一些，得到一些。任何所得都有代價，關鍵是這代價是否大到剝奪你，使你不再是自己”。

「難道還有明天，可惜還有明天」來

自《新京報》記者劉瑋有關詩人余秀華的報道。上句出自余秀華詩集《搖搖晃晃的人間》，這個既有“難道”又在“可惜”句子里呈現(xiàn)出一種對立懸殊的慨嘆，時而“難道”，時而“可惜”，漫漫人生，大抵如此吧。

「北京式斷舍離」

語出飯友sexyfish近日飯文：“北京式斷舍離：斷了社保，舍了買房的念頭，離開北京……”其實，這個“斷舍離”地方版也很方便延展至各大城市比如北上廣啥的，不過，我國幅員遼闊

，

仔細挑剔，“花城斷舍離”與“申城斷舍離”怕也太多霄壤之別？

「現(xiàn)在的老人也很絕望」

語出作者評論尸文章，討論“廣場舞”紛爭。作者認為，在中國現(xiàn)有語境中，“體面”“優(yōu)雅”之類的生活要求對老年人而言算是一種“惡犬式”苛刻：“社會進步其實總是以一波又一波思想固化的人被淘汰來實現(xiàn)的。是不是很絕望？對呀，現(xiàn)在的老人也很絕望。跳舞，已經(jīng)是他們能做的最健康、積極、陽光的事情了。”

「薇依、韋伊或韋依不分已經(jīng)很多年了」語

出作家康慨本周報道：6月30日去世的西蒙娜·韋伊女士是“杰出的法國政治家和女權主義戰(zhàn)士”，她是“猶太人和大屠殺幸存者”，也是《自愿終止妊娠法》主要推動者，不過，“在中文世界，西蒙娜·韋伊（Si-

「人工智能更像一個工具箱」

語出創(chuàng)新工場AI工程院副院長王詠剛有關人工智能的討論：“機器不太清楚我們人類的常識是怎么來的，也很難具備我們人類的自我意識……今天的人工智能更像一個工具箱，它給我們提供了非常多的工具手段來改善我們的工作效率，僅此而已。”有關AI，王院長顯然屬于樂觀其成派，不過，那些危言聳聽者也不是全無道理吧。

「社交齋戒」來

自作者逍遙小妖文章。文章說，去年底，騰訊公司組織了“一項名為‘社交齋戒’的實驗”，該實驗要求被試者“在15天里，盡可能地減少微信的使用量，以觀察被試者在離開社交網(wǎng)絡后發(fā)生的變化”，研究方稱，他們所做的不是那種極具儀式感的“號召”，而是一個真正的科學實驗。學者王心遠稱，這項研究所要探討的，“不是離開社交網(wǎng)絡我們會怎樣，而是沉醉于社交網(wǎng)絡我們發(fā)生了哪些潛移默化的改變”。

「一生最光榮的戰(zhàn)役已經(jīng)贏了」

語出作者潘向黎文章。文章分析詩人韓偓《別緒》一詩的內蘊與期冀，探究被誤解的愛情、被忽略的才情：“一千一百年前，一位名叫韓偓的詩人，因為不能忘情于心中所愛的人，不愿放棄自己對愛情的理想，百回千折，癡心不改……這樣的人，那稀世之璧，已經(jīng)在他懷中。這樣的人，一生最光榮的戰(zhàn)役，已經(jīng)贏了。”

「廣告表演藝術家」

來自媒體消息。消息說，在多種虛假廣告里，某位“職業(yè)化的虛假醫(yī)藥代言人”“身兼數(shù)職，頻頻亮相于各大衛(wèi)視，被譽為‘中國最忙碌的虛假廣告表演藝術家’”。除“劉洪濱”外，另外三位“藥片兒”主角李熾明、王志金、高振宗也于近日被人肉，并被網(wǎng)友稱為中國當代“四大神醫(yī)”。

「契約家人」

語出作者席越文章。針對近時杭州保姆縱火案慘案，作者分享雇傭經(jīng)驗：“‘陌生人信用擔保’是一種防范方式……一名非親非故但是要住在你家里同吃同喝的保姆就像你的‘契約家人’，在請她入門之前，怎么樣的調查都不為過。”“契約家人”這個外來詞組詞義簡明清晰，其中包孕著對于復雜人性的判斷、認知，很有參考價值。

「為了把事情做好而把事情做好」

語出作家張豐文章。討論已經(jīng)或正在消失的好編輯，作者說：“‘好編輯’其實是一種狀態(tài)……美國哲學家理查德-桑內特在《匠人》一書中，把匠人定義為‘為了把事情做好而把事情做好’的人。對好編輯來說正是如此。”這句繞口令式的金句內貯滿那種基于職業(yè)慣性的日常——當事人的自我期許、自我約定乃至那些在外人看來或許分外苛刻的自縛、自檢和自律。

「朋友圈鄙視鏈」

來自作者曾于里文章。“‘鄙視鏈’一詞，衍生自‘食物鏈’一詞。食物鏈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而鄙視鏈，則是大魚看不起小魚，小魚看不起蝦米……朋友圈里之所以有鄙視鏈，一方面是人們本性的攀比、嫉妒；一方面是我們社會關系潛藏著等級秩序，朋友圈是這一社會關系的濃縮。”這分析雖也頭頭是道，可終究不過說出繁復人性之皮毛，最暗的怨念最黑的輕蔑其實不可言說。

「公眾號人格」

語出作家陸晶靖微信，其慨嘆來自那些日漸其水的微信公號文章：“這個人已經(jīng)有了公眾號人格，即為了湊字兒不顧一切了。”我理解，所謂“公眾號人格”即所謂“焦慮性人格”的公號版，不同的是，它更強迫，更自虐，更浮夸。

「沒有紅綠燈的路口竟然有監(jiān)控攝像頭」

語出飯友金融界人販子飯文：“駐馬店馬姓女子被兩次碾軋后身亡的消息已經(jīng)在墻內銷聲匿跡了。視頻我看了，難過得不行。當我想到一個三四線城市沒有紅綠燈的路口竟然有監(jiān)控攝像頭這個事實并考慮要不要加倉老大哥概念股時，我愈發(fā)難過了，而且鄙視自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索多瑪?shù)钠胀ㄒ惶臁！弊髡哌@段心情刻錄疊加時聞、心境、典故多維信息，將一個已被司空見慣的悲慘瞬間固化、提純?yōu)榧t綠燈、攝像頭之喻，不僅誘人聯(lián)想，而且細思恐極。

「他們能教我們就是疾病、衰老、死亡」

語出記者宋祺報道，語出作家于是。父親節(jié)當天，作家薛舒（作品《遠去的人》），于是（作品《查無此人》）與讀者分享父親符號令人難過的一面：于是回憶起跟自己并不親密的父親時說道：“我看到一個小說，父母有教育子女的義務和責任，當父母老了以后，他們能教我們什么？他們能教我們就是疾病、衰老、死亡，他們以這種方式來把最后一點人生的智慧和知識教給子女。”跟父親節(jié)當天朋友圈滿屏甜膩天真不一樣，父親符號暗淡粗糲的這一面其實更有普遍性。

「表演性喊冤」

語出批評家韓浩月文章：“中國人對待某一行業(yè)里的權威，態(tài)度時常是含糊曖昧的，既有隱含的討好，也有帶一定表演性質的喊冤，既有‘被迫害妄想癥’式的聯(lián)想，也有‘兔子急了也咬人’般的威脅。不能好好說話，甚至無法好好說話，使得一些紛爭充滿了雞同鴨講的荒誕色彩，時不時地讓人感覺到審美體系不同、價值觀不同帶來的無奈。”其實，“表演”早就是我們時代的關鍵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