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這一口，就得這個病

王國華

我有個大學同學，四川人，幾乎每天都去吃一頓火鍋。我問：“你就那么喜歡吃火鍋？”他答：“對啊，火鍋是人間至美之味，你這北方人怎么能夠理解？”

后來，同學說，他連吃一個月又麻又辣的火鍋，終于得了胃病。

在我的想象中，喜歡某一種食物，應該對某種食物的弊端產生抗體，怎么還會得病？

不知道胃病是否在川渝一帶很普遍，反正我在成都碰到幾個吃貨，多多少少都有點胃病。

另外倒有一個鮮明的例子。中國的口味分布，前人已經簡單粗暴地歸納為八個字：“南甜北咸，東辣西酸。”東辣西酸屬于生拉硬套，南甜北咸似乎還算靠譜。我老家在河北，后又在東北生活多年，深刻感受到北方人對“咸”的熱愛。其他地方的瓜子是五香的、原味的，我老家的瓜子都煮成咸的。東北人口味重，沒有咸菜無法下飯，有的老人去早餐鋪吃油條喝豆漿還會自備咸菜。其實我小時候并不喜歡“咸”，我喜歡的是“香”和“甜”。但除了咸菜，也沒其他食物可以選擇啊。時間一長，養成了對“咸”的依賴。所以，很多所謂的地域特色口味，首先是原料易得，比尋找其他食材更方便。說到底就是窮，有什么吃什么。這樣一輩輩傳下來，就成了特色。人是有惰性的，長期食用一種食物，就懶得再去尋找其他食材了。

而且，如果你仔細品的話，什么東西達到極致都是至味。咸是如此，臭也如此，有人就喜歡吃臭豆腐和榴梿什么的。

正因如此，北方人得心腦血管疾病的人特別多。我的大舅二舅都得了腦血栓，長期臥床，最后凄慘離世。此外也經常聽說村子里的某某某被“栓”住了。這種地方病跟他們長期嗜咸肯定有關系。

廣東潮汕一帶的人喜歡喝熱茶。我開始時有點疑惑，這里常年潮濕，應該喜歡涼物才對。但潮汕人就是喜歡喝茶，而且花樣繁多，下午茶啦，工夫茶啦。條件好的，買個幾千幾萬塊錢的大茶臺；條件一般的，因陋就簡，隨便擺一張桌子，放幾個茶盅也可以。但無論怎樣，茶一定要滾熱，燙喉嚨才好。我試過幾次，那種感覺確實不一樣。悶熱的天氣里，渾身是汗，知覺近乎麻木。唯獨喉嚨一燙一燙，仿佛一跳一跳，很舒服，也間接轉移了身上的熱。這跟川渝男人喜歡夏天光著膀子吃火鍋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潮汕地區得喉癌的人特別多，喉癌是這個地方的通病。病人吃不下喝不下，很痛苦。

既然知道這些癖好會帶來無窮的后患，戒掉行不行？好像也不容易辦到。大家都有僥幸心理，反正在得病之前，誰都不相信得病的概率會跑到自己身上來。于是就好這一口，就得這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