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房

許鋒

哥倆都有房子，是很早以前買的，虧得當時下手早，父母幫襯湊了首付。要是晚幾年，或者擱到現在，想都不敢想，就算是零首付也供不起。

哥倆的房子一個在城市的最東頭，一個在城市的最西頭。為什么這樣？當時一個在東頭工作，一個在西頭工作。房子幾乎一樣大，一個80.2平方米，一個79.6平方米。買的時候大的便宜，小的貴，貴賤在幾千塊錢上。住著覺不出來，都是兩室兩廳一衛。

這些年哥倆換了工作，媳婦也換了工作。富有戲劇性的是，哥哥一家最后換到了最西頭，弟弟一家最后換到了最東頭。每天，從東到西，從西到東，路上又堵車，這一番折騰，大家的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大家琢磨是不是該換個房子。房子貴，這有心理準備，但貴那么多，把人嚇住了。

兩家人都遇到了瓶頸。大家在老人那里聚餐，談起煩心事，唉聲嘆氣，倒是孩子們腦袋瓜子靈光，脫口而出：“你們真笨，把房子換過來，你們住我們家，我們住你們家。”

兩家的女人興奮異常，換著住干啥，過戶，以后西頭就是我們的，東頭就是你們的。兩家男人拍著大腿，是啊，咱們也不買賣，互相贈予，都省錢。

散了后，回到家，再琢磨這事，覺得沒那么簡單。老大的女人說：“我們的房子大，直接換吃虧了。”老大說：“不到一平方米的事兒，就不計較了吧。”女人白了他一眼：“你知道0.6平方米是多少錢嗎，一萬多，一萬多能給孩子買臺電腦，能換個大電視，能換個大冰箱。”老二家也說這事兒：“我聽說咱們這個地方將來規劃有地鐵，地鐵就在咱們家門口。”男人眼睛冒光：“瞎說，你從哪里聽的？我怎么不知道？”女人說：“咱們這房子買的時候就比哥嫂的貴，當時的幾千塊擱到現在怎么也得幾萬塊，直接換的話吃虧。”男人松了一口氣，說：“我們的貴幾千塊，我哥的大零點幾平方米，一家人，就不細算了，都是為了方便。”女人一個轉身：“我們的家具是實木的，電器是進口的。”

逐一比較，房子還有區別，一個在五樓，一個在六樓；一個朝南，一個朝北；一個不靠馬路，一個靠馬路；查一下房產證，一個2005年，一個2006年。

再聚會時，大家心里都有了事。換房子的話題，都不說了。心里憋著，眼睛躲著。老人心疼孩子們，把事挑破了：“你們換，一家人，算大賬，不算細賬，個人的東西個人帶上，大件的東西都原封不動，你們都要上班，沒時間搬家，這樣影響最小，也最方便，我們這里有10萬塊錢，誰要是覺得吃虧，就從這錢里補。只是有一條，換了不能反悔，不管將來通不通地鐵，拆不拆遷。”

老大眼睛一熱，眼圈紅了，說：“我們也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要老人的錢。”老二說：“你們存的錢，留著養老，還得吃藥看病不是，哥，嫂，我和媳婦商量了，換，只要你們同意，我們下午就去過戶。”

孩子一下炸了窩，嘰嘰喳喳小鳥似的叫開了：“換房子嘍，換房子嘍，你的玩具給我，我的玩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