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鴻飛/編譯
學術卓越:德國的良機
邢鴻飛/編譯
柏林賦予人靈感。與很多其他的國際都市不同,充滿活力的德國首都少了國際金融和商業氣息,卻是一個文化實驗室,對眾多時尚人士、享樂主義者和度假游客產生了特殊的魅力。而柏林活躍的知識圈也吸引著全世界各地的創客和科學家們。
德國波茨坦的馬克斯·普朗克膠體與界面研究所的負責人約翰·鄧祿普(John Dunlop)就是其中之一。這位澳大利亞的生物物理學家研究的是生命物質和人造結構之間的聯系,他喜歡柏林的獨特風格。他說:“這里的氛圍讓我想起一個世紀前包豪斯建筑學派的設計和方法。嘗試做新鮮事物的自由度很大,不需要太多的壓力去考慮商業開發度。”
鄧祿普參與了一項跨學科實驗室的工作,大概叫做“影像知識設計”,該實驗室由德國聯邦政府資助,是“卓越計劃”的一部分。作為全德43個“卓越群體”之一,此聯合項目包含了來自柏林-勃蘭登堡地區數所大學和研究所的自然科學家、設計師、文化史學家、媒體理論家和語言學家。實驗室的設計初衷是控制材料結構的設計(從辦公建筑到奇異海洋生物外殼),進而控制居住者的活動和交流。此項跨學科研究的效果目前尚不明確,但其結果可能會在機器人、教學或醫療保健等領域獲得某些應用。
“德國真的是創業的好去處。”鄧祿普說。他在法國拿到博士學位后,于2005年到波茨坦做博士后。“我想不出其他的方法能為這樣一個項目籌集資金,因為我要與其他領域眾多專家一起工作。”
耗資46億歐元的卓越計劃于2005年啟動,至今已經為德國引進了至少4 000名外國科學家。而且有更多的國外人才有望加入這個項目,其資助范圍包括博士生、博士后以及青年學科帶頭人,下一輪要到2018年。所有參與9月24日聯邦選舉的主要政黨表示,他們希望該項目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這一行動計劃徹底改變了德國的學術格局。它終結了一個長期以來的范式,即全國100多所研究型大學(現在進入卓越框架的只有不到一半)是平等的。該計劃的目標是從政府獲得更多資金,促使德國的大學更加具備國際競爭力。2012年開始的第二輪計劃創造了11所“精英大學”,每年每所大學額外獲得1250萬歐元的經費,用于全校的制度化改革。另外還有28所大學獲得追加的資金用于成立國際研究生院和卓越群體,即大學或更廣泛的區域內不同的研究團隊共聚的研究中心。
根據德國主要經費資助機構德國科學基金會(DFG)的初步分析,參與該計劃的大學在物理和化學等關鍵領域的研究成果明顯得到提高。

2015年《自然》雜志的一項分析也發現,德國的14所重點大學作為卓越計劃的“精英”,創造了全國35%的科學成果,高于2002年的29%。而且,在德國作者發表的所有文章中,1/4的文章引用率排名全世界前10%,而15年前,這一比例僅為1/6。參與卓越計劃的一些不太知名的研究型大學正在與該國其他的頂尖學府相競爭,以提高進步的速度。
德國政府一個國際評價專家組去年發現,卓越群體是這一舉措最切實的成就之一。在2012~2017年,這些群體每年獲得高達800萬歐元的經費,是未來資助的主要對象。
2015年,德國政府宣布卓越計劃在2017年之后將繼續進行,從而消除了人們對是否可以獲得持續資助的擔心。從2019年開始,政府將為45~50個即將入選的群體每年提供約3.85億歐元的資助。到2017年4月,有63所大學提交了195份提案草案(包括現有的群體),目前這些草案正在審核階段。9月28日公布一份候選名單,所有上榜團隊需要提交正式申請。
盡管像慕尼黑大學和海德堡大學這樣的德國最大的研究型大學,在國際學術排名中并沒有在最前列,但從整體上看,德國是國際科學領域一個非常重要的成員。這多虧了政府的戰略性科學政策:十多年來不斷提高公共研究預算,創造了獲得優厚研究經費支持的機會,從而吸引了外國研究人員的注意力,這其中不乏澳大利亞、加拿大和英國等科學強國的諸多科學家。
凱莉·盧薩卡(Kylie Luska)2012年在德國亞琛大學獲得博士后職位時,并沒打算在德國待很多年。這位加拿大化學家專門研究如何將生物質轉化為高效的生物燃料。他在加拿大圭爾夫大學的導師曾告訴過他德國在化學學科方面的特殊優勢,以及該國雄心勃勃的綠色能源目標。他介紹說,亞琛大學的卓越群體正在做從生物質中特制燃料的研究,這與他個人的研究興趣是完美契合的。他說:“在一個全球能源轉型最前沿的國家積累經驗,這似乎是我在綠色化學領域發展的絕佳機會。”
他在研究將生物質的基質轉換成燃料的納米粒子,這為他贏得了一個科研帶頭人的四年工作機會,項目資金由亞琛大學的卓越群體提供。盧薩卡與亞琛大學簽署了固定期限的合同,他還不確定自己的未來會如何發展,但他希望在亞琛的工作能夠為他將來在德國、加拿大或其他地方找到終身職位助一臂之力,這里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們正在研究如何將基礎化學與內燃機的技術相結合。
未來之門也向亥姆霍茲海洋研究中心的生態學家麗貝卡·斯科特(Rebecca Scott)敞開。2013年,她還沒有在英國斯旺西大學完成博士學業,已經贏得了“未來海洋”卓越研究項目的3年撥款,經費達22.5萬歐元,用于研究海龜的青少年階段。她可以用后續的15萬歐元延長在亥姆霍茲海洋研究中心的博士后工作。最近,斯科特又獲得了20萬歐元,再續兩年研究工作。在該中心的工程部,她研制了漂浮的假海龜和能粘在小海龜身體下部的細小的聲學標簽。研究小組利用這些方法追蹤西非加蓬海流中,小海龜難以被捕獲的漂流模式。
參與該創新群體為斯科特昂貴的野外工作提供了自由,這與她早期職業生涯中的經費安全感尤其不同。她說:“在基爾大學,我與經費評審委員會的高層人士進行了面對面接觸,這一點優勢巨大。他們理解我的工作,并給予我所需要的一切支持。”
出于個人原因,她仍然希望回到英國,而2016年英國脫歐全民公投事件延長了她在德國繼續研究的時間。她說:“其中一個原因是,她計劃在未來申請的歐洲知名科學研究委員會的啟動資金可能需要她與一個歐盟國家的研究機構合作。到目前為止,德國比英國的科學研究環境更加安全,在英國沒人真正知道要發生什么。”
DFG去年為個人研究者和298個合作研究中心撥付了破紀錄的29億歐元,這還不包括卓越項目所需的額外經費。2013年至2016年間,DFG的個人經費申請成功率平均為36.5%,高于美國和英國。即便如此,不斷增加的經費需求是許多年輕科學家值得關注的問題。
終身職位的缺少也是學術界一大問題。德國每年有近3萬個博士頭銜,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一項聯邦法律限制了科學家們的工作合同年限為12年。為此,德國聯邦科學部門提倡引進美國式的終身計劃,這將帶給年輕的科學家更多的職業安全感。而且,今年由政府資助10億歐元啟動的一個項目,旨在在未來15年里創造1 000個終身職位。但最近,這些職位還并不多。
之前供職于美國加州索爾克生物研究所的神經學家齊亞德·哈菲德(Ziad Hafed)于2009年接受了賓根神經學綜合中心的邀請來到德國。當時無論是研究經費還是科學研究本身,他都很不情愿地接受這一青年學科帶頭人的位置。但該中心在評估了其團隊的成果后批準他升職為正式員工。2015年,他通過了評估,現在決定留在德國。
擁有埃及和加拿大國籍的哈菲德主要研究大腦對視覺感知的機制。他說:“我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要來歐洲,如果不是為了卓越計劃,我不會留在這里。”
哈菲德在德國工作之前,非常確信自己在賓根的研究沒有任何指望,但情況是突然轉變的。一方面,和動物實驗相關的論文數量“驚人地”增加。另一方面,公眾對動物實驗很反感,2015年賓根的一位知名科學家因此選擇退出。
哈菲德表示,在德國,大腦研究者需要主動向公眾解釋他們的研究。“只要我們能夠做實驗,我就非常開心。”他說,“但我明白,我們必須努力向大家展示我們在做的研究工作是有益的,是正當的。”
2005年,朱曉翔(音譯)在中國本科畢業后,決定出國深造。德國并不是她候選名單上的首選國家。但當時她從一位在德國的中國測繪地圖制作師那里了解到,慕尼黑工業大學啟動了一項以地球為導向的空間科技國際碩士課程,于是她最終選擇了這里。
朱曉翔說,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她現在同時供職于慕尼黑工業大學和德國航空局,并獲得了助理教授的終身職位。在慕尼黑郊外的德國航空局中心,她接觸到全世界地球觀測的數據,包括從一組德國雷達衛星獲得的高質數據。她提出使用衛星成像來制作全球主要城市的三維地圖,使用社交內容來確定城市基礎設施建設的功能,在去年得到了歐盟研究理事會1 500萬歐元的啟動資金。她也作為典型代表,幫助慕尼黑大學吸引海外優秀學者。

生態學家斯科特在加蓬為研究的烏龜貼上標簽
外國科學家通常不希望教授德語課程。包括朱曉翔在內的很多人都能通過協商來減輕教學負擔。但擁有德語技能和了解某些文化特質對科學家處理大學行政事務、稅收和日常生活十分必要。例如,要決定對誰做正式發言,不正式的“Du(德語中的你)”在什么場合用,需要一些語感。
“在實驗室里,語言不是障礙,但與發放研究許可證的當地倫理和法律機構等交涉時,講德語能有幫助。”法國出生的病毒學家皮埃爾-伊夫·洛扎克(Pierre-Yves Lozach)說。洛扎克現供職于海德堡細胞生物學創新團隊。2013年,洛扎克辭去了在加拿大阿曼德-弗雷皮爾研究所的終身職位,因為海德堡大學為他和他的妻子提供了職位。他說,任何一個來到這里的新人都應該努力學習德語,不過自己在這方面有點懶惰。
拋開語言不說,洛扎克認為在德國做競爭性科學沒有障礙。“如果我不在這里,那將是我自己的錯。”他說。海德堡是歐洲分子生物學實驗室和德國癌癥研究中心所在地,也是人才和思想永不干涸的源泉。洛扎克表示:“如果能在這里找到一份永久性的科學工作,我會很堅定地留下來。”

活力四射的柏林城,設計與建筑充滿科學元素
● 政府推動學術走向卓越,為涌入德國的科學家們創造了黃金機遇。
[資料來源:Nature][責任編輯:田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