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白沙路某加油站員工用該站的“巨額主卡”給顧客加完油后將主卡遺忘在加油機上,一名女司機發現了該主卡后將卡“順走”,隨后其用自己的加油卡加完油后離開。約10分鐘后,該女司機又駕車返回并用“順走”的主卡加了88元汽油后取卡離開。
加油站發現主卡遺失后報警處理,民警找到了女司機,女司機先是否認但在確鑿證據面前最終坦承了錯誤。女司機隨民警回到加油站后得知該主卡內余額高達3900萬元,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其表示順走主卡時還以為是某個顧客加完油后將該卡遺留在加油機上,如果知道卡里有那么多錢絕對不敢拿。
鑒于女司機態度誠懇,未造成巨額損失,及時歸還了加油卡及88元,且起因在于加油站員工疏忽,加油站及警方均不再追究其責任。
針對這起案件,網友議論紛紛,有人認為應以盜竊罪處理,按盜竊3900萬元財物來判刑,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是侵占。如何評價女司機的行為呢?
“巨額主卡”是否屬于遺失物
“巨額主卡”被加油站員工遺忘在加油機上,但并沒有脫離加油站的控制,依然處在加油站的占有之下,因此不屬于遺失物。也就是說,女司機拿走該卡,其對該卡的占有是非法的。
關于女司機的主觀故意
女司機明知道該加油卡不是自己的依然將卡拿走并加了88元汽油,后來亦承認是誤以為某個顧客遺留的加油卡,顯然女司機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
關于盜竊數額
涉案的加油卡余額高達3900萬元,但這并不能直接作為盜竊數額。加油卡類似于月餅券、購物卡等,屬于有價支付憑證,具有特殊性。這些權利憑證不等同于財產本身,占有了這些權利憑證并不意味著被害人就必然失去了對權利憑證所記載財產的占有,有時候被害人是可以通過補救措施來避免損失的。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盜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5條規定:(一)盜竊不記名、不掛失的有價支付憑證、有價證券、有價票證的,應當按票面數額和盜竊時應得的孳息、獎金或者獎品等可得收益一并計算盜竊數額;(二)盜竊記名的有價支付憑證、有價證券、有價票證,已經兌現的,按照兌現部分的財物價值計算盜竊數額;沒有兌現,但失主無法通過掛失、補領、補辦手續等方式避免損失的,按照給失主造成的實際損失計算盜竊數額。
結合本案,涉案的加油主卡是可以掛失的,盡管要72小時才能生效,但在通常情況下加油站的加油主卡只能在本加油站才能使用(按理說應該是記名的),也就是說加油站是完全可以且有能力采取補救措施來避免財產損失的(只需要在72小時內禁止顧客使用加油卡自助加油即可)。顯然,涉案的加油主卡屬于“記名的有價支付憑證”,女司機只兌現了88元,而未兌現的部分并沒有造成失主實際損失,因此本案的盜竊數額應該是88元。因此未達到盜竊罪的入罪門檻,女司機不構成盜竊罪。
關于本案思考的另一個維度:主客觀相一致
倘若涉案的加油主卡是不記名、不掛失的,那么女司機順走加油主卡的行為是不是就相當于其盜竊了3900萬元財物?如果是的話,女司機要蹲N年牢。女司機辯解稱,順走加油主卡時以為該卡是前面的顧客遺留下來的,如果知道卡里有那么多錢絕對不敢拿。也就是說,女司機對涉案加油卡的價值產生了錯誤認識。
實踐中,行為人提出的對所盜物品價值認識錯誤的辯解一般不能成立,但不排除有例外情況。
一般情況下,只要行為人認識到或應當認識到盜竊他人財物會給他人造成財產損失就夠了,并不要求行為人在盜竊時意識到該財物的價值達到“數額較大”標準,更不要求行為人準確認識到財物的價值。如果對所盜物品價值認識錯誤的辯解隨隨便便就能成立,那么現實中就會出現大量的盜竊慣犯通過這個辯解來減輕甚至逃脫罪責。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現實中是有例外的(“天價葡萄”案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詳情請百度)。如果我們機械執行上述理論就可能會導致行為人罪責刑明顯不相適應的情況。
那么如何區分例外情況呢?例外情況一般都比較極端,區分的方法通常是把一般社會成年人放在行為人盜竊時所處的特定的時間、地點、條件下,再結合其他具體案情(例如行為人的出身、年齡、職業、閱歷等),如果一般的社會成年人也沒認識到或不應當認識到該財物的價值,這時就不宜把財物的實際價值直接作為盜竊數額,而應按照主客觀相一致的原則以行為人實施盜竊時所能認識到的價值數額作為盜竊數額。
檢察官提醒
結合本案,站在女司機的角度,其辯解是存在一定合理性的,現實中,知道加油站的加油主副卡余額動輒幾千萬、上億的畢竟是少數,而且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偷個幾千元、上萬元的加油卡成功揩油的概率明顯要大過偷幾千萬元的加油卡,所以說女司機意圖占小便宜的可能性較大。通常來說,普通車主的加油卡余額一般是幾千元到幾萬元之間,也就是說女司機順走加油主卡時主觀上應該是盜竊“數額較大”財物的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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