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12英鎊的小面

迷霧

我以前一直覺得，到一個地方就該好好享受當地的美食。畢竟“吃”涵蓋了太多東西，小到當地的人文風土，大到地理環境、種植業概況以及民族融合、歷史衍變都值得探究。所以哪怕英國作為黑暗料理代言國家的兇名實在太狠，我也決定好好感受下令人聞之色變的“腐國料理”到底黑暗在哪里。

老實說，在英國的第一餐還算不錯，那是酒店的早餐。大塊的手工培根，滋滋冒著油水，用動物血、肉、脂肪、燕麥和面包加工成的香腸，新鮮的烤蘑菇和番茄，鮮美程度比重慶菜市場簡直好太多。

這種還不錯的幻覺一直持續到我發現全英國酒店的早餐都是這個樣子，更絕望的是，這樣的英式早餐，似乎代表了英國料理的上限。至于下限，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也佩服英國廚子的毅力，比如簡單的土豆，硬是可以做出上百種不同的料理，這里面最出名的是大名鼎鼎的碰FISH&CHIPS。

我對碰FISH&CHIPS是沒有偏見的，去過骨的鮮嫩魚肉被包裹在面包粉中，丟入油鍋炸得金黃，土豆被切成超大塊的條狀，吃之前撒上粗鹽，用檸檬往金黃色的魚塊上面仔細涂抹，再叫上一大杯當地啤酒，便是傳說中的FISH&CHIPS了。是不是覺得很愜意？如果無視基本無味的魚肉、略膩的土豆，以及味道相當詭異甚至有些發澀的醬料之外h。

被培根、香腸還有FISH&CHIPS蹂躪的腸胃，加上旅途的勞累，倒真的生出幾分鄉愁來了。以前看《板橋家書》上寫，“天寒冰凍時暮，窮親戚朋友到門，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醬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溫貧之具。”當時覺得有些大題小做，不就一份爆米花，至于嗎？結果到了晚上，你甚至愿意花掉身上每一分硬幣，換一碗樓下最多只有60分的小面。

最終，我們還是在牛津一家名為“成者記憶”的川菜館中，暫時了結了思鄉之情。來自成都的大廚做了一大碗蔬菜豆腐湯，配上水煮肉片、回鍋肉、宮保雞丁和魚香茄子，四菜一湯，味道也幾乎達到了重慶高校附近炒菜館平均水平。意猶未盡之時，看到菜單上居然還有朝思暮想的小面，雖然價值12英鎊，依舊點了一碗，端上桌子心里一喜，賣相倒是和重慶小面沒差，紅油上漂浮的細碎蔥花，實在令人賞心悅目。不過入口后，不由得感嘆：人生若是只有初見，該是多么美好。面軟綿綿的，估計英國人民對食物的理解根本沒有“嚼勁”二字，且麻辣味道淡寡到難以下咽。

就在眾人感嘆時，同行的大叔說了幾句真言：“一是出來旅游，吃東西大抵只為了活著；二是吃不下，只是因為還沒有太餓。”

所以，從英國回來后，我很不爭氣地從機場直奔火鍋館，吃完后還跑到家附近常吃的面館叫了二兩韭菜葉小面，在香辣的面湯氣味中，我開始認真地反思一些事情，比如寬容。以后面對那些火鍋吃得面紅耳赤，一直咆哮腸胃受罪，臉上卻帶著“果然名不虛傳”微笑，被燙得冒泡的嘴巴不停說“果然好吃”的來自沿海地區的朋友們時，一定陪著他們吃幾頓難吃到爆的重慶海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