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時代陶器裝飾紋樣情感表達的解讀

杜麗娟

早在新石器時代，我們的祖先制作了不少的陶器，這些陶器的裝飾紋樣豐富多樣。從簡單到復雜、從具象到抽象都體現了原始先民們對神秘自然的敬畏、對子孫瓜瓞綿綿的殷切期望、對祖先的崇敬以及豐收的喜悅之情，等等。是人類最原始、最純真審美情趣的表現。

陶器裝飾紋樣情感解讀陶器在我國有相當悠久的歷史，原始陶器的制作與發展的歷程演繹著世界文明的進步與發展。從舊石器時代的漁獵生活到新石器時代的農耕生活，隨著農業生產的發展，先民們的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安居樂業之后，先民們對精神生活追求提高了。由于當時沒有文字，先民們就把精神因素和生命的情感都傾注到了原始陶器上。這就造就了原始陶器造型比較奔放、稚拙，裝飾紋樣簡潔、粗獷具有力量感。透過這些陶器，可以看出新石器時代先民們獨特的審美情感。

一、新石器時代陶器的裝飾形式與特征

1.新石器時代陶器的裝飾形式

原始陶器裝飾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拍印的繩紋等。另一種是彩繪紋樣，比較常見的有魚紋、三角紋、蛙紋等。陶器裝飾紋樣的創作靈感來源于先民們對自然的模仿。如新石器時代的魚紋，那個時期的魚紋是單獨紋樣，魚的形象刻畫得較具體、寫實，藝術夸張成分較少，一般繪于陶器外的上部。隨著技術的發展和先民們認知水平的提高，逐步出現了對自然形的抽象化。魚紋的形式開始向寫意和抽象的幾何形發展，魚頭和魚身由以前不規則的自然形，開始向有規則的幾何形轉變，增強了魚紋的裝飾性，這就是早期幾何形的成因。

2.新石器時代陶器的裝飾特征

新石器時代陶器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大多數陶器的裝飾紋樣主要集中在器物的上半部分，而下半部分則是素面的。這并不是創造者故意留出裝飾空間，而是跟新石器時代人們的生活方式息息相關。在原始社會初期社會生產力低下，建筑空間低矮，沒有家具，先民們在室內都是席地而坐。陶器放置在地面，下半部分不在人們的視角之內，因此沒有任何的裝飾紋樣（圖1）。原始先民們這種對陶器裝飾的這種特殊處理方式，充分體現了審美與實用的完美結合的創作理念，以及先民們對于視覺元素的把握能力和從器物的整體出發考慮紋飾的全局觀。

新石器時代陶器的足部也有其獨特的裝飾。用鏤空出圓形、三角形等形狀進行裝飾，打破了陶器原有的單調、完整、光滑的形式，增加了陶器的美感和空間感。鏤空裝飾的形式既節約了陶泥，又縮短了干燥時間和燒制時間，同時鏤空裝飾的形式給陶器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直到現在，鏤空的裝飾形式仍作為一種重要的裝飾手法在現代陶器的制作中廣泛使用，在形式和手法上更富有變化。

二、新石器時代先民們的情感表達

1.敬畏自然

“原始人類對大自然懷有‘萬物有靈的崇拜信仰”使新石器時代陶器的裝飾紋樣的創作靈感主要來源于原始先民們對大自然的模仿。通過對自然的模仿和概括，用有意味的形式把自己的情感自然地流露出來。

彩陶漩渦紋雙耳罐（圖1）是新石器時期馬家窯文化陶器的典型代表。利用弧線的起伏旋轉表現河水奔騰向前的韻律感。生動的運用線條，富有流動韻律，紋飾與器物造型的完美結合。既美觀大方又古樸清新，表現了原始先民高超的工藝水平和濃郁的藝術感染力，也反映出新石器時代先民們征服大自然的強烈欲望和情感渴求。

為了增加美觀，先民們還會在紋樣的下方做一排魚鱗形的小波浪紋。像波浪一樣連在一起，富有動感。給人一種飽滿的感覺和向外的張力，具有敦實、渾厚的生命感受。

然而，構成這些紋樣的線條不是自然界所具備的，而是經過先民們長期的觀察、提煉、概括創造出來的一種新的形式的美。這是對自然事物的簡單概括，并沒有一味的拘泥于客觀的摹寫。這種線的構成形式，成為后來中國造型藝術的主要審美要素。陶器的裝飾紋樣不僅僅具有裝飾的作用，同時也洋溢著先民們對自然的熱忱、對生活的激情。那稚拙、純真、質樸的裝飾形式構成了新石器時代先民們的審美風尚。

2.生殖崇拜

在原始社會初期，由于自然環境的惡劣和生活水平的落后，新生嬰兒成活率低的現象普遍存在，這就導致了先民們對生殖、繁衍的渴求。原始陶器的裝飾紋樣就是先民們表達對子孫后代祝福的一種形式，同時也體現了原始先民們對生殖的崇拜與敬畏。

蛙是一種繁殖能力強的動物，彩陶蛙紋雙系罐（圖2），罐泥質紅陶，薄唇，球形腹，小平底，腹部兩側有豎耳。在橙紅色陶衣上繪黑彩變形蛙紋，彩繪線條流暢，富于變化，與造型協調一致，是馬家窯彩陶應用較為普遍的花紋之一。

先民們的認知中，在陶器是繪制蛙紋、魚紋等這些繁殖能力強的動物形象，就可以盡可能多的繁殖后代。先民們這種簡單、直白的表達出對后代子孫綿綿不絕的期望情感，令人折服。同時，也展現了原始先民們純樸和敦厚的情感，寄托了先民們對子孫后代的祝福和渴望生殖繁衍的表現。

3.巫術禮儀

馬家窯文化的舞蹈紋彩陶盆（圖3），盆內壁環繞繪有五人一組，舞蹈者在草地上手拉手，載歌載舞的場景，再現了新石器時代先民們安樂、寧靜的生活現狀。五人一排，神態逼真，用線條表現，筆法流暢、統一，寫實感強，給人印象深刻。既寫實又寓意深刻，是原始先民們的精神世界的寫照。這種原始的歌舞就是先民們進行巫術禮儀的形式。“這一紋飾既具象，又有很概括，介于繪飾之間，有很強的表現力。值得注意的是，所有人物都戴著頭飾和尾飾，表明他們正在操演某種祭祀活動。如果放入半盆水，就會看到舞蹈者的倒影，會面就更加奇幻。”

人面魚紋彩陶盆（圖4）的圖案是：人的臉，魚的形狀。人面概括成圓形，額上涂成黑色，可能是當時比較流行的裝束。嘴旁、耳旁各有相對的兩條魚，構成形象奇特的人魚合體。頭頂的尖狀角形物可能是進行某種宗教活動的裝束形象。人物的形象神秘而生動，這種人魚合體的新生物是原始先民在生活實踐創造的產物，蘊含著先民們對于魚的深厚情感。

人魚合體不是現實生活中所具有的形象，是原始先民們根據自己的想象，對自然界的一種改造和聯想。人魚合體的形象是先民們精神領域的追求，不僅僅表現出人們在巫術禮儀時祈求漁獵豐收的美好愿望了，同時那個“人面”就有可能就是給半坡人帶來恩惠的祖先的形象。先民們把魚紋繪制在陶器上，成為人們祈求漁獵豐收的精神滿足，同時帶有濃重而神秘的巫術祭禮。

三、新石器時代陶器的文化啟迪

彩陶文化在史前藝術領域的具有非常重要地位和影響。陶器的發明和使用，使人類生活由野蠻進入文明。然而彩陶的裝飾紋樣，則是裝飾藝術設計的起源和萌芽。點、線、面的不同表現手法和形式，形成了豐富的畫面和圖案。這些陶器紋樣豐富多彩，布局嚴謹，自然瑰麗，是先民們對當時社會穩定或紛亂產生出的輕快恬靜或抑郁沉悶的情感體現，是先民們的情感和意愿最直接的表達方式。

對于藝術創造，早在幾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發現其規律，并一代一代地傳承下來。在陶器產生之初，它裝飾紋樣只是作為區分各氏族的符號而存在，后來的甲骨文都是在這些概括的幾何形上演變而來的。抽象的線、幾何形也可以稱之為人類最原始的文字。

四、結語

陶器的裝飾紋樣是最古老的裝飾藝術，是先民們生活經驗和實踐的產物，其實用性、審美性、功能性都體現了原始先民們的精神風貌。解讀原始陶器裝飾的造物規律和文化內涵，將有利于現代藝術與傳統文化的結合和藝術的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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