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成了老師胡適的“保護人”

1917年9月，由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學成歸來、年僅27歲的胡適受蔡元培之聘，出任北京大學哲學門教授，主講課程中有一門是中國哲學史。

按北大傳統，中國哲學史皆由年長的、國學修養深厚的名教授主講。在胡適登臺之前，講授這門課的是號稱“兩足書柜”的陳漢章。據說陳氏在臺上引經據典，夸夸其談，天上地下，云山霧罩地大談伏羲、黃帝、神農、堯、舜、禹等史影里的人物與故事，兩年下來，才講到商朝的“洪范”。

胡適接課后，重新編寫講義，摒棄遠古“一半神話、一半正史”的記載，拋開三皇五帝、夏、商，直接從西周末期即周宣王之后講起。如此一改，原來號稱五千年歷史的中華民族史跡，被攔腰截去一半，令聽講者大為“恐懼”。正如當時在哲學門就讀的顧頡剛所說：“這一改，把我們一班人充滿著‘三皇‘五帝的腦筋驟然作一個重大的打擊，駭得一堂中舌撟而不能下?！弊砸暽醺叩膶W生們認為這是大逆不道的“胡說”，于是有幾個激進分子開始鼓動鬧事，琢磨著如何把這位年輕教授趕出北大，讓其回安徽老家找他的那個小腳太太江冬秀去。

顧頡剛則有些與眾不同，他對胡適的學說與做法感到新鮮，對其處境產生了同情之心。他找到在學生中頗有威望的同舍好友傅斯年，希望他能出面拉胡老師一把，于是在大體講述了胡適的講課風格后，力勸傅氏前往聽課。傅斯年接受建議，專門聽了幾堂課，還以請教為名向胡適發難。通過聽講和問答，他覺得胡適講課頗有門道，便告訴同學們說：“這個人書雖然讀得不多，但他走的這一條路是對的。你們不能鬧?！敝链耍瑢W生們才放棄“彈劾”老師。

幾十年后，胡適在自傳中談到了這場關乎他人生命運的考驗：“我這個二十幾歲的留學生，在北京大學教書，面對著一班思想成熟的學生，沒有引起風波；過了十幾年以后，才曉得是孟真（傅斯年字孟真）暗地里做了我的保護人?！?/p>

（趙鵬摘編自《陳寅恪與傅斯年》，岳麓書社2014年版，岳南/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