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定價的影響因素研究

莊序瑩，劉光瑩

(1.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北京 100062；2.安永會計師事務所，北京 100029)

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定價的影響因素研究

莊序瑩1，劉光瑩2

(1.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北京 100062；2.安永會計師事務所，北京 100029)

跨國公司采用轉讓定價的手段轉移利潤規避稅收,對各國的財政收入和投資環境帶來了負面的影響。本文利用我國2006～2014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主要數據，通過轉讓定價轉移利潤模型來測算外資企業在華轉讓定價的規模。在此基礎上，論文采用計量方法考證各因素對30家跨國公司轉讓定價規模的影響程度，論證跨國公司所在國所得稅稅率、所在國貨幣的匯率、公司規模和公司所在行業與公司轉移利潤大小密切相關。

跨國公司；轉讓定價；規模；影響因素

一、引 言

改革開放以來，跨國企業在華迅猛發展?？鐕驹谥袊陌l展為我國提供了豐富的外來資金，帶來了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管理理念，推動了國內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成為我國經濟不可或缺的部分。但是另一方面我們注意到，為了實現其利潤最大化和稅負最小化的目標，跨國企業享受了我國政府提供的大量稅收優惠政策后，仍然利用各國稅法的差異和稅制的漏洞，采取各種可能的手段逃避稅收，其中轉讓定價就是跨國企業常用的手段，即跨國企業通過與關聯企業間的高價或者低價轉讓，將利潤轉移出境。2008年1月1日，我國正式實施新的企業所得稅法，統一了內外資企業的所得稅稅率，外資企業在華企業所得稅稅率由之前的15%陡然上升至25%。這一稅收政策可能會刺激跨國企業利用轉讓定價的方法轉移利潤，減少在中國的納稅額，使得已經存在的實盈虛虧現象更加嚴重。本文試圖通過定量分析，來測度稅改之后跨國公司在華轉移利潤的規模，并通過跨國公司微觀數據的實證分析，探討影響跨國公司轉讓定價規模大小的因素。

二、文獻回顧

轉讓定價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777年，羅伯特·漢密爾頓Robert Hamilton[1]在其所著的An Introduction to Merchandize《商品介紹》中首次提出了“轉讓定價”的概念，并且提出了同一企業內部各部門間交易價格應隨行就市的觀點。

(一)轉讓定價存在性的文獻

在轉讓定價的存在性方面，巴克利(Buckley P. J.)和卡森(Casson M.)(1976)[2]針對跨國公司內部貿易問題，提出了內部化理論，成為轉讓定價的理論依據之一。此外海默(Hymer S.H.)(1976)[3]建立的壟斷優勢理論，雷蒙德·弗農(Raymond Vernon)(1966)[4]建立的產品生命周期理論，鄧寧(John Harry Dunning)(1993)[5]的國際生產折衷理論，比較優勢理論等。王鐵軍(1989)[6]編寫的《轉讓定價及稅務處理上的國際慣例》是國內研究轉讓定價最早的著作，主要介紹了西方關于轉讓定價的稅收制度，開啟了國內研究轉讓定價的先河。夏友富、張杰(1993)[7]通過研究1990年三資企業轉讓定價的基本表現形式——高進低出而給中國造成的損失總額，開始用數據測算轉讓定價給中國帶來的影響。王順林(2002)[8]通過對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定價情況的定性和定量分析，得出的結論為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定價規模巨大。由于國內并沒有統計轉讓定價規模的直接數據，因此只能利用可獲得的數據對該規模進行測算，王順林學者的測算方法給了文本很大的啟發。李貞(2017)[9]通過對葛蘭素史克公司案例的具體分析，總結了轉讓定價對我國經濟的負面影響，提出了完善轉讓定價的政策建議。

這些文獻都從理論的角度闡述了跨國公司為實現其利益，有轉讓定價保證自身優勢的動機，從而激勵了后人對轉讓定價的進一步研究。但是此階段的研究主要著眼于對轉讓定價存在的原因進行理論分析，并沒有進行實證方面的具體分析。

(二)轉讓定價影響因素相關文獻

早在20世紀60年代，國外學者就采用各種可行的方法對轉讓定價的影響因素展開分析，包括調查方法、實證分析方法、經濟模型分析方法。

Host T.(1971)[10]通過經濟模型分析方法得出的結論是，跨國公司制定轉讓價格時，不僅受其面臨的不同稅率的影響，還受到政府對轉讓定價法律法規的影響。Tang Roger Y. M.(1979)[11]對美國和日本的跨國公司進行了調查問卷和實證研究，認為稅收因素已經不是影響跨國公司制定轉讓定價策略的主要因素，增加全球利潤才是其首先考慮的因素。Borkowski S. C.(1992)[12]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影響轉讓定價方式的最主要因素是稅收負擔、關稅稅率和轉讓定價的難易程度等。這些文獻從更加微觀的方面，研究了各個具體因素對跨國公司轉讓定價的影響，同時也啟發了后人采用更多元的方法對轉讓定價問題進行研究，更加具有現實意義。但是各位學者主要研究了發達國家轉讓定價的問題，且時代較為久遠，而這些結論當下的中國存在的轉讓定價問題是否具有普適性，是本文所要研究的問題。

徐?？?2004)[13]通過實證分析，認為各國的稅率差異并不是影響轉讓定價的主要因素。陳屹(2005)[14]對1997～2000年間江蘇省外商投資企業相關數據進行分析，得到國別差異是影響轉讓定價策略制定的重要因素這一結論。王靜波(2008)[15]所著的《外商投資企業轉讓定價的稅收問題研究》通過調查問卷訪問的方式，并采用了線性回歸的統計學方法，研究了外商投資企業在中國轉讓定價的現狀。張輯(2012)[16]分析了跨國公司轉讓定價避稅的博弈模型，得出跨國公司轉讓定價的避稅成本與東道國所得稅稅率、稅務機關開展反避稅調查概率、調查成本、處罰率等的關系。彭艷芳(2014)[17]通過建立相應的稅收成本函數和收益函數，研究稅務當局對跨國公司轉讓定價行為的審查概率、調整概率和所得稅率對轉讓定價最優解的影響。這些文獻為進行了大量的工作，具體研究了國內轉讓定價的影響因素，研究結論具有針對性。但是當時的數據分析和研究結論是否適用于當下，需要進一步的探究和思考。

三、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定價規模測算

跨國企業利用不合理的轉讓定價是其賬面虧損的決定性因素，而高進低出是其使用的最基本的方式，跨國公司通過這種方式轉讓利潤來實現逃避稅收的目的。本文希望通過測度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利潤的規模，來估算跨國公司轉讓定價的大小。但是轉讓定價是企業的機密政策，我們難以獲得第一手的數據，無法直接計算出跨國公司在華轉讓利潤的金額，因此本文將通過外商投資企業和內資企業利潤率的差異對外商投資工業企業轉讓利潤的數量作出保守估算。由于改革開放以來外商投資企業在華主要投資領域是工業領域，因此我們通過對外商投資工業企業的轉移利潤規模作出定量分析，數據主要來源于中經網統計數據庫中的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主要指標，主要選取了內資企業、股份制企業和外商投資企業的利潤額、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率等指標進行計算和比較。

(一)基本假設和分析方法

根據王順林(2002)在《外商投資企業轉讓定價研究》一書中的介紹，可以將某些內資企業的銷售利潤率作為公平獨立交易的正常銷售利潤率，根據外商投資企業的銷售利潤率和正常銷售利潤率的差異，近似計算其因低價轉讓而在銷售環節減少的利潤。該估算只包括在華跨國工業企業利用轉讓定價轉讓中的可以估計出的部分，是一個相對保守的規模估算。

本文通過對比2006～2014年外商投資企業和內資企業之間利潤率的不同，以內資企業的利潤率為參照標準，來估計外商投資工業企業轉移利潤的情況。假設條件如下：(1)跨國公司在華擁有和內資企業同樣的生產技術水平、市場營銷能力和生產經營能力，因此擁有相同的實際銷售利潤率；(2)跨國公司在華采購原材料的進口過程中與其對外銷售產品的出口過程中轉移利潤的程度相同；(3)內資企業中不存在對外轉移利潤的現象；(4)不考慮跨國公司在華利潤再投資的情況；(5)不考慮跨國公司在華經營期限等因素對利潤的影響。

若假設跨國公司在華經營的工業企業與內資工業企業擁有相同的實際利潤水平，則其銷售過程中低于平均利潤率的部分就是通過轉讓定價消化的利潤。轉移利潤主要通過以下兩種方法實現，即通過進口設備和原材料采用高價方式，以及在向國外關聯企業出口時采用低價策略，或者同時使用兩種方式。由國家統計年鑒數據可知，跨國公司在華進出口額大體相當，但是略有出入，因此根據假設(2)用跨國公司出口過程中轉移利潤的大小來估計進口過程中轉讓利潤的大小，需要首先估算跨國公司出口總額與進口總額之比，用該比例系數作為估算進口過程中轉讓定價大小的系數。因此跨國工業企業在華轉移的利潤可以用下式表示：

Y=ΔY+θΔY

Y：跨國工業企業在華轉移的利潤

ΔY：跨國工業企業與內資企業相比的銷售利潤差額

θ：在華跨國工業企業進口額/在華跨國工業企業出口額

θΔY：跨國工業企業與內資企業相比的進口成本差額

(二)定量分析

設跨國公司的產品銷售量為Q,產品的正常銷售價格為P，而跨國公司轉讓價格為P*，產品的正常成本設為C,銷售產品的正常利潤率為α，跨國公司轉讓定價后的利潤率為β。則有：

正常銷售利潤率α=(PQ-C)/PQ=1-C/PQ

轉讓定價后的銷售利潤率β=(P*Q-C)/P*Q=1-C/P*Q

由以上兩式可知P*/P=(1-α)/(1-β)

則轉移利潤占銷售收入之比γ=1-P*/P=1-(1-α)/(1-β)

我們可由中經網中，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經濟指標計算得出α、β的值，計算結果可見下表1：

表1 中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銷售利潤率 單位：%

數據來源：由中經網統計數據庫數據計算得到。

由表2可知，2006～2014年外商投資工業企業的銷售利潤率不斷波動，2006～2008年較為平穩，一直保持在在0.05左右，2009年和2010年外商投資企業的利潤率出現了巨大的上升，峰值在2010年達到0.08,但是2011年以后快速降低。

筆者認為2009～2014年的利潤率波動有以下兩個原因：(1)經濟危機逐漸遠離，外商投資企業復蘇。(2)中國自2008年期實施新的所得稅法，其中特設第六章“特別納稅調整”，加強了對包括轉讓定價的反避稅方式的監管。

縱向來看，將外商投資企業的利潤率和內資企業相比較，除2009年和2010年外商投資企業復蘇之外，其他年份內資企業利潤率一直高于外商投資企業，原因在于內資企業受經濟危機和新稅法影響較小，利潤率沒有出現劇烈波動，但是平均而言外商投資企業的利潤率低于內資企業。由于外商投資企業以股份制居多，因此外商投資企業和中國股份制企業有更多相似之處，且中國股份制企業與外商投資企業面臨的國內外機遇和風險相似，因此我們選取中國股份制企業的銷售利潤率指定為正常利潤率α，外商投資工業企業的銷售利潤率則為β，計算結果可見下表2：

表2 外商投資企業銷售利潤低于正常情況的差異額 單位：億美元

數據來源：根據中經網統計數據庫數據和表1計算得到。

下面我們將根據外商投資工業企業的銷售利潤率估算進口設備和原材料的過程中所轉移的利潤大小，2006～2014年外商投資工業企業的進出口額和由此得出的θ見表3。

由表3得出的跨國工業企業與內資企業相比的銷售利潤差額ΔY和表7得出的在華跨國工業企業進口額與在華跨國工業企業出口額之比θ，可以估算出跨國工業企業與內資企業相比的進口成本差額θΔY，這樣即可以估算出跨國工業企業在華轉移的利潤Y(Y=ΔY+θΔY)。計算結果見下表4：

表3 2006～2014年外商投資企業進出口商品總值 單位：億美元

數據來源：海關統計。

表4 在華跨國工業企業轉移的利潤 單位：億美元

資料來源：由表1、表2、表3計算得到。

由表4估算的結果可知，2006～2007年跨國工業企業轉移利潤額呈上升趨勢，但是2008和2009年出現了大幅度的下降，2009年以后又恢復了明顯的上升趨勢。筆者認為2008年中國開始實施新的企業所得稅法，加強了對轉讓定價的重視和監管，是2008年和2009年轉讓定價規模減小的最主要因素。

雖然表4估算的跨國公司轉讓利潤的規模已經非常龐大，但這仍是一個非常保守的判斷，因為該估算只包括在華跨國工業企業利用轉讓定價轉讓中的可以估計出的部分，而像跨國企業無形資產、勞務、資金借貸等方面通過轉讓定價轉移的利潤，和內外資合作的過程中外方通過使用轉讓定價方法給國有資產帶來的損失，都是無法計量的?？鐕緦⒋罅坷麧欉M行轉移，不僅給我國造成了大規模的稅收損失，還造成了我國引進外資的環境惡化，并造成了市場的不正當競爭。因此研究和治理跨國公司轉讓定價問題具有很強的實際意義。

四、跨國公司轉讓定價影響因素分析

由上文分析可知，跨國公司在華轉移利潤規模巨大，給我國經濟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但是在如何對待外商投資企業轉讓定價的問題方面，我國政府陷入了兩難境地。一方面，外商投資企業也成為我國經濟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們必須繼續引進外資；另一方面，外商投資企業虛虧實盈的問題日益突出，這不僅減少了我國的稅收收入，還造成了中國投資環境惡化等問題。

既要繼續引進外資，又要治理跨國公司轉讓定價問題，就需要我們認真研究影響轉讓定價的具體因素有哪些，這樣才能夠有針對性的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和對策，在不影響吸引外資這個大政策的前提條件下，合理治理和防范跨國公司轉讓定價問題。

(一)跨國公司轉讓定價影響因素

1.稅率

各國稅率、稅基和征稅力度的不同都給了跨國公司轉讓定價的可乘之機，而其中稅率的差異是導致轉讓定價的最重要的外部因素，跨國公司可以根據各國各地區稅率的不同制定整體轉讓定價政策，人為的調整公司的總體稅負以增加整體利潤。因此稅負是跨國公司制定轉讓定價策略時最為注重的因素。

大部分的研究認為跨國企業利潤率與東道國的稅率存在著負相關關系，即跨國企業轉讓定價規模與東道國的稅率正相關。Grubert Harry和John Mutty(1991)[18]研究了美國制造業在海外33家子公司1982年的截面數據，得到的結論為子公司的利潤率與其所在東道國的稅率呈負相關關系，且子公司稅后銷售利潤率相對于東道國法定稅率具有較高彈性。陳屹(2005)[14]通過研究江蘇省外商投資企業的相關財務數據，認為子公司和母公司稅率之差的平方和銷售利潤率線性相關。

但是對于稅率與轉讓定價密切相關這一觀點，也有一些相反的意見。例如何玉潤(2005)[19]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對影響企業轉讓定價的因素進行調查，結果顯示稅務動機并不是企業制定轉讓定價政策的重要因素。張輯(2012)[16]分析了跨國公司轉讓定價避稅的博弈模型，認為跨國公司轉讓定價避稅的概率與東道國所得稅稅率成反比，與東道國對轉讓定價避稅的處罰率成反比。

2.匯率

跨國公司對外投資最終要將利潤匯回母公司，只是將利潤留存在東道國時間長短不同。因此利用轉讓定價規避匯率風險也是跨國公司的一項政策，其一般做法是將資金由弱幣國轉至強幣國。在跨國公司的經營中匯率風險時刻存在，由于匯率一直處于波動之中，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巨大的損失。例如把利潤留存在子公司期間東道國貨幣大幅度貶值，那么跨國公司匯回利潤時可能會遭受重大損失。跨國公司為了規避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往往會采取轉讓定價的政策使子公司提前或延緩支付，或者使用特定貨幣用以支付，這樣跨國公司就可以將外匯風險轉移給某個特定的子公司承擔。Burns J. O.(1981)[20]通過對62家跨國公司的財務管理人員進行調查，認為外匯管制和匯率的波動都會影響跨國公司轉讓定價。Kim S. H.和Miler S. W.(1979)[21]指出影響跨國公司轉讓定價的因素包括匯率因素。Tang(1992)[11]也分析指出匯率因素會影響跨國公司轉讓定價政策的制訂。

3.公司規模

跨國公司規模的大小也會影響其轉讓定價政策的制訂。一般而言大型跨國公司具有更加強大的競爭力與管理能力，在操縱價格的能力上更有優勢，但是大型跨國公司往往也面臨著更為嚴格的監管，這一點并不利于其采取不正當的轉讓定價方法。與大型的跨國公司相比，小型跨國公司面臨著更加激烈的競爭，因此其制訂轉移價格時往往會采取不同的方法。

徐?？?2004)[13]以1997～2000年江蘇省外商投資企業的財務數據為樣本進行實證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小規模企業更容易在賬面上出現虧損，規模較大的企業轉讓定價的動機弱于規模較小的企業。王靜波(2008)[15]通過研究2000～2005年我國中部某省會城市的583外商投資企業所得稅清繳數據得出的結論是，企業規模越大利潤率越高，但是不能完全得出大規模企業轉讓定價動機弱于小規模企業的結論。

4.行業

Wu F. H.和Sharp D.(1979)[22]的研究表明，轉讓定價在各個不同的行業中存在著不同的選擇標準。因為各個不同的行業存在著不同的利潤率水平、稅收制度、關稅準則和競爭程度，在不同的行業制定轉讓定價水平的收益和成本具有非常大的差異，因而不同行業間進行轉讓定價的規模也會有所不同。例如與低利潤率的行業相比，某些高利潤率的行業給了跨國公司更大的動力進行轉讓定價，因為通過相同的轉讓定價政策能夠獲得相比于其他行業更多的利潤。

(二)實證分析

1.企業轉讓定價規模

由于企業轉讓定價的政策屬于公司機密，所以很難直接得到該企業轉讓定價數額的大小，因此本文通過交易凈利潤法來估算企業銷售過程中轉讓定價規模的大小。

驗證外商投資企業交易的轉讓定價大小通常采取可比非受控價格法、再銷售價格法、成本加成法、利潤分割法和交易凈利潤法等，由于數據的可得性問題，本文采取交易利潤法中的銷售利潤率這一指標，來測度跨國公司在銷售過程中轉移規模的大小。估算過程如下：(1)選擇驗證對象：選擇樣本中某一家企業為驗證對象。(2)選擇比較年度：本文選擇2008～2014年度的財務年度作為比較年度，且可比公司財務年度截止日期均為每年12月31日。(3)選擇可靠的比較公司：處于數據的透明度考慮，我們將選擇范圍鎖定在上市公司內，運用由Bureau van Dijk(“BvD”)Electronic Publishing提供的OSIRIS數據庫進行搜索，按照全球行業分類標準GICS的8位行業分類法，查詢和驗證對象相同行業的上市公司。本文針對選取的30家樣本公司中每一家的基本情況，通過審閱數據庫中的公司信息、財務信息和公司年報等信息，確定12家可靠的可比公司。此12家可比公司在后續將用來與對應的樣本公司利潤率進行比較。(4)選擇利潤率指標：由于實證分析中將主要考察在銷售過程中跨國公司轉讓定價的大小，因此從資產收益率、銷售利潤率、完全成本加成率和貝里比率中選擇銷售利潤率作為利潤率指標。(5)分析利潤率差異：將驗證對象的銷售利潤率與12家可比公司的平均銷售利潤率進行比較，看是否明顯低于平均水平。(6)轉讓定價規模：由驗證對象銷售利潤率與該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的差額，與驗證對象銷售收入之積，即可估算出該企業在銷售過程中轉讓定價規模大小。

2.樣本選取

本文選取了世界500強中2008～2014年對華直接投資最多的7個國家中的制造業企業為研究對象。據商務部統計數據顯示，近年來在華直接投資最多的7個國家為：美國、日本、韓國、德國、英國、法國、荷蘭。而選擇制造業為研究行業是由于我國外商投資企業主要集中在制造業、采掘業等第二產業的行業，因此對該行業的研究結果可以給我國轉讓定價政策帶來更多的啟發。本文共選取了第二產業中的16個子行業進行分析。

在統計分析之前對數據進行進一步的剔除：(1)2008～2014年財務數據不完整的上市公司；(2)利潤總額或所得稅費用小于0的上市公司；(3)以前年度有虧損，且在研究年度內尚未完全彌補完的上市公司；(4)經分析得到轉讓定價規模為小于0的上市公司。

通過篩選最終在148個樣本觀測值中選取了30家跨國公司作為面板數據分析的有效樣本。本文將通過Eviews8.0的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

3.變量定義與研究假設

(1)被解釋變量

如前文所述，實證研究的因變量為企業轉讓定價規模TP的大小，其計算公式如下：

跨國公司轉讓定價規模TP=該企業銷售收入*(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該跨國公司銷售利潤率)

(2)解釋變量

本文選取母公司所在國企業所得稅稅率、匯率變動、企業規模大小、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為解釋變量。

(3)控制變量

我們的基本判斷是，跨國公司在中國銷售越多，由于有外匯機制和匯率的考量，會傾向于轉移定價。但是該因素缺乏足夠理論支持，所以本文把在生產國銷售概率設置為控制變量。使用世界各國六位數HS商品碼進出口數據(數據來源：法國CEPII數據庫)，取其兩位數商品大類為樣本公司主營業務的品種，計算該樣本公司該類產品出口中國的銷售額和中國進口該類產品的總進口額的比值。

具體變量定義見下表：

表5 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定義

(4)提出假設

通過上述對跨國公司影響因素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跨國公司所在國企業所得稅稅率TAX和其銷售過程中轉移利潤大小TP呈正相關關系，TAX越大，TP越大；假設2：跨國公司所在國匯率變動CURRENCY和其銷售過程中轉移利潤大小TP呈正相關，CURRENCY越大，TP越大；假設3：跨國公司企業規模SIZE和其銷售過程中轉移利潤的大小TP呈正相關，SIZE越大，TP越大；假設4：跨國公司所在行業的平均銷售利潤率INDUSTRY與其銷售過程中轉移利潤的大小TP呈正相關，INDUSTRY越高，TP越大。

4.描述性統計分析

對30家跨國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定價規模按年份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如下：

表6 30家跨國公司轉移利潤規模按年份描述性統計 單位：億美元

由表6可知，2008～2014年30家跨國公司在銷售過程中轉移利潤的平均水平基本持平，除2009年稍低為48.706億美元，其余年份均在60億美元左右，說明在金融危機之后經濟逐步恢復，跨國公司轉讓利潤的水平業呈平穩態勢。同時各年標準差和方差都較大，說明各個不同的企業之間轉讓定價的程度有著很大的差異。

如果對30家跨國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定價規模按照國別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7：

表7 30家跨國公司轉移利潤規模按國家描述性統計 單位：億美元

如表7所示，跨國企業利用轉讓定價的年均轉移利潤額與國別有著很明顯的聯系，英國和荷蘭轉移利潤規模明顯較高，德國、法國和韓國處于50億美元左右的中間水平，而美國和日本跨國公司的年均轉移利潤額為30億美元左右，相對較低。但是美國采用轉讓定價這一政策的公司較多，所以該國企業整體轉移利潤的規模仍然較大，由求和值可以看到這一點。

由表8可知各國的平均稅率為34.3%,高于中國的企業所得稅稅率，但是各國稅率差異較大，最低為15%，最高高達40%。各國的匯率處于較為平穩的變動之中。樣本公司的規模平均較大，為930.7308億美元，但是離散程度很高，規模差異較大。樣本中的企業涉及了16個行業，根據行業數據顯示，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差異很大，最低為1.34%，最高者達到28.86%。在生產國銷售概率最低為0，最高為1，均值為0.1356。

表8 自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5.模型回歸分析

由于本文所選取樣本的截面數量(30)超過時期數量(5)，因此選取具有面板結構的工作文件通過Eviews8.0版本的軟件進行實證分析。根據以上分析本文將構建以下多元回歸模型：

TPit=α+β1TAXit+β2CURRENCYit+β3SIZEit+β4INDUSTRYit+β5Localsaleit+εit

其中，α為截距項；i=1,2,3……30，代表第i公司；t=2008,2009……,2014，代表不同年度；β代表回歸系數的估計值；εit為誤差項。

使用最小二乘法將上述模型使用進行回歸分析，得到的結果如下圖所示：

表9 面板數據模型回歸結果

注：*表示10%水平下顯著；** 表示5%的水平下顯著；*** 表示1%的水平下顯著。

由面板數據回歸結果可知，該回歸方程的F值為76.8742，P值是0，說明該回歸方程具有較高的可信度，回歸方程有效。且R平方值為0.679554，調整后的R平方值為0.670714，說明擬合程度較高。并且該模型通過了單位根檢驗和協整檢驗。由回歸結果可知，跨國公司所在國企業所得稅稅率(TAX)、跨國公司所在國貨幣匯率變動(CURRENCY)、企業規模(SIZE)、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INDUSTRY)與跨國公司銷售過程中的轉讓定價程度(TP)相關性比較顯著，產品在中國銷售越多(LOCALSALE)，則越有轉移定價的傾向。

通過以上理論研究和實證研究，根據面板數據模型回歸結果，我們可以分析得出以下結論：(1)稅率：跨國公司所在國企業所得稅的名義稅率(TAX)和該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利潤額(TP)大小呈正相關，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隨著東道國企業所得稅稅率水平的上升，跨國公司更傾向于采用轉讓定價的方法來轉移利潤。(2)匯率：由回歸結果可知，跨國公司所在國貨幣匯率變動(CURRENCY)與該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利潤額(TP)大小呈正相關關系，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即隨著本年度平均匯率/上年度平均匯率增大，該國貨幣貶值越嚴重，則位于該國的跨國公司在銷售過程中的轉讓利潤額越大。(3)公司規模：由回歸結果可知，資產規模(SIZE)和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利潤額(TP)大小呈正相關關系，并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越大規模的企業轉讓定價的規模越大。(4)行業：該跨國公司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INDUSTRY)和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利潤額(TP)大小呈正相關關系，并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該企業所在行業的盈利水平越好，越容易發生轉讓定價的行為。并且產品在生產國銷售越多，越會考慮轉移定價。

五、結論及政策建議

通過上文分析，可得出以下結論：

1.通過對比2006～2014年外商投資企業和內資企業，特別是和國內股份制企業利潤率的不同，本文可以保守估算出跨國公司在華通過轉讓定價方法轉移利潤的規模，約為每年數以千億美元的利潤。造成這種結果可能的原因：其一，很多地區的政府和企業對轉讓定價的危害缺乏認識，自控意識淡??；其二，一些政府雖然認識到了轉讓定價的問題，然而為了吸引外資提高當地績效，選擇性忽視；其三，某些地方政府缺乏有效的法律法規依據和調控手段，難以對轉讓定價問題進行有效治理。

這提示我們：首先，加大對轉讓定價問題的研究，深入和透徹的理解國內轉讓定價的問題，為以后的政策制定提供可靠的依據；其次，加強對轉讓定價的宣傳，讓政府和企業認識到轉讓定價問題的危害性和嚴重性，提高警惕更好的對其進行防范和控制；最后，建立健全法律法規，建立針對轉讓定價的法律條文和規章制度，使得在治理轉讓定價問題過程中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2.通過研究2006～2014年外商投資工業企業在華轉移利潤規模我們發現，2008～2009年其轉讓定價規模出現了明顯的下降。主要原因是中國實施了新的所得稅法，加強了對轉讓定價的重視，使外商投資企業短期內收斂了不合理避稅的行為，導致轉移利潤的規模一度大幅度減小。

由此可知，加強對轉讓定價的立法工作對控制轉讓定價規模具有很強的效果。這也啟發了我們：第一，轉讓定價的稅制仍不夠全面和具體，需要建立健全針對轉讓定價問題的相關稅制。第二，我國實行的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兩級分稅制財政管理體系，因此在制定與轉讓定價相關的稅制時應適用我國具體情況，建立多層次的轉讓定價法律法規，使得不同等級的政府都能有法可依，不同類型的企業都得到有效約束。

3.本文實證研究表明，跨國公司所在國企業所得稅稅率、跨國公司所在國貨幣匯率變動率、跨國公司資產規模、跨國公司所在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與跨國公司銷售過程中轉讓利潤規模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

轉讓定價影響因素的實證結果可以協助我們對轉讓定價問題進行更有效地監管。例如在匯率波動較大的情況下，需要對轉讓定價問題給予額外的重視，或者在對轉讓定價問題進行控制時，需要重點關注資產規模較大的企業或所在行業獲利水平更高的企業，從而使得轉讓定價監管工作重點突出，節約成本。此外，在治理轉讓定價問題時要加強國際合作和交流，使跨國公司背景資料、價格信息、進出口貿易情況更透明，為我國轉讓定價問題的治理創造一個更加寬松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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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OnTransferPricingWithinMultinationalCorporationsInChina

ZHUANG Xuying1, LIU Guangying2

(1.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Beijing 100062, China; 2.Ernst & Young, Beijing 100029, China)

Some multinationals use the policy of transfer pricing to avoid taxes, which exerts a negative impact on the revenues and investment environment. This article adopts 2006～2014 main indicators of industrial enterprises above designated size in China to calculate the scale of transfer pricing of foreign-funded enterprises in China. Then based on the previous analysis of motivations of transfer pricing, the article studies the financial data of 30 multinational companies with econometric methods, to examines the impact of different factors on the companies’ transfer pricing scale. The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income tax rate, the currency exchange rate, the size of the company and the industry of the company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scale of transfer profits.

Multinational Companies; Transfer Pricing; Scale; Influencing Factors

2017-02-08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71273050)

莊序瑩(1971-)，女，浙江海寧人，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教授；劉光瑩(1990-)，女，河南信陽人，安永會計師事務所經濟師。

F811

A

1004-4892(2017)10-0027-11

(責任編輯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