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字》音樂文字釋例解讀

李小虎 成海霞

摘 要：本文通過對“雅”字義的分析，探討了先秦“雅樂”的含義，從禮制文化角度論述雅樂體系的具體表現，以及新時代復興雅樂的意義。

關鍵詞：雅；祭儀；復興雅樂

雅樂是一個特定時代的產物，它產生于封建社會，并因專制統治的存在而延續。雅樂體現了中國文化的特色，體現了中國傳統音樂的價值追求和中國表演藝術的社會功能，其文化意義和社會價值，值得我們重新審視和評價。本文從雅字淵源、雅與祭儀和雅樂的復興三個方面來展開論述。

一、“雅”字溯源

雅字的含義眾多，現歸納如下：

1.雅之本意。《說文》曰：“雅，楚烏也。一名鸒，一名卑居。秦謂之雅。從隹，牙聲。”[1]“雅”、“烏”都是影母魚部字，與“鴉”同音均讀為nga。“雅”本為鳥名，從“隹”。《說文》：“隹，鳥之短尾總名也。象形。凡隹之屬皆從隹。”說明從“隹”之字皆與鳥類有關。（清）段玉裁注：“楚烏，烏屬，其名楚烏，非荊楚之楚也。鳥部曰：鸒，卑居也，即此物也。”《爾雅·廣鳥》：“純黑反哺者謂之烏，小而腹下白，不反哺者謂之雅。”朱俊聲注：“大而純黑返哺者烏，小而純黑不返哺者雅。雅即烏之轉聲，字亦作鴉。”可見雅的本義是秦地的一種鳥，同“鴉”。

2.雅之假借。《辭海》說“雅”借為“夏”，是中原地區的語言。《荀子·榮辱》言：“譬之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儒效篇》曰：‘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夏與‘雅通也。”王引之注：“雅讀為‘夏，夏謂中國也”。《說文》：“‘夏，中國之人也。雅音即夏音，猶言中原正聲耳。”[2]又“夏”在古代指中國、中原，由“雅”“夏”相通得知雅音即夏音。

3.雅之引申。雅是《詩經》六義之一，《毛詩序》中就有記載。另鄭樵《〈通志〉總序》曰“：風土之音曰‘風，朝廷之音曰‘雅，宗廟之音曰‘頌。”魯迅《漢文學史綱要》中也記載說風是閭巷之情詩；雅是朝廷之樂歌；頌是宗廟之樂歌。雅作為朝廷的樂歌其政治教化作用自不待言，故《毛詩序》言“：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廢興也。政有大小，故有大雅焉，有小雅焉。”這里的“雅”具有正確和規范之意，是一種文體。《爾雅》：“雅，正也，言可近而取正也。”此意在儒家經典中屢見不鮮，如：《白虎通·禮樂》曰：“樂尚雅。雅者，古正也。”《詩經集傳》亦曰：“雅者，正也，正樂之歌也。”可見，雅即“正“，雅樂即”正樂”。

雅是樂器。“雅”為樂器在諸多文獻中都有記載：《周禮·春官·笙師》：“笙師掌教吹竽、笙、塤、籥、簫、箎、篴、管、舂牘、應、雅，以教祴樂。”鄭玄引鄭司農注云：“雅，狀如漆筩而弇口，大二圍，長五尺六寸，以羊韋鞔之，有兩紐疏畫。”《樂記》：“治亂以相，訊疾以雅。”鄭注云：“雅亦樂器名也，狀如漆筩，中有椎。”由上述材料推測，“雅”應為“鼓”一類樂器。[3]薛藝兵老師解釋雅是雅樂舞蹈中由舞生執而舂地擊節的一種樂器。筆者以為，不管是大鼓還是舞者的節奏性樂器，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都是八音中的木類樂器，都在周代宮廷音樂表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一種重要樂器。

綜上所述，“雅”的本義是“鴉”，這應該是秦國的一種烏鴉。雅又假借為夏，是中原的語言，同時作為樂歌的雅具有正確、規范之意。雅還是西周宮廷中的一種重要樂器。后來其義擴展為優雅和高貴，并衍生出一系列的概念和名詞供文人品評。

二、雅與祭儀

雅樂一般泛指古代宮廷的祭祀活動和朝會儀禮中所用的音樂。它起源于周代的社樂制度，用于郊社、宗廟、宮廷禮儀、鄉射，以及軍事上的大典等。[4]周初，統治階級發現了音樂在政治上影響和功能，從周公開始陸續制定了宮廷和貴族生活中的各種禮儀和典禮音樂，禮樂治國成為統治者鞏固王權的重中之重，并在中國歷史上首次建立了相當完善的宮廷“雅樂”體系。

西周的禮俗滲透到社會各個方面，包括政治、經濟、軍事、外交、倫理、道德、教育、信仰、人際交往、宗教祭祀等。《禮記·禮器》：“禮也者，合于天時設于地財，順于鬼神合于人心，理萬事者也”。《國語·魯語上》：“夫禮，國之大節也。”《左傳·隱公十一年》：“禮也者，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國家所有的活動都必須在“禮”范圍內進行。“樂”也是如此，雖然它從屬于“禮”，但禮樂是相輔相成的。鄭樵《通志》“禮樂相須為用，禮非樂不行，樂非禮不舉”。在西周和音樂相關的禮有郊社、宗廟、宮廷禮儀、鄉射禮，還有王師大獻、行軍田役等，雅樂多次出現于這些禮儀場合中，使用頻率極高。當時，對不同音樂典禮場合中樂的使用有嚴格的規定，宮廷中的樂懸制度就是對禮樂等級的最好詮釋，其中對所用樂器種類和多少、樂器的排列方位，以及對每一級別享受樂舞隊列的規模等都作了非常詳細的規定。后世祭祀先賢的祭儀也模仿周代，并頻繁應用于郊社、宗廟之樂中。六代樂舞是雅樂中級別最高的樂舞，是以宣嘗和平之德為主旨，以祭祀山川為目的。六代樂舞樂舞結合了歌唱、舞蹈和器樂伴奏由大司樂親自掌教而受統治者高度重視，甚至有的祭儀中每一步驟的演奏曲目都不相同，而且還要按順序演奏。如《禮記》載舉行大饗時“兩君相見，楫讓而入門，入門而縣興。楫讓而升堂，升堂而樂闋，升歌清廟，下管象武，夏籥序興……客出以雍徹振羽”，禮樂相須為用可見一斑，這樣的例子在文獻中不勝枚舉。

另外，被統治者視為經典范本的《詩經》中的風、雅、頌的很多篇章，都與雅樂相關。各種禮儀音樂的歌辭在《詩經》中的“大雅”、“小雅”之中都有記載。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是描述帝王祭祖時的樂歌，其內容大多是歌頌統治階級的“文德”、“武功”，并強調祭祀的神圣性。統治者正是通過一系列嚴格的禮儀制度，來體現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威。而雅樂本身在祭儀中突出的正是這種莊嚴、肅穆，正是這種莊嚴肅穆之樂凸顯了統治者的威儀，震懾了民眾達到統治者禮樂治國的目的。

三、雅樂的復興

雅樂是在一個特定的社會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儀式音樂，其誕生之初就和與禮儀祭祀活動緊密結合，在統治者的政治生活中扮演者重要角色，而這些儀式活動的總源頭就是雅樂。正是在這種儀式教育的熏陶下，中華民族的善良、忠誠、節儉、自律的品格終于形成并代代相傳，成為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雅樂的風格也塑造了中華民族的性格，在某種程度上，它創造了中華民族獨特的文化屬性。[5]因此，在這個意義上講，雅樂在國家發展史上，在中華民族文化的形成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這也反映了雅樂蘊含著巨大的社會價值。

雅樂復興的意義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理解：

1、中華民族屹立于世界，就是因為中華民族文化源遠流長。而雅樂就集中體現了中華民族文化的禮文化，而禮文化這種儀式音樂也沒有因為雅樂的消亡而消失，諸多資料顯示禮文化作為一種文化基因，已滲透在中國人的思維和日常生活中。因此，雅樂的復興可以進一步弘揚中華民族文化。

2、雅樂的含義遠遠超出了我們現在所稱的傳統音樂，是更古老的傳統音樂，其最初就來源于民間歌舞。因此，如果想要全面系統地學習中國傳統音樂，就必須學習中國的雅樂。因此，復興雅樂可以進一步研究中國的傳統音樂。

3、以古修今，以時順修。以借鑒中國傳統音樂元素來創新中華民族自己的新音樂體系的作品已層出不窮，屢屢見諸報端及音樂會現場，其中不乏獲獎的作品。所以好的創作素材就在民間，就看你如何去發現和利用并將其發揚光大。

雖然宮廷雅樂在清王朝后不再傳承，但民間形式一直流傳至今且生生不息。所謂的“雅樂的民間形式”是當代民間至今仍廣泛使用的“禮俗音樂”、“祭孔雅樂”、炎帝與黃帝的“祭奠大典”、天壇的“中和韶樂”，以及作者的家鄉“伏羲大典”等。公祭伏羲大典也被列入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成為甘肅省獨具特色的重要文化品牌，時至今日天水正在舉辦第28屆伏羲文化節。除此以外，2004年4月4日陜西舉行了甲申2004年黃帝陵祭祀活動。2004年9月20日“雅樂傳承”首演音樂會在天壇公園再次奏響。這種對中華民族的祖先和古代偉人的祭奠，就是一種對傳統文化的繼承和弘揚，同時也是一種創新。今天的仿古雅樂注定在內容和形式上都與以往不同，它已經在新時代被賦予了新的精神和氣質。沉寂多年后的雅樂又獲新生，它是中國古代音樂的代表，是中國古老文化的真實寫照。

四、結語

綜上所述，雅樂是禮的表現形式和教化形式。因此，雅樂的文化價值遠遠超出了它本身，這也是我們今天需要重新審視它的一個重要原因。今天，我們按照古老的祭祀儀式來祭拜中華民族的祖先和偉人，以參照古代雅樂的方式來演繹現代人的儀式樂舞，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 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81.

[2]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專集之七十四[M].北京：中華書局，1989.

[3] 張耀.雅樂含義及先周雅樂的表現形態[J].音樂研究，2006，02.

[4] 陳四海.中國古代音樂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5] 田耀農.中國雅樂興衰與復建的思考[J].音樂研究，2013，04.

*基金項目：甘肅省教育廳科研項目《<說文解字>音樂文字釋例解讀》研究成果（2014B-084）

作者簡介：李小虎（1977-），男，甘肅定西人，天水師范學院副教授，碩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音樂史、音樂教育理論等研究；成海霞（1975-），女，甘肅秦安人，天水師范學院副教授，碩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戲劇文學理論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