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蘇格拉底有無瀆神

李雪穎

【摘 要】《柏拉圖對話錄》是研究蘇格拉底思想的現存主要的文學作品之一。探討蘇格拉底有無瀆神，應當從蘇格拉底的信仰入手，探究蘇格拉底瀆神的問題。

【關鍵詞】蘇格拉底；希臘諸神；雅典法律

一、起訴蘇格拉底瀆神

蘇格拉底被判死刑的原因是瀆神罪，而在《柏拉圖對話錄》中，我們可以從控告詞的只言片語中研究一下什么是“瀆神罪”。

第一，“歐梯佛洛，他們控告我，就是因為我認為他們講的天神故事難以置信。大家就說我錯了……我坦白承認我是不懂天神的事情的……天神勢不兩立，互相作戰，大打出手之類的故事，你真的相信嗎？”這里說的天神的故事是指宙斯推翻他父親克洛諾斯時的諸神大戰，宙斯把自己的兒子大匠神赫維斯托斯從天上扔下來，以及諸神分成兩派參加特洛伊城下的攻防戰等等。因為蘇格拉底覺得這種違背人性、倫理、和平、無故爭斗、父殺子的故事難以置信，因此被米利都控告。

第二，“有那么一個蘇格拉底，是個聰明人。他是個天上事情的思想家。他也研究地下的情況。他能把無理的事說成有理的事。”“看來我不能不念一念原告的誓詞對我的訴狀，他們說：‘蘇格拉底是個非法尋釁鬧事的人，他研究天上地下的事情，他能把無理的事說成有理的事，并以此教導民眾。”在當時的信仰神的雅典人民心中，就像我們古人一般認為“天圓地方”，那些研究天地的人是對天地的不敬，只有心中無神的人才會認為“舉頭三尺有神靈”是不可信的，是需要去研究的。借用這種邏輯，被人說是研究天與地的蘇格拉底，其實是對“天圓地方”理念的質疑，而質疑他們所信仰的神，不就是瀆神嗎？但是在現在人看來，這種邏輯顯然是行不通的，我們相信某物的存在，不代表我們就不能對某物加以更深層次的研究，就好像我們明知道什么是“狗”，但是人類對于“狗”的研究從未停止腳步。

第三，“我們還是像剛才那樣念一念他們的控訴書。那內容是這樣的：控訴書中說蘇格拉底是個敗壞青年的壞分子，他不信城邦信奉的神。”這份控訴書據蘇格拉底說是另一批人的控訴，“前一批人”認為蘇格拉底沒有信仰，他不信奉任何的神，就像現代的大多數中國人一樣是沒有信仰的，但是“后一批人”對蘇格拉底的控訴是蘇格拉底是有信仰的，但是他信仰的并不是城邦所信仰的神。信仰一般都具有排他性，信仰了此神就不能信仰彼神，例如《摩西十誡》中第一條就是不能供奉他神。古雅典眾神的世界觀是“天神勢不兩立，互相作戰，大打出手之類的故事”，而蘇格拉底也坦白“我坦白承認我是不懂天神的事情的”[]這就有回歸到了第一個控訴中。

但是后來米利都又改口稱他控訴蘇格拉底是“我說你是完全不信神。”“蘇格拉底說太陽是石頭，月亮是土。”所以這其實還是第一類的控訴，認為蘇格拉底是無神論。

二、蘇格拉底的信仰

（一）蘇格拉底信仰的神

根據前文的論述，蘇格拉底其實是有信仰的，只是他不能認同雅典人所信仰的神的所作所為，這并不代表著他不信仰神。這里我們應當表明，信仰新神在雅典法律中應該算是“瀆神罪”的表現形式之一，因為在上文第二部分的起訴狀的最后一條是蘇格拉底誤認為他被指控為教導雅典的青年不信仰城邦的神，雖然這是個誤會，隨后米利都說他指控的是蘇格拉底無神論，但是從邏輯上可以推理信仰他神應當也是雅典瀆神罪的一種。那么蘇格拉底信仰的神到底是信神還是雅典城邦的諸神呢？

首先，蘇格拉底說他得到了神諭，因此在城邦內游走，教導青年。而這份神諭來自的就是城邦所信仰的諸神，女祭司是代表著阿波羅神，也就是蘇格拉底起碼是相信阿波羅神存在的，阿波羅神是雅典諸神之一，在雅典神話的世界觀內的太陽神，既然承認這個世界觀中太陽神的存在，那么就應當認為他是承認這個世界觀的。

其次，蘇格拉底在《歐梯佛洛》篇中明確說出自己認為諸神的很多故事是不合理的，他并不認同宙斯父子相殘是應當被世人所追崇的，這不符合人性。這樣的觀點與他的信仰好似是矛盾的，就例如我們是佛教徒，但是我們認為吃齋念佛是不違背人性的一樣。信仰在很多時候并不寬容，如果我們接受不了吃齋念佛就不是真正的佛教徒。

那么蘇格拉底在這方面確實存在著矛盾，他既信仰著雅典的諸神，有批評著他們的故事。但是我們否定某件事不代表會否定這件事的當事人，例如人們常常與父母的某些觀點上有分歧，但是這并不代表著我們就不喜愛我們的父母。蘇格拉底只是在信仰諸神之余加以對世俗的思考，并且不單單的信仰著諸神，更信仰著代表諸神精神的城邦法律。

（二）對城邦法律的信仰

在克里同買通獄卒，想要說服蘇格拉底越獄的《克里同》篇中，蘇格拉底明確得表達了法律的權威性，“假定我準備從這里逃走，雅典的法律就會來這樣質問我：‘蘇格拉底，你打算干什么？你想采取行動來破壞我們法律，損害我們的國家，難道能否認嗎？如果一個城邦已公開的法律判決沒有它的威懾力，可以為私人隨意取消和破壞，你以為這個城邦還能繼續生存而不被推翻嗎？……法律規定，判決一經宣布就生效。我們能這樣說嗎，‘是的，我是打算破壞法律，因為在我的審判中國家通過錯誤的判決，冤枉了我。”他又借助雅典法律說：“如果我們（指雅典法律）想要處死你，并堅信這樣做是公正的，難道你以為你有特權反對你的國家和法律嗎？你以為你可以盡力摧毀你的國家及其法律來作為報復嗎？”

蘇格拉底終究沒有逃走。蘇格拉底在飲下毒鳩之前，還與他人討論哲學問題。蘇格拉底的死，與其說是蘇格拉底本人對死亡的漠視和對生命的淡然，還不如說是對法律的忠誠和對法律的信仰所致。他是為這種信仰和忠誠殉情而死的。

信仰法律與信仰神并不矛盾，在當代的許多國家一邊將某一宗教作為國教，一邊將法律作為至高無上的治國之策。法律與宗教的關系也是千絲萬縷，一個國家的法律必然會與其所信奉的宗教相關，而雅典城邦正是這一西方社會結構得發源地，因此我們不能因此說蘇格拉底是瀆神的，他只是用自己的思維來思考神和塵世間的諸事，因為對世人行為的勸導引來了諸人的不滿而已，對于每個人的行為，或者是雅典城邦的風氣，沒有人能說誰對誰錯，正如蘇格拉底說“我去死，你們去活，我們誰命運更好，只有神知道。”

【參考文獻】

[1]《歐悌佛洛篇》.

[2] 《辯護詞》.

[3] 《歐梯佛洛》.

[4] 《克里同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