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斷畫絕崇禎

陳士凱

1640年殘冬的一天，京城里晴空萬里?；蕦m后頭的煤山上，一群人正在砍伐一棵歪脖子老槐樹。說來也怪，那刀斧砍到樹干上，斷口里居然流出了紅色的液體，看著像血一樣！

一個公鴨嗓的黑衣年輕人在大呼小叫。“繼續啊，砍斷了這棵樹，每人賞一兩銀子！”人們一起跪在樹下發抖，祈禱求恕的聲音蓋住了黑衣人的喊聲。黑衣人眼珠一轉，吩咐人在樹根下堆了燒柴，引火點著。不料火苗才躥起來，突然天空中彤云密布，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很快熄滅了火頭！

這下，連黑衣人都跪倒了，他抱著樹根哀號?！疤彀√彀?，難道，是天要絕我大明嗎？”一只手把他拉了起來，黑衣人回過頭，這才發現他雇來的人早跑光了。他再抬頭去瞧拉他的人，當即嚇得匍匐在地叩頭：“皇上……您……您怎么來了？”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天子——崇禎帝朱由檢。黑衣人是他的心腹太監王承恩。朱由檢不接王承恩的話茬，抬頭凝視著歪脖子老槐樹，輕嘆一聲道：“你就是我朱由檢的歸天之所嗎？如果天意如此，朕，絕不逆天而行?！?/p>

朱由檢受命繼承皇位后，大明王朝內憂外患，北方后金戰火不斷，南方起義軍兵臨城下，朝廷內貪官互相傾軋，又逢連年自然災害，老百姓怨聲載道，國庫空空如洗。崇禎帝勤于政務，勵精圖治，大力清除閹黨，可惜大明江山已是風雨飄搖，回天乏力了。

臘月二十四這一天，是崇禎皇帝的壽誕日，雖然國事日艱，一切從簡，群臣們還是奉上了壽禮。酒宴過后，崇禎皇帝在南書房喝茶，一邊隨意翻看那些壽禮中的字畫。他注意到了一幅沒有上下款的仕女圖。圖上的兩位仕女一穿白衣一穿黑衫，正在穿針引線。那兩根銀針的引線很長，一直牽到身后山坡的一棵歪脖大槐樹上。

崇禎看了又看，不解其意，在壽禮名單里也找不到這幅畫。太監王承恩見皇帝臉色不好，出主意說，前門外頭道巷里有個算命的盲人，練就一手摸畫技能，不如把他喚來破釋此畫。崇禎應允了。

太監即刻傳這位盲先生進宮，也沒告訴他這是皇宮，只讓他實話實說，必有重賞。當那盲人手觸到畫時，便大聲驚叫，“不好！這兩個女人是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二鬼，她們是索命來了！”

崇禎一驚，問道：“她們索的是誰的命？”

瞎子說：“這個被索命的人吶，應驗在‘針上，兩根銀針即‘重針……哎喲，瞎子失語，失語！只怕性命不保！”

王承恩嚇得臉色雪白，崇禎卻沒現出異樣，只是詢問還有多久。瞎子說：“線挺長，還有幾年時間，應驗在后面山坡的大槐樹上?！?/p>

崇禎示意王承恩給這先生幾兩銀子，送他出宮，并吩咐盲先生，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說之。

皇帝平靜如常，王承恩哪受得了。他溜出宮去，找到煤山后那棵歪脖子大槐樹，果然和畫上那棵樹一模一樣。他越看越難受，于是才有了雇人除掉這棵樹的念頭。不料接連遇到異事，讓他的腿也軟了。此刻聽罷皇上的話，他哪敢不從，只得伺候著皇上離開了煤山。

幾年后，京城被農民軍李自成攻破。那一刻，崇禎皇帝想起了那幅畫，他自行走到煤山，正是初春，老槐樹發出新芽，靜靜地佇立在他面前……

那幅仕女畫的來歷，后來的傳說有兩個版本，一是當時朝中大臣所繪，意在警示；二是李自成派人買通太監以畫暗示皇上，讓他自行赴死……百年來眾說紛紜，只留下煤山那棵大槐樹供后人憑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