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夢開始的地方

蘭尼

最后悲情

“這是中國隊時隔15年重新打入世界杯預選賽最后階段，我們應當珍惜這樣的機會，也會竭盡全力為夢想、為自己的追求而戰”。從2016年9月1日首戰韓國開始，馮瀟霆就一直在說這番話。很多時候面對記者，旁人都能感受到他在刻意保持耐心。但在最后一戰，他還是用背影和淚水真實地講出夢碎感受。

中卡之戰第85分鐘，武磊打入反超一球。此時，佩戴隊長袖標的馮瀟霆馬上示意隊友們回到本方半場。他說，那一瞬間自己顧不上高興，只想著趕緊撿回球，爭取再下一城，“真的，還想再進一個，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真的很不容易”。

從2004年第一次代表國家隊比賽迄今，馮瀟霆已是世預賽四朝元老。32歲，他格外珍惜這一次機會。可在對陣卡塔爾前，在一個不經意的細節之間，他流露出了“害怕”。賽前兩天的例行采訪，面對兩名記者先后有點繁瑣的提問，馮瀟霆有些急了。談及夢想和希望時，他有些不厭其煩，“這話我都說過很多次了……”這同3個月前在馬六甲時大為不同，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我有信心可以踢到2022年，我相信不是最后一回”。

終于，中卡之戰后回到酒店，有相熟的記者找到他希望做專訪，馮瀟霆婉言謝絕。“就是難受，就是想哭，其實我沒那么堅強。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沖擊世界杯的機會，我希望自己努力，爭取下一屆再有機會”。

這樣的悲情，豈止專屬他一個人。在德黑蘭和馬六甲，姜至鵬以不同的方式流下相似的眼淚；在昆明，張玉寧坦蕩地面對鏡頭自責“踢得很臭”；在塔什干，武磊聞聽高洪波辭職，發了瘋似得跑到鏡頭面前“咆哮”；在西安，顧超一夜無眠的內心糾結。“大家都盡力了，我們沒有遺憾！”

“世界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話到此處，馮瀟霆的聲音很低沉，“中國隊的成敗和勝負關系到我們每一個人”。武磊說：“今晚就要離開多哈，這里的一切風景，包括哈里發體育場，我都會記住的。2022年我一定要來多哈，必須要和中國隊一起，一起參加2022年世界杯。”

攻心為上

“主場對卡塔爾、客場對敘利亞的比賽，我們都應該配得上勝利。這兩場中國隊丟掉4分。假如多出那4分，我們現在就以小組第二直接進軍世界杯”。這是里皮在9月5日中卡之戰賽后的一番話。雖然在休息室他告訴球員們“我們還有明天，還要為2019年亞洲杯做好準備”，但回首12強賽后6輪的過程，他比誰都遺憾。這6場，中國隊擊敗韓國、烏茲別克斯坦和卡塔爾，客場戰平敘利亞，主場戰平卡塔爾，唯一的失利是在德黑蘭0比1不敵A組最強隊伊朗。

里皮帶隊的成績和效果是有目共睹的。“在我接手中國隊的時候，中國隊看上去不可能進入世界杯，中國足協也沒有硬性要求。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即使最后一戰還有希望”。那么，這6戰帶給中國隊的最大改變是什么呢？“一種主動、進攻、勇敢的思想”，很多隊員異口同聲地表示。

里皮到來之前，中國隊4場比賽有3戰采用532陣形。這是高洪波為12強賽精心設計的戰術，但除了首戰韓國利用對手的疏忽，由于海和蒿俊閔連下兩城，其余三場一球未進。尤其是主場對敘利亞，高洪波苦練的“郜林+張玉寧”雙高戰術一直未有奏效。賽后，楊旭含蓄地表示：“征戰12強賽，我們可能需要更加多元化的進攻戰術。不能只使用一種方法，去針對某一場比賽。”

高洪波執教期間，在隊中講得最多的是“作為最后一支闖入12強賽的隊伍，我們應當認清自己在12強賽是一支弱隊”。放低姿態，這也是高洪波立足532戰術的基礎。里皮到來之后，這樣的思路發生堅決的改變。尹鴻博曾告訴記者：“里皮經常會說，我們要有自信，要有強者的心態，要有清楚的認識，中國隊可以戰勝任何一支亞洲對手。”

6場比賽，除對敘利亞時因為鄭智受傷采用相對保守的4231，其余5戰里皮4次主打433進攻陣形，末輪客戰卡塔爾推出少見的442雙前鋒打法。

卡塔爾隊21歲球員阿費夫打破僵局，里皮迅速叫過替補席上的武磊。即使后來曾誠擋出單刀，他還是堅決換上剛傷愈的武磊放手一搏，并打出“郜林+肖智+武磊”的組合。結果，正是武磊游弋至中路，為中國隊打入反超比分的一球。

涉及姜至鵬的使用，里皮也頗為大膽。這和高洪波前4輪更看重任航的做法有著明顯的區別。“如果不是薩利赫那一腳任意球，老爺子這套戰術打出的結果真是沒話說”，中國隊內有人講出此話，還是在客場對敘利亞之后。當時，在姜至鵬和肖智上場后，中國隊一度反超比分。末輪客戰卡塔爾時，里皮故技重施，姜至鵬的傳中助攻肖智打入扳平一球。

實際上，這也是里皮進攻哲學的體現。后期上場的李學鵬和鄧涵文都有一腳不錯的傳中。中國隊一位球員表示：“從后衛開始，里皮就在為我們傳遞一種主動進攻的思想。有時候訓練之中，我們一直都在練習進攻。”

多年來，國家隊鋒無力一直飽受質疑，常有聲音認為“中國隊目前最缺前鋒”。但里皮一直在行動，始終在通過訓練解決這一難題。

重任在肩

去年10月底的上任發布會，里皮曾明確表示：“假如中國隊無緣2018年世界杯，我們將把目標瞄準2019年亞洲杯。”這是里皮渴望的新挑戰。

12強賽后期，里皮已經在為亞洲杯進行一些鋪墊。尹鴻博、肖智、李磊和鄧涵文等新面孔的出現，標志著里皮既在謀劃未來，也有加強隊伍內部競爭的用意。

在同中國足協的幾次溝通之中，里皮強調熱身賽挑選世界強隊的重要性，比如比利時、意大利，甚至包括世界冠軍德國。這樣的想法無可厚非，里皮志在把中國隊塑造為亞洲最強，以世界強隊為熱身對手，也是增強球隊臨場戰力的一種途徑。

有些問題是不可回避的，比如中國隊年齡偏大。盡管里皮和馬達洛尼著力發現新人，然而，鄭智、馮瀟霆等人的重要角色迄今難覓接班人。除此之外，相比韓國、日本等勁旅，中國隊又缺乏能在歐洲五大聯賽站得住腳的“留洋精英”。

踢完卡塔爾，里皮曾發出感慨：“我們需要提高的地方還有很多，盡管希望能在下一屆亞洲杯成為主角，但就拿卡塔爾隊來講，他們的球員那么年輕，就已踢過這么重要的世界杯預選賽，相比之下，中國隊的很多球員卻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比賽中，他們有時會表現出急躁和焦慮。我覺得，中國隊要從這一屆12強賽積累經驗。”

盡管里皮一直在為中國隊傳遞自信，強調進攻，但在關鍵比賽的關鍵時刻，中國隊的沉穩之氣仍需提升。尤其是中卡之戰，過程并不完美，虧得曾誠屢有神勇撲救。里皮也說：“球隊上半時的表現有些緊張，總體并不盡如人意。”除了實力上的欠缺，強者心態同樣非常關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