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冠軍杯的表情故事

李昕

名古屋綜合體育館，2017女排大冠軍杯收官夜，混采區密密麻麻的電視鏡頭一個挨著一個，東道主1比3不敵中國隊。話筒湊到嘴邊，連珠炮般的提問讓人有眩暈的感覺。雙眼微腫，聲音有些嘶啞，日本女排主教練中田久美一度掩面痛哭，哽咽著回答本國記者的問題。

臉色鐵青，美國隊主教練基拉里在對中國隊的比賽1比3輸掉后不發一言，低頭輕嘆。70歲的俄羅斯隊主教練庫茲尤特金無限慨嘆俄羅斯女排逝去的黃金時代，眼前是0比3不敵中國女排的比分牌......

2017年女排大冠軍杯，從東京到名古屋，短短6天，輾轉5場比賽，讓人看到了太多表情，仿佛一場流動的浮世繪。有人耽于懷念，有人與過去作別，有人低落失控，有人如履薄冰......

這并非一次高潮迭起的比賽。在名古屋綜合體育館幾萬人的場地，提前一輪奪冠的中國女排面對幾乎空蕩蕩的觀眾席，慶祝東京奧運周期的第一個冠軍。現場的日本觀眾已經走光，只有零星幾個中國球迷揮舞著五星紅旗大聲歡呼。

這并不影響喜悅的彌漫，主攻朱婷輕巧地握了一下拳頭，向人群揮手，這位在大冠軍杯上大放異彩的中國女排頭號主攻已然成為球隊的絕對核心，5場勝利她是最大功臣。在觀眾席上運籌帷幄的中國女排總教練郎平來到場地中，給最佳副攻袁心玥頒獎。她一直緊繃的嘴角終于松弛下來，伸手輕拍“小蘋果”的肩膀，又摟過朱婷，和姑娘們傳遞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沒有洶涌的歡呼聲，姑娘們依舊笑鬧著與教練團隊合影，歡慶勝利。

女排大冠軍杯，國際排聯派出了奧運會的原班賽事陣容，相似的音樂，相似的場景，并未令人想起里約難忘的夜晚。與起伏驚險的馬拉卡納奪冠之夜相比，女排大冠軍杯顯得有些稀松平常。盡管平靜的湖面有洶涌的暗流，但總教練郎平的回歸，讓中國女排在大冠軍杯一掃大獎賽的慌張，換上了叫做沉穩的新表情。

東京奧運周期第一年，中國女排并未擁有一個順風順水的開局，老將逐漸淡出國家隊，奧運冠軍開始補充新鮮血液。“鍛煉新人，為東京奧運周期挑選新的隊員”是今年中國女排的目標，更是所有比賽的指南針和風向標。由于總教練郎平接受髖關節置換手術，執行教練安家杰開始帶隊。

新人加“新帥”，磨合期的中國女排東京奧運周期開年遭遇了不少挑戰，稱不上滑鐵盧，但足夠讓人膽戰心驚。尤其是世界女排大獎賽總決賽第四名的戰績，一度讓姑娘們有些慌張。到底是練新人還是拿成績，處于風口浪尖的安家杰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奧運冠軍就這么丟了氣勢？答案是否定的。隨著總教練郎平回歸，中國女排在大冠軍杯找回底氣，加之老將顏妮和曾春蕾的回歸，球隊重新沉淀。對巴西的天王山一戰，中國女排硬是拼下5局，朱婷在決勝局的強勢發揮讓中國隊展現出篤定的冠軍底蘊，這位在土耳其聯賽打球歸來的頭號主攻領袖氣質日漸豐滿，成為足夠震懾所有對手的核武器。

安家杰說：“老隊員讓我們有了底氣。”同樣，總教練郎平的回歸讓教練團隊戰斗力更強。頭戴耳機，郎平神情淡定，不時與安家杰討論場上戰況，關鍵時刻做出提醒。雖未處賽場核心，但她依然給球隊帶去源源不斷的信心。新人、新帥都有了主心骨，沉穩的心態正是擊潰對手心理防線的秘籍。

與中國隊纏斗多年的巴西主帥吉馬良斯賽后破天荒地表示，中國女排難以戰勝。有幾分巧合的是12年前的第四屆大冠軍杯，巴西女排正是以3比2擊敗中國隊，拉開桑巴軍團全盛時代的幕布，隨后保持了世界大賽對中國隊的18勝。直到上賽季世界女排大獎賽澳門站，中國隊絕殺巴西，繼而里約奧運會登頂，重奪主動權。

這一次大冠軍杯最重要的中巴交手，中國女排3比2取勝，給冠軍獎杯加上最重的砝碼，也收獲了一個好兆頭，或許歷史是相似的。

自信來源于實力。即便有老將鎮場，中國女排也是6支球隊中平均年齡最小的，只有24.7歲，里約奧運奪冠的陣容則更年輕。老隊員傳幫帶，新人正走在逐漸成熟的路上，這是中國女排沉穩氣質的來源。

與中國女排的問題類似，其他各隊都停留在一個尷尬的位置，新時代還沒來臨，舊時代卻已過去。尤其是俄羅斯女排，她們需要的恐怕是與過去告別。這也是老帥庫茲尤特金無限感慨的原因。這位第二次接手俄羅斯女排的功勛主教練2010年曾率隊在世錦賽上衛冕，風光一時無兩。

再次入主俄羅斯女排，迎接這位老帥的卻是一個需要耐心的局面，新老交替處于“卡輪”狀態中。世界女排大獎賽昆山站俄羅斯隊三戰皆墨，盡管擁有兩位強力攻手科舍列娃和岡察洛娃，但俄羅斯女排臉上寫滿了不復當年的落寞。

庫茲尤特金打造了俄羅斯女排的輝煌時代，如今感慨頗多。他說：“7年前的俄羅斯女排是我心目中真正的俄羅斯隊，但現在我們隊中沒有當時那個級別的球星了，年輕隊員還需要時間。”

昔日排壇兩位霸主，巴西和俄羅斯此時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近況。如果說俄羅斯需要忘記過去，巴西則是如履薄冰地進行新老交替。對巴西，俄羅斯女排開局雪藏兩大主攻手。對中國女排，庫茲尤特金同樣保留實力，全部陣容輪換。看得出來，這位老帥鐵下心來鍛煉隊伍。與其他球隊相比，俄羅斯女排堪稱培養新人決心最堅定的球隊。庫茲尤特金說：“這是俄羅斯女排最重要的一年，我們必須再找到2到3個強有力的新隊員。”他在為自己的規劃努力。

俄羅斯女排不復當年，令人唏噓，但她們重返巔峰的野心從未停止。擁有兩名強勢攻手，三年時間足夠為猛虎添翼，實力不容小覷，與過去揮別，就是新的開始。

略帶唏噓的俄羅斯女排之外，是有些憤怒的美國女排主帥基拉里。這位前世界第一球隊的主帥將大冠軍杯看成本年度必須拿下的戰斗。中國女排在里約奧運周期三大賽拿下兩冠，但三次挑戰美國隊都吃了敗仗，徘徊在逢美不勝的怪圈中。

為了此役，基拉里一掃世界女排大獎賽的輕松，提前三個星期召回全部主力集訓，老將拉爾森、希爾、阿金拉德沃、亞當斯等悉數歸隊。不過，美國女排最大的損失莫過于二傳格拉斯的離隊，這位堪稱支起美國隊半邊天的世界第一二傳在里約奧運后宣布退役，她的離開意味著美國女排殺敵利器光速平拉開徹底失傳。

美國女排無法找回昔日戰斗力，失望而歸。中國女排在1局落后的情況下，3比1逆轉擊敗美國女排，突破逢美不勝的怪圈。賽后，基拉里全程黑臉，惜字如金地表示美國女排的表現令人失望，敗走大冠軍杯是近幾年基拉里在世界排壇送出的最苦表情。

東京奧運周期，大冠軍杯是第一次點兵場，缺少荷蘭、意大利和塞爾維亞，這個大賽給出的只是一個新格局的可能，并不是誰弱誰強的答案。排壇并無絕對霸主，但等待新霸主的四年，依然會有無數好故事和新表情一路相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