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文化視域中的自拍現象探究

摘 要：自拍作為一種藝術行為，伴隨著攝影、電子信息等技術的發展，逐步發展為全民式的自拍文化。在自媒體時代，自拍與微文化相適應呈現出鮮明的特征。自拍是解構主義的后現代文化的一種具體表現，是人們追求自我意識的彰顯。

關鍵詞：自拍；微文化；解構主義；自我意識

“自拍”一詞最早作為是照相機的一種功能出現，即設定拍照時間后在沒有人工操作的情況下照相機倒計時自行完成拍照工作。如今，“自拍”已不只是相機功能那樣簡單。2013年11月，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將2013年度熱詞的頭銜授予了“自拍（Selfie）”。2014年，韋氏詞典收錄selfie一詞，定義為“自己為自己拍攝的形象，使用數碼相機，尤其用于發布在社交網絡中”。可見我們現在所接觸到的自拍文化有著鮮明的新媒體時代特色。本文追溯自拍現象的源頭，回顧其發展歷程，分析自拍文化的現狀特征，以探究自拍現象背后的文化根源。

一、“自拍”的起源發展

當下社會，只要擁有數碼拍照設備，或許都有過自拍的行為。網頁、自媒體平臺亦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自拍照。自拍從陌生新鮮到眾所周知，從開始萌發到風靡一時，期間經過了一定的發展期。

（ 一）源頭：“自畫像”創作

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為自己繪制的肖像作品被稱為“自畫像”。 1450年前后法國藝術家C.N.M創作的自畫像被認為是西方現存最早的自畫像作品。在創作自畫像作品時，藝術家或以簡單真實的形象展現自我，或選擇一種特別的姿態或裝束，展現特殊的角色，達到一種表演的效果。例如16世紀藝術家們選擇描繪自己手持畫筆和調色板的形象來展現自身對于繪畫的忠誠和熱愛。藝術家們借助自畫像這樣一種藝術手段，展現對自我的認知和解讀，通常被賦予自傳色彩，被看成是藝術家們自我認知和自我評價的一種方式，也是藝術家們自我覺醒的表現手段。當下社會生活中，人們借助移動終端設備進行自拍時，或多或少模仿了藝術家“自畫像”自我展現的創作方式，因此，“自畫像”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稱作是自拍的前身和源起。

（ 二）發端：拍照設備的技術支持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拍照的手段日益豐富，自拍成為可能。1839 年，美國Cornelius Robert 借助相機拍攝了世界上第一張自拍照。1901 年，我國早期視覺教育學者孫隋心慈女士使用法國制無快門固定焦距攝影機和一套復雜而巧妙的自制裝置，拍攝完成了我國目前發現的最早的自拍照片。這種“無鏡頭式自拍”相對復雜且難以操作，更多地體現在技術層面而非藝術。相比較而言，隨之出現的“有鏡頭式自拍”就簡單很多，拍攝者可以在拍攝過程中看到自己的形態動作和面部表情，清晰直觀且便于調整。在此基礎上，伴隨著拍照方式的多元化，自拍向“藝術”邁進。隨著人們越來越多地關注自我，自拍作為一種獨立的拍攝形態和自覺的創作手法，在攝影界和評論界引起重視。在自拍過程中，創作者有意或無意地集創作主體和表現客體于一身，借助現代機器在創作過程中從自己的視角中觀察、凝視自己，呈現出體現自我認知和自我表現的自拍作品。

（ 三） 延展：網絡自拍文化

伴隨著大眾傳媒的發展，網絡的影響力日益豐富，自拍在多方因素的影響下走下高端攝影平臺。當自拍與網絡結合后，無數個體的影像在網絡上被展現，創造著“網絡自拍亞文化”，承載著網民獨特的審美觀和價值觀，是一種新的表達和溝通方式。“網絡自拍”是指利用相機和攝像頭等工具將自己的照片拍下后上傳到網上。早期的“網絡自拍”并不能為多數人所熟知和接受，甚至成為色情和低俗的代名詞，但隨著計算機網絡技術飛速發展和成熟，便捷的自拍方式和簡易的電子圖片存儲方式使得自拍越發受到人們的推崇。不論是運用什么工具，只要拍攝的是“自己”，且將照片傳播到網上就是“網絡自拍”，“網絡自拍”隨之擁有大眾化色彩。如今自媒體大行其道，“自拍”又有了全新的平臺，新的視角。自媒體的出現和風靡，使得自拍在平民化的同時有了全新的交流和展現平臺。自拍在原有的關注自我、發現自我的意義上，增添了新的生命力。

二、“自拍”的現狀特征

這里所說的“自拍”是指利用智能數碼設備拍攝后上傳到社交網站的自拍行為，這樣的自拍是自媒體時代特有的，因此有著鮮明的微文化特色。尹鴻指出，基于互聯網技術出現的微文化有三個特點：第一，去中心性的社交化和文化的‘部落化；第二，文化的民主化和草根化；第三，文化的碎片化和快餐化。“自拍”文化作為其中的一部分，相對應地表現出鮮明的特征。

首先，Instagram、美拍等多個圖片分享社區出現，在虛擬空間里建立起了以拍攝圖片和短視頻為交流介質的人際交往圈。自拍照擁有圖像社交的功能，美拍等攝影社交平臺上有著各式各樣風格迥異的自拍照。圖像成為了人們在群體中獲取認同和關注的重要方式，也是參與社交過程中自我表達的必要方式和有效途徑。圖片交流網站Itismee的網頁介紹為“一個用來自我表達的社會空間。張貼你的照片，和朋友一起，和世界同在。”在這樣的自拍部落中，文字的力量被削減，人們依靠自拍照相互認識。Instagram更是開創了“圖像社交”的時代，人們不再依賴地緣和業緣等因素，而是更多地以圖片的吸引力、拍攝水平的高低、自拍照中的人物的容貌作為交往標準。

其次，移動終端的迅速發展和便捷使用使得藝術行為平民化、草根化。攝影不再需要專業的技術素養作為支撐，拍攝和紀錄行為成為普遍現象，青年更是成為了自拍文化的參與主體和有效推動者。調查顯示： 在英國，30% 的80、90后年輕人喜歡自拍，每個月新產生照片19億張，其中，13%的人從來不使用實體相冊，53% 的人喜歡用社交網絡分享照片，只有 30% 人的表示愿意把照片打印后放入相冊。隨著智能手機的迅速發展和普及，低端數碼拍照設備逐漸被取代，各類圖片編輯軟件層出不窮。作為自拍的主體，年輕人能夠熟練地使用手機等自拍設備和各類自拍軟件，攝影活動不再是專業主導的行為。同時，他們有著強烈的表現欲望，而自拍的平臺滿足了他們的心理欲求，提供了廣闊的展示空間和交流平臺。endprint

最后，隨時隨地拍攝照片、視頻，用于記錄和展現生活的片刻和點滴。在自拍過程中，生活以碎片化的形式呈現出來。我們的世界，通過傳播媒體的“臨摹再現”后，顯示出所有事情都被解體，并置，胡亂混雜在一起。自拍作為攝影的方式之一，兼具著圖像對于現實社會的切片功能。拍攝一張照片，亦或是錄制一段視頻，都是從綿延的時間軸上抽取一瞬，也是從多維的現實生活中截取一塊。每一張自拍照都是一個瞬間一個平面，過去的生活和當下的世界以自拍的方式呈現，就具有了碎片化的特征。

三、自拍現象的文化根源

移動終端的迅速更新換代、互聯網的發展以及各種社交軟件網站的誕生為“自拍”的發展提供了技術和平臺。盡管技術因素是“自拍”現象迅速擴大的強大助推力，但文化因素才是其產生的根源，“自拍”風靡的背后有著深刻的文化內因值得探討。

（一）后現代解構主義

20 世紀，伴隨著人類哲學、社會科學領域的動蕩和變化，解構主義出現并迅速發展，在思想界引起廣泛爭鳴。德里達作為20 世紀后半期解構主義思潮的代表人物，他主張自由與活力、反對秩序與僵化，同時強調多元化及差異、反對一元中心和二元對立，進而反對權威、反對對理性的崇拜。解構主義認為既然差異無處不在，應該破除二元對立的狹隘思維，以多元的開放理念去接納和審視。在對待傳統的問題上，解構主義反對全盤否定，而是選擇用新的眼光去看待，用包容的心態去解讀，即在不斷解構的基礎上不斷建構。反觀當下社會，新的文化傳播方式打破了傳統的精英文化壟斷格局，個人主義價值觀盛行。在大眾文化日益繁盛的背景下，普通民眾越來越多地關注自我，發現自我，進而產生強烈的表現欲望，方式多樣，自拍愛好者就在其中。他們通過自拍的方式展示自我，以圖像的方式與陌生人交流，甚至因此成為網絡紅人。自拍文化體現了大眾文化對精英文化的解構，使得網絡不再是明星們的專屬，不再是“精英”的天下，“草根”階層同樣能夠占有一席之地，這也體現了人們的平等意識和追求。

（二）自我意識與自我建構

自我意識是指個體對自我身心活動的覺察和認知，包括對自己及其狀態的認識、對自己肢體活動狀態的認識和對自己思維、情感、意志等心理活動的認識。由于個體必然在群體中扮演角色，所以自我意識不僅是人腦對主體自身的意識與反映，同時也體現了周圍環境對于主體自身發展的影響，尤其是人際關系的影響。“自拍”的表現方式，不僅是自我欣賞的體現，也顯示出主體對獲得他人欣賞的期待。自拍照往往會被上傳至社交平臺用于自我展現或話題引導，可見自拍主體對自我的認同和判斷，在自我審視的同時，依賴于“他人的目光”。拉康的鏡像理論指出，主體的自我構建通過兩個途徑實現，一是對鏡像中自我的認同，而鏡中之我其實是一種被異化的幻想，二是通過他者的目光來實現，每個個體其實都是在無意識地扮演著別人——那些看不見的在場者，眼中的形象。反觀當下自拍文化，在化妝、燈光、拍攝特效和后期制作的合力作用之下，“自拍”多數情況下呈現為自我美化或搞怪行為，其異化程度遠甚于鏡像。自拍為人們提供了自我探索、自我建構的平臺，為認識自我、欣賞自我和展示自我創造了條件，然而在自拍行為中的形象異化以及如何正確地自我認知和自我定位同樣令人深思。

在大眾文化日益繁盛的當下，伴隨著互聯網及電子設備的飛速發展，“微文化”煥發出無限的生機和活力。“自拍”經過長期的演變和發展，逐漸成為彰顯“崇尚自我、表現自我”意識的有效途徑。自拍者在自我形象的構建和展示中獲得滿足感，也在個性張揚中體現了自媒體時代挑戰精英文化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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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苗曉霞，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2015級文藝學方向研究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