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亡靈與燈紅酒綠下的孤魂野鬼

王小箭

在王進的職業生涯中，有幾年專門和亡靈打交道，有幾年在歌廳、酒吧當職業歌手，因此對于亡靈與燈紅酒綠下的孤魂野鬼有深切的感悟，并最終呈現在他的作品中。

人經常是由常態的一面和變態的一面組成的，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通常呈現常態的一面，在歌廳、酒吧經常暴露變態的一面：酒精和環境的作用導致平時被壓抑的潛意識得以釋放，因此歌廳、酒吧成為單身的孤魂野鬼們銷魂的地方。李占洋的雕塑作品《大麗都》就是這種場景的真實寫照。但即便是李占洋這樣敏銳的藝術家，也很難把這些孤魂野鬼和亡靈聯系在一起，因為這些畢竟還是鮮活的身軀，其中不乏性感美女，就算藝術家也視之為行尸走肉，也和亡靈不搭界。

和亡靈打過多年交道的王進則不同，活人很容易被他視為活著的僵尸，也就是行尸走肉，在歌廳酒吧中銷魂的孤魂野鬼被視為亡靈的狂歡。于是給藝術家本人和觀眾提出了一個值得思考的人生命題：我們是不是活著的僵尸或行尸走肉？至少我覺得我們有時像是，比如在高層建筑的電梯和公交車里，在馬路、飛機、高鐵上，所有人都面無表情，互不理睬，的確像活著的僵尸。幾乎所有城市人每天都要經歷這些，而都市的冷漠恰恰是由這些生活細節造成的。在王進的作品中，行尸走肉的形象呈現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或者三分像鬼，七分像人。歌廳與酒吧環境被簡化在人臉上、身上的色塊。

無獨有偶，美國著名漫畫家羅伯特.柯克曼2003年開始創作的漫畫集《行尸走肉》，英文名字為The Walking Dead（行走的死人）后被改變為電視劇，用講故事的方式對行尸走肉加以闡釋，我大概看了一下劇情介紹，是人類社會的故事，表達了作者對人類社會的認識，其中有這樣一些文字：“人性中的黑暗面”，“在于對人性的塑造與挖掘”，“充滿人性拷問”。

實際上，中國古代文化中所說的鬼和鬼的故事很多都與尸體相關，比如白骨精就是一具只剩下白骨的尸體變的，還有死后變成厲鬼來復仇的表達。消費時代的人們在城市生活中被壓抑成冷漠的僵尸，進入歌廳酒吧后卻又釋放出躁動不安的靈魂做變態的狂歡。當然，這樣解讀難免有過度闡釋之嫌，因此點到為止，目的是說明這是一個廣泛的、有其特殊意義的思考領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