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監管從競爭轉向協作

李詩+袁海霞

在剛剛閉幕的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發表了重要講話，其中對強化監管，提高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的能力做出多項重要指示。在防范金融風險方面，習總書記指出，“要推動經濟去杠桿，堅定執行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把國有企業降杠桿作為重中之重”，還強調要“嚴控地方政府債務增量，終身問責，倒查責任”。在監管方面，會議提出在中央層面“設立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加強協調，突出功能監管和行為監管”；另一方面，地方政府也要強化屬地風險處置責任，“形成有風險沒有及時發現就是失職、發現風險沒有及時提示和處置就是瀆職的嚴肅監管氛圍。”

此次會議不僅明確了貨幣政策穩健中性的基調不變、國有企業去杠桿和規范地方政府債務這兩項工作仍將持續，還提出了加強監管協調，解決競爭性監管可能帶來的“監管踩踏”等問題，對于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的下一步工作指明了方向。

堅持國有企業去杠桿勢在必行

2008年經濟刺激政策出臺后，我國主要借助國有企業這個通道來實施“擴投資、擴信貸”，國有企業獲得了近七成的信貸資金。中誠信國際的統計顯示，截至2016年底，國有企業債務與GDP的比值已經超過100%，顯著高于全球其他主要經濟體企業部門的債務水平。近幾年隨著經濟增速逐步放緩，預算軟約束的國有企業高杠桿風險已經有所暴露，個別企業甚至資不抵債，或淪為僵尸企業。

以銀行業為主的金融體系是國有企業資金的最主要來源，因而當企業陷入困境時，金融體系也將隨之出現大量壞賬。當資金被僵尸企業占用不能有效運轉，其他實體企業的融資空間也將被擠占，同時金融體系內部的流動性也可能隨之下降，風險就可能從高杠桿企業傳染到其他企業和金融系統內部，引發更大范圍的經濟金融危機。要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解決國有企業的高杠桿問題勢在必行。

從鋼鐵、煤炭等重點行業的情況來看，2016年去杠桿工作取得一定成效，行業內國有企業的資產負債率整體出現明顯改善。但從絕對水平上看，國有企業杠桿率仍然較高，且對問題企業的處置普遍進展緩慢，僵尸企業對資源的占用依然存在。這意味著此前的去杠桿只是上半場，未來必須也仍將繼續推進，而對高風險企業的處置工作也需要更進一步。

除了處置風險，習總書記的講話中強調“要把發展直接融資放在重要位置”，這正是去杠桿的一項重要手段，也是從長期來看避免企業陷入債務危機的有效機制。講話中提到的“形成融資功能完備、基礎制度扎實、市場監管有效、投資者合法權益得到有效保護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更顯得尤為重要，將成為未來去杠桿的主要路徑。

地方政府債務短期控規模長期重規范

本次金融工作會議上，習總書記在講話中強調“各級地方黨委和政府要樹立正確政績觀，嚴控地方政府債務增量”，明確了當前地方政府債務的龐大基數是過去盲目追求GDP的政績觀造成的。考慮到前期已經積累了大規模仰賴地方政府信用的債務，當前的經濟環境并不樂觀，為了防范危險，重中之重就是要嚴格控制增量，避免地方政府在短期面臨較大的償債壓力，影響到地方經濟社會的正常運行。

中誠信國際的統計顯示，以融資平臺城投企業債務歸口政府債務計算，我國廣義政府負債到了較高的水平。以該口徑計算，截至2016年一季度，我國政府部門債務與GDP的比值從45.2%上升到約109%，企業部門則回落至104%左右。以地方融資平臺為代表的國有企業債務很大程度上依托的是政府信用，而且融資平臺在很大程度上承擔著地方政府的一部分功能，還款能力也對地方政府高度依賴。目前地方融資平臺的風險開始顯現，我們對地方政府債務的風險不能小覷。

對地方政府的債務融資需求，目前有了地方政府債券這個“正門”，為了長期穩定地發展，就要管好這個正門，堵住其他“邪門”。一方面是陸續出臺的一系列規范地方政府發債的指導文件，進一步明確了哪些債務可由地方政府承擔，哪些資金不能用于償還債務；另一方面在激勵機制上提出“終身問責，倒查責任”，避免地方政府干部的短視行為。如此，在短期控制好風險的基礎上，通過規范“正門”，建立起良性運轉的地方政府債務融資機制，從而支持地方經濟社會長期健康發展。

防風險必須加強監管協調

由于我國金融業實行分業監管，在金融業務實際走向混業的市場環境下，以機構為核心的監管方式難以和快速發展創新的市場相匹配，留下了不少監管盲區。今年來，這些“法外之地”的風險逐漸暴露出來后，各個部門又在防風險工作上展開“競爭式監管”，多部門密集出臺多項文件，造成的監管高壓反而加大了金融風險超預期釋放的壓力。今年上半年金融市場利率有所抬升、緊張情緒加劇、流動性明顯下降，進而傳導至實體經濟，導致社會融資增速大幅下降，投資下行壓力明顯加大。

要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必須加強監管協調。這意味著各部門之間，中央和地方之間，要協同合作，控制政策收縮的整體節奏和力度，避免政策過于集中、收縮力度過大引發市場恐慌的“監管踩踏”情形發生。本次會議上提出“設立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正是為防范金融風險明確了頂層設計的牽頭人，而“加強協調，突出功能監管和行為監管”則是為了減少監管盲區，實現對金融業務監管的全覆蓋。同時提出強化監管問責，把監管責任落實到金融監管部門和地方政府，避免事后的責任推諉。

本次金融工作會議對當前防范金融風險的重點問題做出了指示，尤其可以看出對這一過程中加強監管協調的重視。監管之間的協調合作是解決去杠桿、控風險問題的重要基礎。在合作的基礎上，才能在未來進一步加強市場預期管理，降低政策變化的市場沖擊，進而逐步建立金融風險疏導的長效機制。

（作者單位：中誠信國際信用評級有限公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