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達莉亞
一口蜂蜜吃下去,即便是陰郁的清晨,心情也有若陽光燦爛,宛如置身天堂。
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比蜂蜜更“治愈”的食品了吧?
每瓶透亮的蜂蜜,都是大自然好心情時的限時原創。千萬只蜂蜜經歷百萬次的飛行,采集鮮花釀成美好的食物,它自帶幸福感特效,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甜蜜美好的東西。有一種說法,老外覺得蜂蜜是可以幾百年不變質的,所以給它起名honey,意在希望愛情忠貞不渝。
蜂蜜:心靈與胃的治愈
女性為何嗜好蜂蜜?直男的回答是:她們心里苦!若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大可以將吃甜食這件事情理解為是靈長類動物的本能,是十幾萬年的進化史形成了的基因:嗜甜,避苦,愛吃高熱量、高脂肪的食物。
女性在感官接受敏感程度上要比男性強,在視覺和聽覺的辨識能力上已經得到一定程度的科學證明,味覺上,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粗暴地理解:女人更在乎如何吃甜食取悅自己,而男人更在乎如何填飽肚子。
有時候我們早上起床后心情不好,是因為血糖和血鈣低,吃甜食可以增加血糖。口腔里甜味的感受體,是直接連接到大腦中分泌腦內啡的地方的,一口蜂蜜吃下去,可以快速誘發人體產生快感,起床氣也能得到緩解,即便是陰郁的清晨,心情也有若陽光燦爛,宛如置身天堂。
蜂蜜大多時候被看作是保健產品。因為它的主要成分是果糖和葡萄糖,兩者都是單糖,可以被人體直接吸收,而純度高的蜂蜜還有不錯的殺菌消炎功能。蜂蜜本就是藥食同源的食物,在古代,蜂蜜更多的作用是入藥,一些成藥藥丸經常以蜂蜜為輔料。李時珍詳解蜂蜜之功:“生則性涼,故能清熱;熟則性溫,故能補中;甘而和平,故能解毒;柔而濡澤,故能潤燥;緩可去急,故能止心腹肌肉瘡瘍之痛;和可致中,故能調和百藥而與甘草同功。”
在日常食用中,蜂蜜百搭,是治愈心靈與胃的佳品。除了制作各種冰茶、飲料,尤其適合于各種有酸度的食材搭配:李子、桔子、檸檬、酸奶等。粗暴而易令人滿足的吃法,是一鍋新蒸出的饅頭,蘸著蜂蜜,就能成就人間美味。很多動物都可以為蜂蜜豁出命去,何況人乎?熊類貪吃蜂蜜,猛禽的蜂鷹也放不下蜂蜜香甜可口,蜜獾更是寧可死也要品嘗一下蜂蜜。
蜜蜂:人與自然的媒介
愛因斯坦曾預言:“如果蜜蜂在世上消失,人類就只剩下4年生命。”BBC專門拍攝了一個紀錄片去求證“蜜蜂到底有多重要”這一問題,他們的答案是:人類大約三分之一的食物來源取決于自然界授粉,如果沒有了蜜蜂,超市不會有一丁點蔬菜,只有三兩樣水果。
19世紀美國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的感慨不是沒有來由:“去造一個草原需要一株三葉草和一只蜜蜂……如果蜜蜂不多,單靠夢也行。”要知道人工授粉的代價是極大的,一個蜂巢能完成4000平方米內的果樹授粉;一個蜂箱的蜜蜂一天能為300萬朵花授粉,但一個工人一天只能為30棵樹授粉。
每一滴蜂蜜都不相同,它獨特而且轉瞬即逝。一只蜜蜂窮其一生只能釀出一勺半的蜂蜜,一罐蜂蜜意味著蜜蜂要在花朵和蜂巢間往返八萬次,采集兩百萬朵花的花蜜。所以,純蜂蜜當然是稀有的。
專門研究蜜蜂行為的學者瑪利亞·斯皮瓦克揭示了這樣的現狀:化學肥料讓蜜蜂營養不良,除草劑殺了蜜蜂的食物,農藥讓蜜蜂回不了家,寄生蟲與病害危害蜜蜂的免疫系統,減短了蜜蜂的壽命。全球的蜜蜂數量是逐年萎縮的,并已經影響植物傳播花粉及導致農作物失收,進而影響人類的食物系統。
養蜂人、蜜蜂越來越少,市場上蜂蜜產銷量卻持續增長,而迎合需求,自然更多的是加工蜜,或假蜜。造假有兩種方式:把蜜割出來之后再摻東西;或喂糖給蜜蜂,在蜜蜂的肚子里造假。一些啼笑皆非的造假值得拿出來示眾:比如玫瑰蜜,玫瑰花沒有蜜腺,蜜蜂自然也采不了蜜;雪蓮蜂蜜,雪蓮在我國分布于西北部的高寒山地,那里氣候多變,雨雪交替,最高月平均溫3~5℃,最低月平均溫-19~-21℃,而蜜蜂主要活動于15℃以上的區域。
為了檢驗蜂蜜是否摻假,科學家們絞盡腦汁:碳同位素比值法、紅外光譜法、核磁共振法、指紋圖譜法等等。可在假蜜面前,卻經常失效——人心如何測呢?
全球已知的9種蜜蜂都會采蜜,作為群居物種,他們有三個工種:蜂王,是受萬蜂供養的女皇,一生從不勞作,只負責好吃好喝,當好繁育機器;雄蜂,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與蜂王交配,交配之后生命走向終點,長期未獲得交配權的雄蜂會遭到工蜂驅逐;工蜂:一輩子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當好蜂蜜搬運工,采蜜之余,清除族內“余孽”。
它們用嘴采蜜,存進胃中,返回蜂巢,然后吐出來。剛帶回來的蜜,含水量較高,它們會在蜂巢里不停撲扇翅膀,讓水分逐漸蒸發。待含水量低至在當前環境下蜂蜜不會變質時,蜜蜂會進行“封蓋”處理,封蓋其實就是蜂蠟,很多化妝品也會用到。
采蜜:追尋春天的旅程
蜂蜜可能是遠古時代人類唯一容易獲得的甜食。在西班牙巴倫西亞比柯普附近群山的一個洞窟里,有許多公元前7000年左右的中石器時代壁畫,其中有一幅用紅石繪制的壁畫,反映了當時采集蜂蜜的情景:從一座陡峭的斷崖上垂下一些粗莖或繩索,一個人正在抓住粗莖爬到峭壁凹處的蜂巢前面,一群被激怒的蜜蜂在周圍飛舞。壁畫證明了漁獵社會的游牧人時常采集野生蜂蜜和蜂蠟,并把它們用于日常生活和宗教儀式。
云南臨滄的原始森林里,至今還有拉祜族“獵蜂人”圍獵野生蜂巢的活動。他們對山林了如指掌,尋找野蜂巢穴,易如反掌。他們全副武裝,包裹嚴密,用煙熏的方式驅逐野蜂。野蜂毒性大,要多花些時間耐心等待。在幾十米高的大樹上獵蜂時有些難度,需要多人團隊協同作戰,有人負責生火滅火,一部分人在樹上相互接應。蜂巢上蜂蛹的多寡,并不難以辨識,深褐色蜂巢上凡有白色“封蓋”的,就不是空巢。圍獵通常并不趕盡殺絕,會留有余地,讓野蜂繼續涵養生息,隔年再取。
與獵蜂人不同,職業的養蜂人看起來是一個頗具浪漫色彩的職業。從春天的江南開始,他們追尋著花期,帶著數十個蜂箱,在路途中每一個鮮花盛開的地方停留。就這樣一路從江南到高原,等高原的花謝了,就回家了,等待來年春暖花開。夜晚的孤寂、惡劣的天氣、路途的艱辛,對于職業養蜂人來說,也是蜂蜜芬芳甘甜的一部分。
英國作家皮爾斯·莫爾·愛德在美好的年華遭遇了一次嚴重的交通事故,為走出內心的抑郁,他選擇了一種獨特的方法:去尋找最美好的蜂蜜。他在《蜂蜜與塵土》中記錄下自己所經歷的一種即將消失的生活方式。他深入到沙漠和森林中,尋找未曾被現代文明“改良”過的、一些古老民族或部落數千年傳承的采蜜釀蜜方法。
如同皮爾斯尋找的本質自我一樣,蜂蜜代表一種純凈的幸福,潛藏于人心底那尚未被瘋狂物欲控制的地方,品嘗最原始的蜜,便仿佛在自然深處的甘甜芬芳中重獲新生。(資料來源:《三聯生活周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