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 青
山川、湖海與深愛
■臧 青

在我看來,生命中的奢侈很容易獲得,因為奢侈的滋味更多的是內在的體悟,而不僅指外在的華麗。所以,于我而言,最美好的奢侈是給靈魂以休憩。
曾有過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那段時間我很忙碌,而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朋友的鼓勵——年輕就應該做一些大膽的事情。于是,我趁停課間隙,將手機關機,遠離電腦,遠離喧囂,去的地方沒有刻意選擇,只是隨心,離居住地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地讀一本書,是馬爾克斯的《禮拜二午睡時刻》,塞上耳機,放柔緩的音樂,車窗外有稍縱即逝的綠意和初夏時分的花影。
在那輛駛往遠方的火車上,散落了我所有的愉悅和歡喜,這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奢侈時刻,即便是一個人,也覺得一切值得。
而抵達目的地的那一刻,享受的則是另一種奢侈。四月末,經過兩個月不停歇的實習,我換來了三天調休,于是,和好友相約去黃山,她從北方而來,我則從南方坐了六個小時的夜車,抵達更南的地方。
晚上住在民宿,閣樓矮矮,夜里下起雨來,我和朋友發絲交纏,抵足而眠,連呼吸都是潮濕的。早上在小店吃了早餐,和之前決定出行一樣,我們沒有選擇某個商業氣息濃重、開發過度的景點,而是臨時決定隨意逛逛村落。眼前是南方的田野、天空、黛瓦白墻的低矮民居,是大塊大塊的綠色,還有悠悠飄蕩的山嵐,偶有飛鳥清脆地啼叫。我們在細雨里走著,南風溫熱,輕柔地覆蓋過來,觸及疲憊已久的身體,此刻,我的心中充滿了難言的溫柔。
夜色里返回城市,挑了一家喜歡的咖啡館,里面有花束、鏡框、碎花的茶具、抹茶拿鐵……王若琳用慵懶的嗓音唱著Bada Bada,而我坐在沙發上歪著頭看一部通過投影儀放映的老電影,影片里閃過80年代的港臺男星、雨后清香的巴黎、女孩清澈的瞳孔和男孩柔軟的頭發。
其實,向往的生活不是某個必須抵達的終點,我們在忙碌生活的間隙就可以享受到,而奢侈的日子并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難得,甚至觸手可及。
花兩個月的時間結束了一次失敗的戀愛,用一個小時的痛哭抑制悲傷。那時,我喜歡上一個民謠歌手,叫作房東的貓,于是選擇在失戀的第二天去聽她的巡演。彼時,我們在同一座城市。有時候,我們并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遠方,卻有大片的時間去不在遠方的近處,疏解心情。
場地很小,人群擁擠,她小小的身體站在臺上,聲音很平靜,唱《秋釀》《不知歸期的故人》《愛你就像愛生命》,我那許多天惆悵的心思漸漸消散在她溫暖、治愈的歌聲里。和我曾經理解的“相守才是奢侈”不同,有時候“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也是一種奢侈。在離開你的時間里,我很慶幸自己在一次次的行走里,找到了別的值得珍惜的東西——更多美好的事物和微小又確切的幸福。
聽她彈著吉他唱“熱夏,你歸來聽蟬”,我已經想到永遠泛著暑氣的夏天,那時我應該又去了遠方。
遠方有山川、湖海,我走走停停,轉瞬歲月已然風平。